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玲珑公主没了影子,黎翊炎这才开口。
“你贵为皇后,不便出面调停两方势力。”他说道,主要是宁云筱没几个月就要生产了,而她又一向不拿自己为重。
他又说,“而且一去一回,往返要近三个月,你若是路上诞子,被别国势力钳制又怎么办?”
三个月还得是蓝月国京城靠边境地区,缩短了不少路程,换了飞龙国,一去一回大半年。
对于说服黎翊炎这差事,宁云筱多的是办法,眼下一伸手示意他扶自己,黎翊炎立马起身,扶了住她。
二人往亭外走,宁云筱斟酌好了措词,“主要是,你想扶持十九皇子登基,而我们还没和他通过气,蓝月国皇帝那边怎么办也没商酌好,就趁着这一路上看看十九皇子作何想法,毕竟是要他去夺自己父亲的皇位,他年纪再小,也是有主见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黎翊炎说:“可也不用你去犯险。”
宁云筱道,态度认真,“处于这个身份,办什么事又是不危险的,我不想每下一个决定,都要和你说一遍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要担心阻拦,然后再劝说你,你总要也相信我。”
此话一出,黎翊炎语塞。
“说的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一般。”他苦笑一下,就是因为知道宁云筱有能力,他才对她办的每一件事都担心,因为她更有胆色,敢犯险。
不过她这么一说,自己还真就不能再阻拦了,只能多派些人。
宁云筱笑了笑又说:“还要你休书一封给蓝日国皇帝,将割地赔款一事道明,他如果有意,自会立刻传令白晨霖不要再攻打皇宫,我也就有时间制定更周全的计划。”
“你放心。”黎翊炎点头,这一点他自然考虑到了。
这时候太阳也从东边天空升了起来,是该上朝了,二人一路出了御花园,一个去勤政殿更衣上朝,一个回宫整理行囊。
换了身轻便的襦裙,挽了个发髻,两支步摇插着,宁云筱到了小库房指挥季风搬弄材料。
“水稀的白磷和易燃的烟花分开放。”
“引线和弩机多带点。”
“易燃炸药也被漏了。”
季风应是,一一命侍卫小心挪放带走。
“师傅,此处危险,你还是在外等候吧。”他说道,宁云筱说的他都有注意,不过每次需要这些东西,后者都非要嘱咐一遍才放心,自己是让宁云筱出去才放心。
宁云筱听得点头,那边青竹也带好了药材,正命宫女装车带走,她移步过去,青竹立刻来迎。
“皇后娘娘,可以启程了。”她说道,“玲珑公主也有派人来,都准备好了。”
宁云筱点头,看了眼青竹倏的一顿。
“青竹,白晨霖可有说许你太子妃之位?”她确认道。
青竹一愣,“是有说,娘娘,有何不妥吗?”
宁云筱摇摇头,还挺担忧,“本宫在想,如果这次白晨霖带了附加条件,要你和她回蓝日国才肯停战,该怎么办。”
青竹明显脸色一僵,又看宁云筱摇摇头。
“这个条件未免太吃亏了。”宁云筱说,本来是想逗一下青竹,可在说道“附加条件”时心头忽然一紧。
她蹙了眉头。
很明显,这是有什么事被她疏漏了,却又没想起来,自顾自的走向马车。
白晨霖究竟会开出什么条件?
她不得其解。
“皇姐,才到此一天,我们就要启程回去,是天元皇帝答应派兵援助了吗?”马车上,十九皇子端坐着,开口问道。
玲珑公主摇摇头,“不曾。”
“那……”
“但是皇后娘娘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是何?”十九皇子发问。
“割地赔款。”玲珑公主想给十九皇子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十九皇子一点就透。
“可是向蓝日国供奉金银珠宝,竹马牛羊?”他问道,这个说法倒也对。
玲珑公主点头,才想说什么,外面宫女说道,“公主,皇后娘娘的凤驾过来了。”
玲珑公主立刻掀了车帘,远远的只见一辆丈许宽的马车由四头双马架着不急不缓的驶了过来,前头季风领着几个侍卫开路,后面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片。
直接上了马车,并且整装出来,这便是不用再下去相迎了,玲珑公主放下车帘坐好。
“跟在后面,出发。”她说道。
外面侍卫应是,继而马车轻轻一晃,缓慢的走了起来。
在晨阳的照耀下,众人渐渐驶离了这偌大壮观的皇宫。
日月更替,转眼就是三日后。
蓝日国地界处于正南方,夏长东短,气候多有闷热。
这几日雨水接连不断,京城野外的田地水已经都快溢出了垄沟。
皇宫内百官朝拜过后纷纷散去,蓝日皇帝转到后殿批阅奏折,年逾六十的脊背略有佝偻,此时叹了口气,撂下了朱笔。
见状,一旁的总管太监立刻奉上茶水,一边询问,“不知皇上为何事烦忧?”
皇帝伸手点了点奏折,忧心道,“又一个郡县的水稻因下雨过度被淹了秧苗,可种植农物的旱田实在是太少了啊……一年两年可以撑,时间长了,百姓岂不是食不果腹?!”
事关国事,总管太监不敢出言参与,方想说几句话劝慰,外面侍卫统领在外间禀报,“皇上,天元国皇帝有密信到。”
“哦?!”皇帝诧异,这个年少称帝的黎翊炎可是从没和自己会晤,突然就来了信件,着实出奇。
外面侍卫统领又说,“是ji鹰传的信件,一连三封。”
一连三封,这是怕消息无法到达,究竟是什么事?
皇帝立刻说:“呈上来!”
吱呀。
侍卫统领应是,推门而入。
总管太监迎下去接过了信件,侍卫统领补充,“已经检查过外封,无毒。”
“直接拿过来。”皇帝说,在信上涂毒只为毒死自己对黎翊炎没什么好处,这一点可以不用防了。
那边总管太监拿了信过来,皇帝打开一看,只阅了第一行就“嗯”了声,尾调上扬。
“这个小皇帝真是好算计啊。”他说道,很快将信看完。
“皇上,这……”总管太监不解,才开口,就被皇帝打断。
“速招丞相,李将军进宫。”皇帝说道,目光一凛。
总管太监立刻应是而去。
辰州城内,官邸内书房里,白晨霖正看着蓝月国的典图,一边桌上摆的是蓝月国皇宫构建图,其上连几处通往宫内的密道都有标,可见隐身在宫内的细作废了多大的事,绝非一朝一夕可办成的。
“整军以待,明日一早就攻向皇宫,杀了那皇帝,以绝后患。”他负手而立,自语道,从小就跟随父皇学习,处理朝政,蓝月国皇帝的阴谋手段他可是知道不少,这样的人,不杀就是后患无穷。
话音落,响起军师急急的声音,“太子殿下!”
白晨霖闻声回头。
军师走到近前施礼。
“殿下,皇上传来了加急密信。”他说道,奉上信件。
白晨霖拆开一看,立刻冷哼一声,“好一个割地赔款!同盟条约!”
“割地赔款?”军师一愣。
白晨霖将信件一扔,冷笑了一下,“本殿就说宁云筱会想出法子阻挠,如何?问题来了吧!”
见白晨霖面色不虞,军师不敢多言,先捡了信件阅读,而后思索一番,沉吟道,“太子殿下,这也不算阻挠,而是个于我方,于蓝月国,都有利的计策。”
“更有利的,是天元国。”白晨霖冷声道,“那个玲珑公主此次倒是没白去天元国,说动了宁云筱,不仅帮她想了保住蓝月国的办法,还要亲自过来。”
话至此处,军师颔首道,“这也应证了殿下之前所说,宁皇后会来和殿下谈判,不知殿下有何良策?”
“良策?!”白晨霖冷眉一挑,“她宁云筱此番费心费力,为的就是和蓝月国建立同盟关系,那本殿只要让她这算盘落空,就算是良策了。”
“这……”军师疑惑,“属下直言,此举恐怕难以成功,皇帝信上注明要殿下和蓝月国皇帝签署盟约,战争立停,如此一来想出此法的天元国对蓝月国便是有恩,同盟关系恐难以破坏。”
白晨霖转身又看向典图。
“这一点本殿怎么会知道,但同盟关系局限于两国皇帝,如果一方的皇帝逼死了另一方,你觉得同盟关系还有可能存在吗?”他说道,嘴角勾起,露出冷笑。
虽然之前对那个青竹有那么几分喜欢,可到底还是看她是宁云筱的侍女,有可能知道那炸弹的制作方法,他才会穷追不舍,现在炸弹的制作方法是得不到了,可她宁云筱也别想好。
再者,他是一国太子,为了朝廷的利益,也应该这么做。
后面军师猜到了白晨霖话中的意思,疑惑的问,“殿下,那是用哪一方逼死哪一方?”
白晨霖猛地转身。
“自然是让蓝月国的大臣自己选择,是要皇帝生,还是要宁云筱死。”他说道,双眼里流露出狠历的神色。
军师一凛,立刻颔首,“太子殿下吩咐。”
“整合兵力,即刻启程攻下京城,擒蓝月国皇帝。”白晨霖说道,掷地有声。
……
宽阔的官路上车队徐徐而行,马蹄踏出阵阵尘土。
宽敞的马车里宁云筱呀了一声,手上的茶杯歪了下,洒出的茶水弄湿了衣裙。
“娘娘可有烫到?”青竹立刻拿了帕子来擦。
宁云筱摇摇头,感觉眼皮跳了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师傅,天边出现了棉絮云,估计要下雨,前方十里有间尼姑庵,不如就在那里休息一夜。”外面季风勒马在马车旁侧慢慢走,开口询问。
车上没有滴漏,宁云筱问,“现在几时?如果还早,就到更前方的驿站。”
“已是亥时。”季风立刻回话。
宁云筱听了只得应允,“那便在尼姑庵休息吧。”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马车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