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今日又遇到了一群不识趣的客人,同样的,这群客人的头头也是个一眼看去就知是半点风情也无的女子,她撇撇嘴,这世道真是变了,这种光明正大的黑店居然也有这么多人乐意住。
秦颜宁大略一扫,就看见天花板上到处都是的蜘蛛网,还有大厅角落里堆成一小堆的隐隐发黑的饭余碎骨,然后是对他们这群上门的客人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热情反而是隐隐让她觉得透露出一些不悦和不愿理睬的老板娘……这店的条件还真是恶劣了些。
“嘭”一柄剑再次拍在了今日有些格外的冤枉的柜台。
“这位姑娘,我们副将与你说话为何不答!”
秦颜宁没来得及拦住自己五大三粗的手下。
低头细细修着指甲的老板娘抬起头来,端端的是陋室一朵明娟,惊艳四方宾客。
可惜了秦颜宁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也只是马马虎虎看一眼了事,只觉得这女子格外明艳妩媚,她一颗心都系在身后由人扶着的那个人身上,那里忍得了这样的拖延。
四周突然没了声,五大三粗拍桌子的那人也忽然噤声。
老板娘蓦地一笑,透出些戾气。
“看够了吗?这里的规矩是水自己烧,饭自己做,床自己铺,屋子明日走时恢复原样,还有最最重要的是安全自己负责。一间房一晚五十文,不住就给老娘立刻滚蛋!”
秦颜宁皱眉,这不是黑店吗?
“你……这位姑娘,你这不是开黑店吗?”有人回过神来出声。
“老娘开的就是黑店,怎么的?几位客官若是不清楚本店是个什么地方,出门走三步,转身仰头看就是了,本店正是挂着黑店之名行黑店之事,再光明磊落不过的买卖!真是受够了,一个两个的进门不看人家招牌,都是瞎的吗!”老板娘双手叉着腰,姣好面容染上薄怒颜色,似有桃花灼灼。
秦颜宁心里着急,面上却不动,冷静开口。
“那就如此吧,此地其他客店也是满的,也就一晚时候,将就一下吧。”
“早这么说就行了,非要费老娘那么多口水……”老板娘伸手弹了弹水红色裙摆,拿出算盘敲得丁零当啷,尾指一勾一转,轻轻巧巧扔出钥匙圈。
“锵啷”一声沉闷响声,钥匙圈砸在了柜台上。
“自己去开房门,记得规矩,别惹麻烦。”
“姑娘放心。”秦颜宁挥挥手,有人上去取来钥匙圈,手往起一拎,面露惊色,诧异地望了低头修指甲的老板娘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秦颜宁已经转身提步上楼。
“是。”那人闻言急急拿着钥匙圈上楼去,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柜台之后低头修着似乎永远也修不完的指甲的人,微微笑笑,伸出手指摸摸自己的脖颈。
红妖进到房里的时候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没想到这照例寒酸磕碜看起来随时会烂掉的木门之后是个崭新世界,这整洁程度和奢华程度简直是让她热泪盈眶啊。
廖燕默默看着自家阁主大人看着眼前不过素净的屋子没出息地手抖,以前日日华舍而居也没见她这么感激涕零过,可见是忆苦思甜的重要性。
“廖燕!”阁主大人回身亲切地拍上廖燕肩头。
“在。”廖燕干巴巴开口。
“没事,只是向你表达一下本尊激动的心情罢了。还有,晚饭就交给你了,下去吧,本尊休息一会儿。”阁主大人表达过了自己的激动,挥挥手开始赶人。
廖保姆叹口气,认命地走出去,带上门,寻思今日晚饭应当做些什么好,不过前提是得看看后厨里头有些什么,难做难做。
缨清坐在房间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岳曾离安置好了自己的床铺,转身看见缨清仍旧一脸沉思地坐在那里,纳闷。
“怎么?你这个假和尚就这么被那个老板娘的风姿给震慑住了?”
缨清回神,看他一眼,居然没接话。
岳曾离心里更纳闷。
“你就这么不情愿同我住在一间?不至于这样吧!”岳曾离磨牙,红妖真是个小心眼的,说什么节俭用度,就把他们两个分到一个房间,两个大男人!还只有一张床!
“我觉得,她是一位故人。”缨清愣了半天开口。
“哦……桃花债!”岳曾离坏笑,伸手拍拍他肩头,“怪不得她看你的神情那么暧昧,明明本公子这么玉树临风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她偏要去逗弄你这个一看就知道是木讷不知风情的!本公子怎么就轮不上这样的艳福呢?”
缨清突然笑开了,盯着岳曾离。
“你确定我这是艳福?”
“难道不是吗?”岳曾离眯着眼想想,这样天生媚骨的女子可是不多见。
缨清笑容更大。
“真是好大好美好出其不意的艳福啊……”
岳曾离觉得他怪腔怪调的,挪远了些,觉得肚子有些饿,干脆起身出门去,去后厨那里找些可吃的东西。
“千面沈无,这就有意思了。”
赶紧将岳重云安置在了房间里,一盆盆水端进端出的,秦颜宁只是皱眉背手站在屋子中间,深蓝色衣袍仍旧沾染着路上风尘。秉持着非礼勿视的观念,她还是背对着床榻站着,听着岳重云时不时一声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微微心焦。随行军医在为他处理伤口,把岳重云从外到里扒了个干净,血液将他衣物全数锈住,只能用剪刀小心一点点剥下来,布料破碎撕裂声断断续续伴着他声音响起。
“将军。”随行军医终于揉了揉早已经有些麻的腿抹把汗站起来艰难走到秦颜宁身前。
“怎么样?他可有大碍?”秦颜宁连忙开口。
“寻常人若是受这样的伤早已经没了性命……可这位公子似乎是先前颇为精通养生之术,根基稳固,气血充盈,再者,他总有口气在撑着,伤口也都事先草草处理过,只是伤得从外面看来有些可怖,外伤内伤错结,失血过多内息紊乱加之过度疲累才致使身体过于虚弱才昏了过去。我这就开了药方给这位公子熬药,好生休养,一月内可下床,一年想必就与常人无异。”
秦颜宁大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好,你下去吧。”
“对了,将军。虽说,这位公子的伤口都由他处理过,可这草率之举必有疏忽,有几处溃烂的我刚刚已经剜去,不过,尤其是今晚是否会发热,这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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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屋内只剩下两人,一坐一躺,一醒一昏。
秦颜宁静静站了一会儿,终究徐徐吐了口气,转身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