我没想到再见傅洛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沉砚伸手,一把攥着她的肩膀,傅洛吃痛,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她穿着黑色毛衣和修身的牛仔裤,面容冷峻,怒目瞪着我们。
“要杀我就快些动手。”她仰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还有些许青紫的伤痕,她的眼神比早前更利落。
头发也长得很快,刘海儿更是遮住她半张脸。
“你为什么还要破坏命灯?”我轻声道,与沉砚对视一眼,他当下明白我的意思,收了手。
傅洛嗤笑一声,她冷眸微转,说我们废话还真多,既然落在我们手里,她也没有想过要再逃跑。
傅洛说她这一段时间,都在逃跑,早就疲倦于此,她忽而顿住。转而看向我:“可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欠了小川,我要还她。”
我皱眉,我原本以为傅洛能出现在这里,大抵是被阴帅利用了,可是没有想到,她说得却是为了我。
“命灯勾魂,我不想她死后,魂魄还要被人利用。”傅洛说早前不知道这些玄学的东西,可现在清楚了,她说她欠了祁小川一条命,就要还。
“命灯勾魂?谁跟你说得?”我皱眉,她警惕地看着我,她不知道我是祁小川,而我也不打算透露。
一开始顾玄武便说过,能从野庙里活下来的圣女,都是有本事的。傅洛能从阴帅的手里活下来,那么她就比我想象之中要厉害得多。
我与她是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不该这样猜忌她,可是从她将我推到陈三的棺材里,为了自保不惜出卖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有些感情经不住生离死别。
“你们做得事情,难道还不清楚?”傅洛拧眉,满脸不屑,她说如果可以,她会亲手杀了我们,杀了顾玄武,替小川报仇。
我的心攥在一起。
沉砚嗤笑一声:“怕是阴帅与你说的吧。”
“我认识你。”傅洛盯着沉砚,双目冰冷,她嗤嗤地笑了,说阴帅有间密室,里面挂着的画像上全部都是沉砚的身影。
傅洛双目惊恐,她抱着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她说她想起来了。
“你……你……”
傅洛结巴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沉声:“命灯养魂,你这样做,是害了祁小川。”
“你胡说。”傅洛咬牙,眼睛却是猩红一片,“顾玄武是个变态,我绝对不允许他把小川的魂魄制成厉鬼。”
我微微变了脸色,不知道这些话是阴帅跟她说得,还是她自己猜测的。
傅洛像是掉进自己的圈子里,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保持十足的警惕。
“你走吧。”我轻声道,傅洛怔住,说栽在我们的手里,是她的无用,可也不需要我们来怜悯她。
她眼底露出一丝悲怆,说要我们速度了断她,傅洛就像是要面对极度恐惧的东西。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徘徊在她身上的黑气。不多一会儿,傅洛便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怔住,与沉砚对视一眼。
“她是阴帅的人。”沉砚轻声道,“你的朋友?”
他一直按捺着,沉砚说我太优柔寡断,既然是那个人身边的女人,又是过来破坏命灯的,为什么要放她走。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我甚至预见了我跟傅洛的未来,我与她兴许会站在敌对面。
沉砚说我心善,怕是做不出向傅洛捅刀子的人。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眼底闪烁着全然都是伪善,只怕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会毫不犹如地选择杀死你。”沉砚在点醒我。
他不需要假设,在之前,傅洛便已经做出了抉择,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我推进陈三的棺材里。
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我心底拔凉拔凉,想起前些日子的逃亡,不禁有些绝望。
兴许是再见到傅洛,当晚我便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自己走进一间老旧的宅院,宅门上面的牌匾写着“司宅”,四周漆黑一片。
在梦里,我推开那扇老旧的门,复古的别苑,忽而响起悲凉的琴声,我猛地怔住,看着满院狼藉和那些垂挂下来的蜘蛛网。
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我的身子不受控制,慢慢朝那口枯井去。
就在我探身望去的时候,井里忽而多了一张苍白的脸,浮在井里的尸体,那张脸却是特别的清晰。
我捂着嘴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是我的那张脸。
身后忽而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去死吧,我知道,你才是祁小川!”
紧接着便是傅洛掐着我的脖子,她将我推到在地,狠狠地攥着我的脖子,匕首养在半空之中,她整个人都魔怔了,喊着:“去死吧。你最该死,都怪你,怪你我才落得这样的地步!”
窒息感越来越明显,我猛地攥紧床单,一把坐了起来,身旁是沉砚那错愕的眼神。
他满眼疼惜,盯着我看,我才惊觉自己在梦中掐着自己,脖子上还是生疼的。
“娘子,做噩梦了?”他的声音清冷,可眼底却是疼惜。沉砚伸手,替我拢了拢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我猛地怀抱住他的腰肢,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一样,我害怕极了,那颗揪着的心却从未放松下来,我窝在沉砚的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傻姑娘,怎么了?那只是个梦而已。”
前所未有的真实,我只要一想起傅洛,便像是想起一个噩梦。
我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沉砚说我哭,他便心疼得很。
他将我的身子板正,俯身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吻去我眼角的泪水,吻地绵绵,他的手却在颤抖,死死地将我搂在怀里。
他说,小川,我在。
他说,我在,别怕。
我猛地用力攥着他的手,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排牙印,我也是害怕,越是压抑,越是想要发泄。
而他却成了牺牲品。
我抬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疼吗?”
我像是一个变态似的,低头,舔舐他的伤口,沉砚摇头:“不疼。”
可我分明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和那吃痛的眼神,他却笑笑。说我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靠在他的身上,他却怀抱着我,身子紧紧地贴着我,满是安全感。
“睡吧。”他拢着我的身子,柔声道,我摇头,与他相视一眼。
我伸手,钻进他的衣服里,火热的爪子落在他冰凉的身子上,他眸色颇深,一把抓着我那只乱窜的手:“娘子,别闹。”
“夫君倒是敏感地很,嘴里说着不要,身子越发诚实了。”我半调侃道,这会儿心情稍稍恢复了些。
他皱眉,说不与我计较,便用手压着我的身子,他闭上眼睛,轻声道:“乖,睡吧。”
可我哪里还有什么睡衣,拱在他的怀里,在那儿闹腾。见沉砚不为所动,我便撒娇出声:“夫君便是厌倦了我?我都这样了,你却不为所动。”
“嗯~”那魅惑的声音,完全被沉砚挡在外头,他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完全在宣告我所谓的勾引策略,宣告失败。
我愤愤,才不会被打败呢,我的唇瓣贴着他,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沉砚猛地开口,环住他的身子,惊恐地开口:“女大王,你不要乱来。”
我嗤嗤地笑了,身子却是异常的疲倦,闹得久了,却是枕在他的肚子上,睡了过去。
后半夜没有梦,全然抱着一副冰凉的身子睡了一夜。
晨起的时候,还是顾玄武过来叫的我,他说杨富贵家里的孙子满月,请全村人吃酒宴,也算是冲冲喜,他今天不会做饭,若我不去,就等着饿肚子吧。
我梦从床上起来,沉砚乖巧地钻进玉镯子里。
我拿着给杨富贵的两个纸人便跟着顾玄武出门。
一晚上没见面,却看到顾玄武的鬓角,有青丝爬了出来,他本就看着古板,可没想到头上会生了白发。
一夜之间爬上来的,怕是昨夜花了不少心思。
走到杨富贵家里的时候。人已经聚集了不少,杨富贵是村子出了名的大户人家,家里那三层楼的大房子也算是豪宅,门口一片院子,早早地摆了好些桌子。
见我们过来,杨富贵急忙迎了过来:“顾先生,这边请。”
我跟着进去,杨富贵果然人如其名,长得也是富贵地很,肥硕的身子,一副富得流油的感觉。那油光满面的脸,却一直对着我,他看我的眼神略微有些怪异。
我将纸人放置好,便见着杨富贵拉着顾玄武过去,神神叨叨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顾玄武沉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师父。”我轻声喊了一句,顾玄武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等杨富贵那孙子辈抱下来的时候,一群人簇拥上去,我被挤得,往外面挤了。
抱着那婴儿的人,却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道人,以前没有见过,一头白发格外的显眼。
顾玄武不在这人,我却感受道来自那道人犀利的目光,他越过众人,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那眼神特别的难受,隐隐透着来者不善的意味。
“王大师,改明儿也帮我孙子开开光呗。”有人轻声道。
我遥遥地看着。那王大师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一应允,像个活菩萨似的。
我才听说,这是杨富贵从隔壁村里请过来的大师,云游四海的道人,叫王朔。
他来给杨富贵那孙子开光,给送了一整套金饰,看那杨富贵那张脸,笑得都皱在一块儿。
我没有见到那孩子,可听旁边的人说那孩子倒是有些奇怪,皮肤过于惨白。眼底还有血丝儿,指甲更是尖利,也不知道这是嫉妒还是真的这样。
更为诡异的是,从来了那么长时间,只见着杨富贵,跟他老婆。
杨富贵的儿子儿媳都没有见到。
坐我旁边的人说杨富贵的儿媳,也就是成亲的时候见过一面,盖着红盖头,至今都没见长什么样子,总归他们说起来,都是一副神秘的样子。
“杨富贵那儿子。杨青啊。是个呆头鹅,傻的吧?”那人完全不顾忌,在那儿八卦地可以。
传闻杨富贵的儿媳妇美艳动人,而且温柔可人,十里八乡踏破门槛想娶的人,隔壁村子,陆家村的人,比杨家村还要往山里面,说起陆家村,那人脸上一副笑意。
“那姑娘是脑子有坑,去了那么多的人。最后选了个傻子。”
“没准看上的就是杨富贵家里的钱呢。”另外一个人附和道。
我皱眉:“不是说,不准外来人进村么,怎么出了个陆家村?”
那两人见是我,说顾先生怎么连这个都不跟我说,我疑惑的很。
那人便轻声道:“陆家村,比我们还不开化呢,里头是个女人村,我们杨家村男儿多,自然有些人会娶不上媳妇,村长每年也会挑一个时间,让想结婚的人跟着一起去陆家村。”
我皱眉,原来是这样,那人叹了口气,好似真的见过杨富贵的儿媳妇似的。
他笑得猥琐,说杨富贵此人风流成性,放着那样的儿媳妇,怕是都要管不住自己。
我听得他们没尺度的聊天,却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陆家村来的媳妇儿。
我皱眉,宴席开场,我乖巧地坐在位子上,顾玄武一直没有出现,菜倒是很好。我安静地坐在那边吃,时常听旁边的人谈话。
一直看到王朔王道长过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意味。
“小心一些,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不像是正派的修道之人。”沉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有他在,我的确不需要害怕。
那婴儿被他抱着走了一圈,可偏偏走到我这儿的时候,那婴儿开始啼哭,且哭声越来越大。吓得我把放在嘴边的筷子都拿下来了。
我皱眉,王朔指着我道:“她……就是她……”
我猛地变了脸色:“王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皱眉,王朔冷眸微转,说我是那小婴儿的克星,我们的命格水土不相符,我笑了:“我与他,尚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你为他做了满月祭品,你明知道命格有相冲,却还有意为之,难道是想谋财害命?”王朔那双倒三角的眼睛,犹如毒蛇一般,狠狠地瞪着我。
我站在那儿,四处搜寻,却没有找到顾玄武的踪影,他从一开始进来就消失不见,这还真是坑呢。
沉砚轻声道:“别急,他不敢对你动手,顶多煽动一下那群人,王朔怕还不清楚,你身上的气息,判断不出来,你的道行。”
因着沉砚藏在玉镯子里的缘故。王朔也是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可她是顾先生的人。”有人轻声道。
“不管是谁的人,心存歹念,也是要不得的。”王朔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不然她留在村子里,您的孙子怕是活不过三岁。”
我嗤笑一声,这是江湖骗子吧。
可是那杨富贵却是深信不疑,急得很,问王朔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我是真的自己走进一个圈套里,我不该来杨富贵的家里,都怪顾玄武。
我幽怨的眼神。盯着王朔,他却像是一个救世主的模样,说此事尚且还有破解之法。
那婴儿还在哭,哭得我耳朵都有些疼了,王朔要我配合着他去屋子里,我轻笑出声:“你这个妖道,想要做什么?”
“顾玄武不在,你最好乖乖地配合,不然的话,我就告诉他们,你是妖女。到时候捆着你,把你活活烧掉。”王朔的声音很轻,只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他只知道我是纸人,便拿这一套来威胁我。
我冷眸微转,见我不为所动,王朔便出声:“怕是连顾先生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个什么纸人出来,你们想想这些天的杨家村,是不是笼罩在血腥之中……”
“你够了。”我咬牙,那群人纷纷点头,这些天杨家村的确出了很多事情,在王朔的嘴里。却成了是我的过错。
他大声喊着我是妖女。
众人微微有些愣在原地,仍旧有几个人说我是顾先生的人,暂且不跟着王朔乱来。
我皱眉,王朔步步紧逼,我被迫跟着他进了屋子,我才得以看了那婴儿一眼,果然跟他们说得那样,皮肤惨白,眼底有血丝,那指甲长得不行,还有些许发黑的样子。
印堂漆黑,不像是一般正常的孩子。
沉砚要我不要害怕,看看这个王朔到底耍什么花头。
杨富贵跟在王朔身后,便往这边来了,他嘴角堆着笑意:“顾先生把你卖给我了,乖乖地听话吧。”
他笑得满意,我皱眉,指着自己:“你说什么?顾玄武把我卖给你了?”
简直是荒谬的话,杨富贵自言自语,说顾玄武这手艺还真是不错,这纸人活脱脱地就跟活人一样。
且不说我不信顾玄武会把我卖掉,这杨富贵一脸猥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抵抗,且不说他买了我做什么。
我不过一个纸人,他想要的话,大可以要顾玄武再替他做一个。
“王大师,就是她了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