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将军叫我将这个交给你。”
一个发梳被递到一个妇人手中,她正巧在梳弄着鬓角。顺手接过来自战场的发梳,挽起脑后的发丝,用发梳固定在发髻上。
她笑着看着铜镜中**在发间的发梳,自言自语道:“君问归期未有期……”
柳絮绒绒地飞散在杨柳岸。
以为伊人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岸边的青石板上。那支心上人赠予的金步摇摇出了她此时欢呼雀跃的心情。
“帘瓷,你慢些。要是摔着了,你要我怎么跟你父亲交待啊?”一个翩翩男子追赶着伊人,故意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
“断缕,你一个武状元跑得这般的慢。”伊人笑着停下脚步,男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男子戳着伊人饱满的额头,道:“什么武状元?这皇榜还没有去看呢!不得妄下定论啊。”
“这有什么,反正这武状元一定是你的!”
城门。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叫卖声婉转的回响着。
城门旁聚着一大堆的人,都是男子。年老的、年少的、富贵的、贫穷的……两个刚刚贴完皇榜的士兵也看着热闹。那皇榜上写满了名字,那是揭晓科举结果的纸张。
帘瓷在人群中蹦跳着,道:“根本看不见嘛!”
“好啦好啦,”断缕拉过帘瓷,“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是我中了,定会传开的,何必非要过来看啊?”
“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肉包子塞住了。
“先用膳。”断缕笑着开玩笑道。
帘瓷完全不顾形象地啃着肉包子。
“你听说了吗?那个武状元啊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啊,就是那个啊。跟我打过,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全然是一副秀才的模样啊!”
“就是,那力气大的不像人的!”
两个表情沮丧的男子走过他们身边,那似乎是被断缕在殿试时打败的两人。这两位看上去都很是强壮。
断缕指了指路过的人,道:“怎样被我说中了吧?要是中了,凭我这个长相一定会被议论的。”
刚说完,就发现帘瓷盯着自己的脸庞看了又看。
“怎……怎么了?”断缕被帘瓷看得浑身是鸡皮疙瘩。
帘瓷翻弄着断缕的脸道:“的确挺像女的,连名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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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断缕,十八岁考取武状元,二十岁开始为朝廷效力,二十一岁是由于大败诺朝被封为“旗胜将军”。
季帘瓷在十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后,皮肤苍白如纸。就像是死尸一般的。
断缕急匆匆地回到将军府中,听闻帘瓷不知怎的昏了过去。他怕帘瓷又像两年前那样。
不过,令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是,帘瓷在第二日便醒了。
“断缕……”帘瓷看着断缕熟睡在床边,知道了他昨晚定是彻夜地照顾自己。
“帘瓷,你醒啦!”断缕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帘瓷睁着大大的眼眸盯着自己看。
断缕唤来了大夫。
大夫一把脉就眉头紧皱,像是用力地感受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断缕见大夫这样的神情又担心起来,道:“怎么了吗?”
“这……”大夫欲言又止。
帘瓷看到了大夫为难的神情,便道:“不打紧,你说。
“夫人的脉搏,老朽感觉不到啊……”
“什么!怎么会没有脉搏呢?”断缕摇着大夫的肩膀,就好像这样摇着就可以摇出什么来。
连续十几个大夫都说帘瓷没有脉搏。就像死人一般。
断缕在房内急得团团转。
帘瓷道:“断缕,你坐下吧。我瞧着头都晕了。”
“这怎么可能啊!”断缕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帘瓷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像是那种死人啊!在说这人没有了脉搏怎么还会跟他讲话呢?
“断缕,你给我梳妆。”帘瓷道。
断缕拿过了那把帘瓷不离身的朱漆发梳,为帘瓷梳弄着长长的乌丝,道:“怎么了?”
“既然从本质上都是一个死人了,那这模样看起来可不能像是个死人一般啊。”
帘瓷笑着,就像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般的。断缕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把朱漆发梳是帘瓷与断缕花烛洞房之夜,断缕送给帘瓷的。
他说“头发太长了,总要一个好看一些发梳打理它们。就如同你这野丫头,由我来管。”
这一用便是五年,算起来差不多要有九十几次了。
前朝那边传来了诺朝叛军叛变的消息。华朝圣上派旗胜将军去平定叛军。
那把发梳被断缕带到了战场上,他说“看见它就像看见了你一般。”
不知为何她在回头后,泪如雨下。就好像再也见不到断缕了。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泪珠颗颗滚落在开始变得斑驳的发梳上,冲淡了发梳的朱漆。
尹断缕,战死沙场。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