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尤的话激起了胡朋内心最深处的回忆,这让胡朋很是激动,要不是有苟尤拦着,他真想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砸烂,以此来发泄内心的不愉。
其实苟尤只不过是象征性的阻拦,他们俩从小就认识,苟尤太了解对方了,胡朋从小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人,别看他在屋子里大吵大闹的,你要让他把屋子弄个底朝天他还真不敢动手——他舍不得。
胡朋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刻意绕过这个话题,问道:“对了苟尤,后来我回到武汉的时候曾经四处打听你的消息,但无论是你的朋友还是家人,都说你已经不在武汉了,那一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苟尤娓娓道来:“当初,你离开武汉不久,我也认识了一些圈子里的人,不久后,我和一些新认识的朋友离开了武汉,远赴广州打拼——广东和深圳有不少上档次的酒吧和夜总会,很快我便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当地小有名气的酒吧歌手伴奏。说实话,那样的生活很安逸,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偶尔还能得到顾客的小费,但我并不热衷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便厌倦了。于是,我辞掉了这份收入可观的工作,背上吉他踏上了开往云南的火车。”
“哦?你到云南做什么去了?”胡朋饶有兴趣地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搞摇滚乐去啦!”苟尤继续说道:“别看云南地处我国南方,但那里的摇滚氛围十分浓厚,尤其是昆明、大理、丽江等地,当地青年大多都有着深厚的摇滚感情。我先是到了大理,同几个当地的大学生组建了一支乐队,每个周末到酒吧演出。平时没事可做的时候,我就会四处闲逛,把大理所有叫得出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都逛了一遍。后来,我去了昆明等地,几经辗转,最终来到北京,与达芬他们组建了目前这支乐队。”
“看来咱俩的经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你一共参与过几只乐队?”
苟尤想了想:“如果除去临时客串过一、两次的乐队的话,应该有八支吧!包括一些玩票性质的乐队,你呢?”
“我先后一共参加过九支乐队,当然,这其中大多数是短命乐队或者是为了生计而不得已衍生出来的乐队。”
“我明白你的意思,‘四个人组三只乐队’这样的笑话在咱们这个圈子已经是屡见不鲜的现象了。乍一看觉得可笑,其实这是非常悲哀的,一个乐手为了生计——说的直白一些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便变着法的组建不同的乐队。”苟尤坦陈道。
胡朋伸了伸懒腰,说道:“好了,一起去看看小楚的情况吧!路上咱俩有的是时间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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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秦暮楚出院了,让他感到惋惜的是,出院那天刚好是元旦的第二天,错过了新年狂欢;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在新年夜,胡朋和苟尤一直陪伴在身边,三个人聊了整夜,越聊越投机,尤其是秦暮楚和苟尤,他们彼此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一夜的畅谈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三个人联手成立一支玩票性质的新乐队!
苟尤担任新乐队的主唱,秦暮楚持吉他并兼顾和声部分,胡朋仍然做贝司手,而乐队的鼓手由“大茶壶”乐队的王乐乐客串。乐队的风格以“ska punk”为主,这正好迎合了秦暮楚的口味,为其找到了兴趣与潮流之间的一个比较平衡的点。
由于是玩票性质,所以乐队只起了一个简单但是很搞笑的名字——“good dream one day play”,没错没错,就是“好梦一日游”。这种洋泾浜式的英语并不意味着秦暮楚等人的英语水平有限,事实上,他们每个人的英语水平都不俗,这样命名只不过是出于好玩罢了,就像这只乐队的性质一样,玩玩而已,当不得真的。
新乐队的演出并不固定,他们排练的时间也不是固定的,因为这支乐队的成员来自三只不同的乐队,要安排好各自的时间。一般情况是,秦暮楚、胡朋以及苟尤统一一个时间找王乐乐,因为后者所就读的服装设计学院地处繁华地带,交通方便,况且这里有一间宽敞的排练室,就算人再多也不会感觉到压抑。
这样的排练只进行了三次,而演出只举办了一场,因为春节日益临近了,众人要做好节前节后的准备。“大茶壶”乐队的成员都住在北京,所以他们不存在回家过年的问题,春节期间依然会活跃在舞台上。而苟尤所在的“”乐队意外地获得一场商业演出的邀请,春节期间他们将远赴广州献艺。与他们相比,秦暮楚的情况就差许多了,首先,乐队的成员一半是北京人,而另一半成员的家乡在湖北——胡朋是武汉人,秦暮楚和公冶子申来自荆州,春节肯定不能聚在一起;其次,就算聚在一起,也不大可能有酒吧会找这支初出茅庐的乐队演出。
于是,秦暮楚把乐队所有成员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他的节日计划:
“哥几个,春节就要到了,咱们乐队目前还没有接到什么演出,其实就算有人邀请我们,我也不打算接了。春节期间,我想回家待几天,多陪陪家人,见一见老朋友,你们呢?”
公冶子申抢先说道:“我和圆圆已经商量好了,春节我带她去荆州玩几天,小楚哥,咱们结伴回家吧?”
秦暮楚摇摇头:“不,我大多数朋友现在都在武汉,我得先到武汉待几天,然后再返回荆州。再说了,就算我直接回家也不要和你们一同回去,我可不想戳在你俩中间当电灯泡。小朋,咱俩一起坐火车回武汉吧?”
“那个什么……”胡朋吞吞吐吐地说:“我还不能确定春节是否回去,你再容我想想吧。”
孙晓刚接着说道:“呵呵,看来也只有我们哥俩留守在北京了,不过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孙晓阳接道。
秦暮楚突地站起来,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春节期间各忙各的,乐队的活动暂时停止。不过咱们得定一个日子……嗯……就正月十五吧!正月十五一过,咱们就重新聚首,谁也不许拖集体的后腿!”
“我同意。”公冶子申举手表示赞成,其他人也先后举起了手臂,只有胡朋一人默默不语。
“小朋,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怎么了?”秦暮楚问道。
“没……没什么……”胡朋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各位,我春节特别想回家看看,但我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准时回来,因为……因为我离开家已经很多年了,我怕一回到家舍不得离开……要不然我还是不回去好了……”
关于胡朋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秦暮楚从苟尤那里了解一二,他十分理解胡朋此时的心情。于是,秦暮楚站起身来将胡朋拉到院子里,小声但严厉地对其说道:“胡朋,你怎么了?就不能打起精神来?身为一个男人,要挺起身板勇敢地面对一切,而不是萎萎缩缩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懦夫!你像一个懦夫!”
“小楚,你体会不到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太矛盾了,太难以抉择了……”
“胡朋,记得咱们刚认识的那会儿,你曾经说过矛盾是无处不在的,世间万物充满着密密麻麻的矛盾,任意两个事物之间都又矛盾,你还说,出现了矛盾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勇气去解决矛盾,这话是你说的吧?怎么当矛盾降临到你身上的时候就振作不起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死扣,你想解开却又怕解开,没关系的,到时候我和苟尤一起陪你回武汉。好了,现在你马上打起精神来,别让一屋子人看你的笑话!”
听了秦暮楚一席话,胡朋总算振作了一些:“你说的不错,有些事情不是靠躲避就能够解决的……对了,时候不早了,看样子他们几个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咱们晚上吃什么?”
“吃涮肉吧!我去管张大爷借个火锅。”秦暮楚不假思索地说。
要是以往,胡朋会坚决地制止秦暮楚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他不是很欣赏秦暮楚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态度。但今天胡朋接纳了对方的建议,毕竟春节就要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吃点儿喝点儿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再说,自从乐队成立以来大家还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因为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大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钱。
少顷,这个简陋的小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孙氏兄弟忙着给火锅生火,顾圆圆帮着把买来的白菜、豆腐什么的洗干净并切好,胡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弄调料,而公冶子申则和秦暮楚一起出去买肉、买酒。到了晚上,大家团坐在桌前,其乐融融,推杯换盏,在春节即将到来之际,着实地美餐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