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染不说话,眼神幽幽。
“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她关切地凝视他。
“没有。只是心里不好受。”若说受苦,其他不算什么,惟独难耐相思之苦。只能远远望着你,却不能靠近你。
“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等你来接我。”虽只是儿时的诺言,他却用生命来期待,这份誓言他期盼了十六年,又足足等待了四年零一百三十九天!
“对不起,染染,我失约了,我本来想早早去接你的。我有派人去找过你,但他们说你根本没去过京城王府的宅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你。”她吸吸鼻子,不知是火光映照,还是心中酸涩,小鼻头红红的。
北辰染岔开话题,将玉米递到她手中:“玉米烤好了。这是秘制的麻辣蜜汁,你最喜欢吃又甜又辣的味道。”
“染染……”我从没说过我喜欢什么口味,你却比任何人记得清楚。
艾幼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忽然变得这么有钱?你是不是受了好多苦不肯说?”
原来她关心他的身世,只是担心他赚这么多钱太辛苦!北辰染心头暖暖的,小雪,你终于肯关心我了。
“以后你会知道的。”那一天我会实现我的诺言,虽然你已忘记,但我仍要把全天下作为聘礼迎娶你!
“哦。”她纤长的睫毛一闪,忘记玉米刚烤熟就掰起玉米粒,被烫到啊地一声痛呼,手中的玉米掉在地上。
“怎么了?”北辰染慌忙握住被烫红的小手放在唇边吹着气,三分埋怨七分心疼,“这么不小心,吃就好了,干嘛动手去掰?”
“我想给你掰一些吃。”她声音小小的,柔柔的,眼神落到地上脏了玉米上,“这个……掉了呢。”
“笨死了喔。掉了就掉了,再烤两只。”北辰染支起两只玉米棒在火上轻轻翻动,她什么时候都先为别人着想。
“染染,你现在变得这么有钱,我没去接你欠你那么多,应该请你吃顿好吃的才配得上你身份。可我没有钱,钱都是爹爹给的。”艾幼幼歉疚地抿唇,“我想用自己的钱请你,却让你吃烤玉米,对不起。”
“傻瓜!”北辰染摸摸她的面颊,“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就是小时候和你一起吃的烤玉米。和你在一起,就算吃剩馒头,也是天下最美的美味。”
薰衣草花香阵阵,火光在他脸庞跳跃,那份俊美更多了一分夺人心魄的气质。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从前听一个有名的画师说,一个人若生得好看,鼻子必是高山白雪美中之冠,现在望着北辰染,她终于明白其中含义。
他的唇,薄而细致,带着果冻的色泽,煞是诱人……
“为何一直盯着我瞧?”北辰染注意到她的目光,那是很纯真的欣赏,和其他女子见到他时眼中流露出的痴迷很不相同。
北辰染心头一震,有些惊喜,有些珍惜,还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艾幼幼只是笑,眸子晶亮,不回答。
“为什么不追问?”他幽幽开口,“我是指身世。”
“你现在不说,定是有你的理由。你说以后会告诉我,那我就等你以后告诉我咯。”她花瓣般的唇儿翘起好看的弧度。
“你夜不归宿和男子在一起。也不问去哪里就跟着走。你不怕我是坏人?”
话题转变太快,艾幼幼微微一愣,笑着说:“除了你我才不会和男子乱跑。染染才不是坏人。我知道的。”
他抬眸凝视着她,黑瞳逐渐变深。
她的小雪已经长大了,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少/女。
她的一颦一笑,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娇蛮迷人的少/女韵致。
即使是她的体息,都带着甜美的足以撩拨心弦的力量。
从来,都是如此,她,就是他身上无法解除的蛊。
北辰染心音鼓噪,徒然扣住她的腰,将她拉到怀里,他的黑眸停滞在她惊诧的眼睛里,近在咫尺贴着她的面颊,炙热的吻,却被她一侧头躲开。
他失落的眉毛一动,魅惑慵懒的嗓音搔着她的耳际:“我说了我是个坏人。”我很坏,特别坏,一直在伤害着你,现在,还迫不及待想对你做坏事。
“你……不坏。”
嗅着她身上白莲味的少/女体/香,北辰染甚至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发梢,这个纯真的小女人就像一只被蜘蛛盯上的蝴蝶那样慌张,却依然固执地说他不坏。
“你怕吗?”他故意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恶意的声音低低的,“这里没人,我想抱你。”
她知道,抱是那个意思。
“你……你不会的。我……我信你。染染……”她的手指因为惊吓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嵌入掌心,不停地颤抖着。
他会的!
他以为他一定会的!
他爱了他二十一年,恨过她,折磨过她,害死她,却还是不能停止爱她,又一次深深陷入,他一直等着她长大,就盼望着她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每次当她用那柔美纯真的声音唤着“染染”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像一道净化的符咒。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竟会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这种眷恋她低唤的感觉,让他再大的邪念都荡然无存了。
“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不会?他们都说我是坏人。”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放开她,只是用手指轻轻扳开她因为惊吓紧张而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抚平。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就是知道,染染不是坏人。”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鼓足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手指覆上他的眼皮,“这里,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个坏人。坏人,没有这样眼眸。”
“可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双魅惑人的眼睛,太过阴邪。”北辰染的声音染上一丝动荡。
“那是因为他们从未用心去看过。”艾幼幼一直坚信,一个人的眼睛会出卖他的内心,或许北辰染真的做过很多坏事,但她相信,他的骨子里不坏。
“小雪,跟我走,做我的妻。”北辰染执起她细细的小下巴。
“染染,虽然我对你的现在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男子。你这样俊美又优秀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妻,而不是我。”
“你说过我是你的人,你会保护我一辈子。不让我被人欺负。那些誓言,都不在了吗?”他激动地紧紧攥住她的手。
“染染,对不起。我很没用,这些年,我还是老样子。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而你现在这么优秀,也不在需要我保护了。”
“需要!我需要你。从前都是你保护我,从现在开始,让我保护你,一辈子。”
“我没什么优点,总是闯祸,我不会武功,也没什么才华。我弹琴不拿手,不会吟诗作画,做什么都很糟糕。除了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我几乎一无是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什么狗屁琴棋书画,他不需要她会这些!
“因为凤亦雪是北辰染的老大,北辰染是凤亦雪的人。当所有人都排斥我,只有你,对我最好。当所有人抛弃我,只有你要我。只有你对我真心。只有你认为我不是个坏人。”
“你以后还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她会发现你的好。”
“那和我有何关系?”北辰染声音透着焦急和愠怒,固执地说,“那已不是你。而我,要的只是你。”
“染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定了他。”
半晌,北辰染不发一言,指甲嵌入掌心,阴冷的声音从唇瓣溢出:“我知道了。”
原来,她不做任何反抗跟着他出来,就是想对他说这句话,就是想打消他的念头。
她看起来对每个人都很好,看似没有立场,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透亮。
她不是不会拒绝,而是怕伤了别人的心,其实她心里早已打定的主意,从未动摇过。
“对不起。”艾幼幼咬咬唇,抱歉地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送你回去。”北辰染的声音低沉轻柔,像是唯恐大声点就会震碎她敏感的心。
呼,艾幼幼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第一个难题终于搞定,接下来就是打消凤彻的念头,但愿染染没有怨恨她,他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北辰染掩去眼角阴狠的精光,幼幼,你以为一句话就能抹去我们的幸福?
我不会放手的,我说过,要将你心里的人,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清除干净,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
回到雪隐王府,艾幼幼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办法让自己不嫁,让凤靳羽不娶。
即便她那么平凡,甚至弱小,但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牢牢抓住她想要的幸福。
王府的另一间屋子里,风烈邪辗转反复同样难眠,困意袭来眼皮打架,还未闭上就听门嘣地一声被人踢开。
“谁?”真是句废话,雪隐王府娇蛮任性还有第二个人吗?“雪儿这么晚还没睡?”
艾幼幼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袍,大步上前,一把捞起风烈邪,郑重地按住他的双肩:“烈,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