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宸云赶来的时候,甲乙高中的学生已经都撤走了,就剩下部分教职工还在整理学校内部比较重要的东西。
释弥夜也已经聚集过来的那些鬼怪也消灭得差不多了,这会正坐在校门口的雕塑上,不管下面的警察说什么,她都不下来。
释弥夜知道,只要她一下来,肯定会被这些警察揪住。
见宋宸云来了,释弥夜在松了口气:“喂!宋警官!麻烦你让那些人离开好吗?”
宋宸云看到释弥夜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就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们陈老师说的,要让我给那些学生一个精神寄托。”释弥夜的嘴角抽了抽,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宋宸云回头轻轻一挥手:“你们都散了吧!这位是我们特别重案行动组的编外成员。”
“谁是你们那什么编外成员了!”见到警察都散开了,释弥夜才嘀咕了一句。
“现在怎么样了?”宋宸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释弥夜,“你又是做了什么精神寄托穿着这个样子?刚刚,你是从那雕塑上面,飘下来的?”
“我就飘在半空中跟一些鬼怪打了一架。”释弥夜耸耸肩,提着长枪就往大操场的方向走,“我的能力除了眼睛,还有就是能悬空。”
“居然不止一种!”宋宸云吸了口气,也赶紧跟上了释弥夜的步伐。
刚走了两步,宋宸云的视线又投到了释弥夜手上的长枪上。
“这个……就是把墙壁捅出两个洞的那个武器?”
“墙壁?”释弥夜一怔。
“就是方俊颐晕倒的那个地方的那两个洞。”宋宸云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教室旁边通往天台的那个楼道。”
释弥夜立刻想了起来,那个时候是她把刘曦雪的那具身体给钉在墙壁上的,而且也是那次,释弥夜才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第三道妖力。
释弥夜提了提自己手里的长枪:“你就那么确定那两个洞是我捅的?”
“看直径,你手上的长枪跟那两个洞的直径差不多。”宋宸云笑了笑,“最主要的是,哪两个小洞里取出来的血样表示那个小洞被捅出来的时间就是方俊颐晕倒前后。而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里的只有你和方俊颐而已——当然,不排除你说的那个什么鬼。”
释弥夜翻了个白眼:“说到底,你还不是用你的妖力看出来的。”
宋宸云仍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只是等宋宸云到了大操场,就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那只巨大的手仍旧是可怖的张开着,大台子也因为巨手的不断抖动而早就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了。白魅仍旧是站在那只巨手的中指上,防止这地底下的大怪物突然出来。
宋宸云惊讶得直吸凉气。
释弥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把这边几个镇的人全都撤离了吗?”
宋宸云点点头,表情更加的严肃了。他摸出电话就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只可惜地面时不时的晃动一下,让他不得不扶住一边的树。
“陈老师呢?”佳沫儿拄着长枪走了过来,“还有南宫叡呢?”
释弥夜叹了口气:“陈老师现在还在帮着整理学校里面的珍贵资料和文献。南宫叡被赵老师拖住了,被迫一起撤离了。”
佳沫儿点了点头:“也好,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看地底下的这个大怪物虽然动得厉害,但是一时半会还是出不来的。”
释弥夜又看向了一边的夙隐。
夙隐还是蹲在地上,手轻轻的抚摸着地面。
释弥夜皱了皱眉:“夙隐。”
“怎么?”夙隐站起来,对着释弥夜微微一笑。
“其实你不用这个样子的。”释弥夜叹了口气,“你不要担心,白魅会有办法的。”
“殿下他……”夙隐的笑容里带了一些苦涩,“殿下到甲乙高中时间也不长了,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地底下的修罗王尊,就是因为这个结界的原因。而被这么厉害的结界困住的魑尊到底有多厉害,你们应该也想象得到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白魅呢?”释弥夜有些诶不解,“眼见千年之期就要到了,早点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他能帮你加固这个结界呢?”
“殿下没有鬼力。”夙隐又是一笑,“没有鬼力的人,是根本察觉不到这个结界的,对这个结界的加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你也不用担心。”释弥夜又指了指迎风而立潇洒无匹的白魅,“他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的。”
“殿下虽为妖王,只是这地底下的魑尊只怕也不是殿下就能轻易降服的。”夙隐的表情却越发的淡然,“其实,我早就做好打算了。”
“妖王?”释弥夜惊讶的却在于这里。
她是想起了上次她问狐翛翛“白魅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狐翛翛说过白魅可能是狐族的王子殿下,而黑炎却是猫族的王子。不过白魅也的确跟释弥夜说过不要拿他跟黑炎比较之类的话,释弥夜还一度认为是狐族在万妖山上的地位比猫族高。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白魅竟然是妖王。
夙隐点点头:“没错,殿下是妖王。万妖山崩塌之后,上任妖王临危授命,殿下才成为妖王的。”
释弥夜沉默了。半晌,她才又慢慢的开口:“那你的打算,又是什么?”
“自然是用我的鬼力来加固这个结界。”
释弥夜凝视着夙隐:“你不是灵魅,对吗?你是修罗王。”
夙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错,我是修罗王。”
释弥夜叹了口气:“连修罗王尊的魅尊在制造了这样一个结界之后都消散了……你不过只是修罗王……”
“这是我的职责。”夙隐侧身看着那只巨手,“当初魅尊把所有的鬼力都用来制造这样一个结界了,却把所有的灵力都给了我。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只虚魅而已!”
“因为这样,你才成为的修罗王?”
夙隐点点头:“是的,所以现在我必须要担负起责任了。”
“那……你会不会有事?”释弥夜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就算是把你所有的鬼力都用来加固这个结界,你还有灵力的吧!你们虚魅是灵气所化,就算是变成了灵魅之后就可以产生鬼力,但是没有了鬼力之后,你还是可以当作一般的虚魅活下来的吧?”
“灵力和鬼力是相互依存的。”夙隐淡然的看着释弥夜,“一旦鬼力用尽,灵力也就会消散。除非在抽出鬼力的同时,把灵力也抽出来。”
“那样,那样你不就……”释弥夜喃喃。
夙隐微微一笑:“我活得,已经够久了。”
“怎么会!”释弥夜有些不可置信,她抬脚就要向白眉走去,“我去找白魅,他一定有办法的!就算是地底下这个大家伙出来了,白魅也能收拾掉它的!”
释弥夜的手腕被拉住。夙隐微笑着看着释弥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想过魑尊出来后会怎么样吗?这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将毁于一旦,楼房全部坍塌,地面分崩离析……就算是这附近的人全都撤离了,可是它出来之后呢?就算是殿下能杀死它,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时候战斗起来,那就不是一个小小的桐明县就能控制得住的。将会有数不清的人在这场战斗中丧命……小夜,你是人类。”
这是夙隐第一次叫释弥夜的名字,到让释弥夜有些茫然了。
“虽然你是孽,可是你终究是人类。”夙隐的表情永远那么淡然,“等明天,我准备好了一切,就要开始加固这个结界了……也许,让殿下为我找一个继承者比较好。”
“我……”
“不行!”夙隐断然拒绝,“你没有鬼力。”
他又微微一笑:“而且几百年之后呢?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释弥夜的心情很复杂。她本来是跟夙隐没什么接触的,但是自从到了甲乙高中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夙隐的箫声,渐渐的也都成了习惯。而且一人一鬼明明就互相认定了对方是朋友了,可是这个时候夙隐却说他要牺牲自己。
不知道怎么的,释弥夜的脑子里又闪过了白魅的话。
这个世界,人往往比鬼更丑陋。
夙隐明明只是一只魅,哪怕他是修罗王,他也只是一只魅。可是他却会担心这个世上的人,会害怕地底下的这个魑尊出来之后酿成大祸——他比好多人,都要有人情味得多。
夙隐伸手摸了摸释弥夜的头:“而且魑尊如果真的出来了,将会颠覆所有人的世界观的吧!那些一直以为鬼啊、怪兽啊、妖精啊之类都是编出来的人,他们能接受得了吗?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震荡起来……有些国家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明白吗?”
对于夙隐的温柔,释弥夜出乎意料的,并不抗拒,只是她对夙隐说出来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夙隐,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考虑这么多。”
“这漫长的岁月里,我看得太多了。”
释弥夜的心里有些悲伤。夙隐这样一个淡然如风一样的男子,也许就会要如风一样的消失。
佳沫儿和唐海桐站在释弥夜的身边,夙隐已经实体化了,所以他们也能看见。只是听到夙隐说着这样的话,他们心里也觉得有些难受。
“难道除了你,别的鬼也有鬼力啊!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鬼力呢?”释弥夜一指天上盘旋着的那些鬼,“它们不是也有鬼力吗?”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夙隐又是微微一笑,“首先必须是修罗王,而且必须是虚魅所成的修罗王……”
“叫白魅找!”
夙隐忍不住又笑了:“必须要自愿,否则一旦有什么疏漏的话,结界立刻就会崩坏。”
释弥夜的心里更加的难过了,夙隐越是这样一副淡然的样子,释弥夜就越觉得难过。
“小夜,其实你不用这个样子。”夙隐轻轻的抬起手,捋了捋被风吹起的头发,“我并不单纯的是为了这个世上的人而考虑,而是这的确是我的职责。我答应过魅尊,在魑尊将要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想方设法的阻止。如今,我不过是在履行我的诺言而已。”
释弥夜看向了那只巨手,恨不得冲上去在那只巨手上扎满窟窿。
白魅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皱着眉看了夙隐一眼。
夙隐察觉到了白魅的视线,扭过头淡淡的一笑。
在他看起来,白魅,未必就是地底下那个大家伙的对手。魑尊当年与上任妖王一战也都不落下风,而如今的白魅,且不说身上的伤到底是不是真的好的,这真的打起来了,也未必就能讨得了好。
上次夙隐也看到了,白魅身上的火纹尚未完全褪去,现在根本就不是魑尊的对手——哪怕魑尊被压在地下一千多年,鬼力会有衰减。
宋宸云打好电话,也过来了;“这位是……”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夙隐一眼,显然对夙隐的装束有些意外,“难道,是鬼?”
夙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