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欢摆了摆手,“别圣女圣女的叫了,旁人不知,你还不知道我这所谓的圣女是怎么回事。每次听见人家叫我圣女,我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都不舒服。皇上也够迂回的,如此折腾我,就为了那么点子破事儿。我……”
“苏姑娘,绿芜不知姑娘为何在此,姑娘也不必告诉绿芜。”绿芜虽然从善如流不再叫她圣女,却也同时制止了苏承欢继续往下要说的话。
绿芜竟然不知道么?那……
苏承欢稍稍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想来她的血有奇效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被人知晓,但也限制在极小的范围内。皇上也不愿节外生枝,他这是要垄断她的血的使用权啊,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哦,该死的封建帝制,该死的封建独裁。
绿芜还真是个聪明的,所谓明哲保身,她不打听不八卦,实际上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了。
苏承欢不由想到这些日子来负责采血的公公,除了那安公公听说是皇上还是皇子时就陪伴在身边的心腹外,其余随那安公公来的人,几乎每次都不同。如此说来,那些人会不会如同那进入百花园禁地人一样,也在采完血之后就被秘密咔嚓了……似乎,很有可能呢!
都说杀手心狠手辣,跟皇帝一比,苏承欢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圣母,太仁慈了。
瞬间也便理解了绿芜,她被东方非带进这里,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了,你家小姐,呃,如今该叫夫人,就是练柔柔,她现在还好吧。”想到那美的恍如金庸小说中小仙女一样的爱穿红衣的练柔柔,苏承欢不由自主遗憾起练大美女那条不知何故跛了的腿。多可惜啊,那么美的美人。
绿芜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起练柔柔,稍稍顿了一下,才道:“我家夫人身子安好,谢谢姑娘记挂。”
就这么两句话,再无赘述。
见人家不愿多说,苏承欢也不便追问,反正自己跟练柔柔也没有多深的交情,索性转到正题。
“我唤你来,是有事要找你家主人,你知道他现在何处,我过去见他。”
没办法,东方非这厮自那日来过后,便再未露面。苏承欢因为每日都要被采血,虽然不至于昏倒甚至昏睡过去,但身体总是没什么力气,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是以她根本没什么心情在院子里转悠,也因此虽然已经住进来一阵子了,她还真不知道东方非住在这园子里的哪个旮旯拐角。
“姑娘要见主人,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今日,只怕有些不方便。”绿芜说道。
“为何?”苏承欢是个直肠子,她着急跟东方非说百味香的事情,是以根本忽略了绿芜脸上的略显为难的表情。
“主人今日有客要会,若姑娘有急事,可去南边的听雨轩找他。”绿芜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东方非此刻的方位。
“谢谢绿芜,我先去了。”苏承欢急急忙忙的朝南边走去。
因为走的有些急,苏承欢几次险些被脚底下的石子儿绊倒,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意。待远远看到一处亭子,旁边还带着小小的一个院落时,苏承欢猜想自己找对地方了。
正想喊东方非的名字,想到绿芜说过他今日有客要会,苏承欢及时打住了这种不礼貌且唐突的行为。
她在这百花园也算住了些日子了,除了每日采血的人,从未听说有什么其他人进来,那今日这客人,是谁呢?
东方非这厮也恁大的胆子了,这样的地方,他不会私自放人进来吧。
心中疑惑,苏承欢渐渐放缓了脚步,慢慢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不过几步,却被一个背影惊的险些绊了个跟头。
那人一袭白衣,背对着自己,长身玉立,翩翩如仙。虽然看不见正面,但他的背影,苏承欢曾经在心中思念过一千一万遍,又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那背影还矗立在那里,如山般稳健。
伸手在自己胳膊内侧最嫩的肉那里狠狠的掐了一下,痛感顿时传来,苏承欢却因为激动而咧开嘴巴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是真的,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他果然还是来了,呵呵!
她的云鹤,无论如何,是不会丢下她不理的。
苏承欢只觉得眼眶一阵湿润,忍不住便有热流涌出。
只是,这里如此森严的禁地,云鹤这般进来,若没有皇上的准许,那岂不是?
刚刚升腾起的欢喜很快便被担忧多替代,苏承欢咬了唇,便欲上前。趁着云鹤也在,她豁出去将从小梦那里听来的秘密告诉他们,或许云鹤早些知道,能寻到解毒之法。
苏承欢提起裙角,慢慢一步步朝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身边走去。明明还分开不到一个月,为何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或许,在她被以圣女的名义软禁在这百花园的那日气,她已经有些绝望了。如今,再见两人,越行越近,便越是百感交集。
云鹤正与东方非交谈,忽然感觉到身后注视的目光,他慢慢回头,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正朝他款款而来。
云鹤原本沉静而严肃的脸上顿时卸下了那层层沉重,彷如一缕阳光融化了寒冰,变作满池春水。
还以为要见到承欢,须得多费些功夫,甚至已经做好了与东方非再战一场的准备,还未动手,却见伊人已经施施然向自己走来。
喜悦来的太突然,云鹤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云鹤,你来了!”
淡黄色的身影渐渐走近,柔柔的脸上是带着淡淡喜悦的笑容,她朱唇微启,却只轻飘飘吐出堪堪几个字。云鹤的身子微微一颤,几乎便要冲过去将那人儿狠狠拥在怀中,好好安抚疼爱。
他的承欢,虽然强作镇定,努力的维持着笑容。可他清楚,她受苦了。因为他的失误,因为他一时的心软,竟然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将承欢推到了风口浪尖,造成如今连自己也无法挽回的局面。
东方非原本在同云鹤说着什么,瞧见了云鹤的僵硬,只稍稍扫了一眼便已经明白缘由,于是及时的闭嘴,双手环胸,做出一副闲适模样,看来是打算看戏了。
云鹤的眼睛比之先前又深邃了不少,隐隐的泛着血丝,眼底是掩不住的青色,呵,看着他这般模样,苏承欢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欢喜又难过。
欢喜他为自己担忧紧张至此,难过他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女人,果然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啊。
片刻一件,苏承欢尚未弄清怎么回事,人已经以一种很自然的姿势靠在了云鹤怀中。
“呃……那个……”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不恰当,可偏偏又贪恋那一堵温暖如春的胸膛。
东方非依旧环胸而立,似笑非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斜斜的瞧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想,呦,原来本大爷也有机会欣赏太子情深似海的时刻。
承欢被云鹤紧紧的搂着,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的小腰快要折断,明明很疼,她却只是微微皱了眉头,随即反倒将身体与那人贴的更紧,仿佛这样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同他在一起。
如此这般,这两人相拥了许久之后,承欢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
“对不起,是我疏忽,竟不曾护你周全。”
声音低沉,充满了悔意,一双手微微用力,将承欢的小脑袋捧起,以额头抵住,云鹤的表情,痛苦莫名。
苏承欢忽然有些想哭!!
云鹤从来不必对她如此抱歉,云鹤也向来不欠她的,反倒是她,总是不停的惹麻烦或者被惹麻烦。用一句俗话说,她就是一祸水。她也不想这样,可由不得她,自从来到金壁王朝,一桩桩一件件,似乎稍微过几天安生日子,便会有更加不好的事情发生,曾经苏承欢还会觉得不过巧合,可如今知道了小梦之事,加上对七王爷的了解,苏承欢知道,这一切,都是别人设的局罢了。而她,很不幸的,同时被他们利用了而已。
云鹤爱她,所以注定为她的事情操心,为她的一次次被算计而跟着受累。
说到底,很多的痛苦与无奈,根本就是她带给云鹤的。可蠢笨如她,却是到了如今才知道。
看着云鹤自责的样子,苏承欢越发觉得难过,不知怎地,眼睛一涩,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发誓,她是觉得自己连累了云鹤而哭,是自责而歉疚的哭。
可瞧在云鹤眼中,却分明是委屈的泪水。
“乖,承欢不哭,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带你走,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你呆在这鬼地方了,不哭了,相信我,好么?”
云鹤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无限心疼地安慰着,保证着。甚至,还刻意朝东方非扫了一眼,意有所指。
东方非撇了撇嘴巴,不置可否的一笑,换来的是云鹤极具威胁的一记眼光。
“云鹤,你说你要带我走?”
带着哭腔的某人抬起头,仿佛有些不太相信。这里戒备森严,云鹤能进来已经是不易,还要带自己出去,似乎……不大可能啊!
“嗯,我既是说了,自然说到做到,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不会让人发现的,更加不会连累将军府你的家人。”
云鹤声音极温柔,像哄着一个孩子一般。
苏承欢莫名心中一软,又红了眼圈儿,眼泪眼看着又要掉下来。
云鹤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伸手在她挺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取笑道:“再哭下去,这里就要被水淹掉了。”
“哎呀,臭云鹤,你敢笑话我!”苏承欢破涕为笑,腾出手来作势在他身上捶了两下,好一副小女儿家撒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