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伴当的话,碧浣险些站不住,只觉得眼前一晕,竟有些飘忽不定的感觉。
她的心一阵抖动,控制不住的疼痛。伴当,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对得起我这般待你吗?你竟,竟然还要留着墨茵?
碧浣的双腿一软,仿佛没了知觉,如同一块细软的海绵,瘫软在地。
伴当及时的扶住了碧浣,看着她憔悴的神情,苍白的脸色,真的就犹如扎在他心间上的一根银针,久久不能除去。
“碧浣,你别激动!你也知道一个女子被休走到哪儿都是会被看不起的,就留她在府里,我不会再叫她做出让你不快的事。”伴当放轻了声音,扶着她做到床榻上,轻抚她的背部。
他怎能不心疼,这样一个怀着自己亲生骨肉,又对自己异常重要的女人,在自己面前面如死灰,他怎能不心疼!
可墨茵,墨茵她没有亲人,也实在太可怜了,况且,她也求着自己,也是不能休了她!
伴当如今,进退两难。
夜色如水,原本平静的很,此时却刮起了阵阵微风,吹得人心中烦闷。
“你得道歉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怎能如此执迷不悟?”碧浣口中苦涩,嘴唇干裂。
伴当并非执迷不悟,只是他心中不爱墨茵,只爱面前的碧浣,就算留着墨茵,不把她休了,又能怎么样呢?墨茵在他得府邸中,也不过是挂着一个侧夫人的名声,实则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外人,碧浣怎么就不明白呢?
转念又一想,伴当又的确是遭受了墨茵的欺瞒,墨茵此女心机颇重,即使留在府上,也是不可能重用的了。况且,他此次再回府,必定是心向着碧浣的,墨茵欺瞒伴当一次,伴当也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可如今,他惹怒了碧浣,这碧浣怕是又想不开心结,回家之路,一路坎坷啊!
伴当从内心深处便觉得是他自己的错误,听信了墨茵的谗言,害的碧浣险些小产,这都是他从骨子里怪罪自己的,所以他只好虔诚的向碧浣赔罪。
“碧浣,墨茵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家解决,你还怀着身孕,千万不要动气,况且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且原谅我一次,我今后定不会再轻易相信墨茵的话。”伴当的歉道的虔诚,双眼都是悔过的情谊。
碧浣的表情异常的纠结,仿若将要经历什么大劫难,如同行走在刀刃上一般痛苦不堪。
伴当满眼都是期待,只期待着碧浣再次出口便是“我跟你回家”一些原谅自己的话语。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不去看面前人诚恳的表情,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口中说着留下小妾的话,还能如此发自内心的道歉?她从前竟是从没发现老实的伴当还有这样的技能!
眼泪从碧浣的眼眶中溢出来,明明双眼紧闭,却能流出眼泪,该是怎样的伤心与痛苦。
“不要哭,碧浣,不要哭……”伴当抬起衣袖擦掉碧浣的眼泪,像抚摸收到了惊吓的孩子,低声在她的耳畔呢喃浅语。
碧浣再次睁开双眼,眼中已经通红一片,布满红色的血丝,她双目哀伤决绝,吐出的话却是她在心中反复问过自己是否一定要这样而确定的。
“既然如此,我们和离吧!”她说道。
伴当替她擦泪的手突然挺住,不敢相信一向深爱着自己的碧浣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和离?他们磨练了多久才在一起,竟然如此,只是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要和离?
“碧浣,碧浣!你是玩笑话吧!你怎么能与我合离?将我们的孩儿置于何地,以后生下来,受着旁人的白眼吗?”伴当说道,“墨茵是不会阻挡我们的生活的,她不过是府上一名不想干的客人,你只管不顾她的存在,何必一定要和离呢?”
碧浣的性子虽然温和,可下定了主意便是坚定无比,听得伴当这话虽然心中动容,可再想伴当的表现未免太令她失望了,即便与自己和离,都不会说出休了墨茵的话吗?伴当,你可真是对她柔情心软啊!可你!怎能……怎能对我铁石心肠?
她的心意已决,如此伴当都不会休了墨茵,既然不打算抛弃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成全所爱之人,她碧浣又何必死缠烂打的陪在他身边?毕竟,他不是从前那个伴当了,他已经不值得自己这个身怀六甲的人对他再处处包容了!
此时此刻,天上的星辰就如同哀伤,覆盖在碧浣的心里,繁多而又耀眼。
“你走吧,我想自己静一静,你若还对我有一分情谊那便同意了合离,不然我就请皇后娘娘出面。”碧浣说道。
伴当险些就要跪在地上了,“我不走!碧浣,我们不要和离,何必要这样呢?我真的错了,不会再辜负你的心意了!原谅我!”
碧浣当真生气了,伴当即便是放下自尊,放下身份,都不肯同她说休妻的事情!她狠心的一甩手,怒吼一声,“你走吧!别再来找我!和离书我会让人送到你的府邸,带着你的小妾赶紧走!”
伴当心下害怕,担心碧浣因为生气的问题而伤害到腹中的胎儿,也怕她自己的身体虚弱,受不住,想着暂时放下,只要自己一直来劝说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好。”伴当伸手制止她的起身,“你不要动!不要气!我认错,我先出去!等你气消了我再来找你!”
“你也别想着送和离书,我是不会接的!”伴当不忍心不放心的再看碧浣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碧浣看着伴当远去的身影,他一直劝说自己不要动气,难道前来委曲求全的道歉也只是因为自己腹中的胎儿,而不是自己?
原来伴当的心意变了!想必墨茵此处在哪里笑的正开心呢吧!
看着伴当离去的身影,她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放声哭泣。
宁云筱进来时刚好看到碧浣哭的正凶,险些背过气去。
她急忙的跑进来,轻轻地安抚她,然后倒了些水让碧浣喝进去。
看到碧浣的心情好一些了之后,方才敢说话,“你呀!这么哭不要命啦!”
“伴当来求情不过是因为我腹中怀了他得孩儿,他对我是没有半分怜惜的,既然如此,那我还要孩儿有何用?”碧浣说道,眼睛冲红。
宁云筱吓得急忙劝说,“你莫要这么想,你是忘记了吗?这孩子也是你得呀,她与你血肉相容,若是连你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疼爱她,那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碧浣愣住,些许时间后,猛地抱住了宁云筱,又哭的泪流满目,“娘娘,我不要再见伴当了,我要与他和离,和离!”
宁云筱很是疑惑,按理来说,这时小妾就应该送走了啊,伴当和碧浣也应该重归于好,怎么还加重了争吵呢?
“伴当说什么了?”她问道。
碧浣哭着道,“嘴上认错,对那墨茵却是什么也不做,竟然都不休了她!”
“什么?”宁云筱生气的说,“他真的这么说?你放心,我去找他说,不会让你见到他!眼不见心不烦!他疯了吧!这般鬼迷心窍!”
碧浣一听,再次嚎啕大哭,哭的宁云筱心里十分的难受,这个女子太弱小了,她需要伴当的保护,可伴当,怎么,怎么这么糊涂,还把小妾留下,这该让碧浣多么的伤心啊!
陪着碧浣直到她睡去,宁云筱才离开回到寝宫。
黎翊炎都已经忙完了政事,正在矮几前用宵夜,见她进来立刻放下筷子,一摆手,“过来!”
“你如今也是怀着胎儿两个月的人了,还这么不辞辛劳的来回折腾,不当心点儿。”他说道。
宁云筱脱了鞋子在矮几对面坐下,“我也想,可你不看看这都闹成什么样了!碧浣还大着肚子,伴当却一点儿都不体谅她,你们这古代男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子,觉得女子就应该宽容大度,连生气也不能!”
“这个……”黎翊炎话一凝,“我不是这样……”
宁云筱眉头一挑,“你原来也是这样,别狡辩!”
“但是我现在从良了!”黎翊炎立刻说。
宁云筱嗤笑一声,勾着唇角,不再说话。
黎翊炎拿了筷子继续用膳,时不时的喂宁云筱一口,而后屏退左右,二人上榻相拥而眠。
翌日,黎翊炎早早的去上朝,伴当也早早的就来求见了,宁云筱给推辞了出去,和碧浣看了小半天的花布样子,要动手给未出生的宝宝做衣服,还有栖栖,虽然还在摇车里,但明显长了个子。
碧浣逗着刚刚睡醒的栖栖,一边问,“娘娘,皇子刚生下来是什么样子啊?我听妇人说,刚生下来的胎儿都是褶褶巴巴的。”
宁云筱点点头,笑着说,“确实是褶褶巴巴的,丑的我以为不是我亲生的!”
“可惜这就是娘娘亲生的,还是豁了命生下的。”碧浣也笑了笑,栖栖这时张嘴裹住了她的手指,她一脸惊讶,“这是饿了吧?!”
宁云筱走过来将栖栖抱起,吩咐宫女叫来奶娘,一边说,“我现在遗憾的是自己不能亲自喂奶给栖栖,只希望这第二胎下来,可以亲自喂……”
……
宫中的日子就这么平和的过下去,第三日,伴当来求情,宁云筱还是说不见。
第四日,伴当再来,在宫殿外跪了好一阵子,宁云筱还是不见,任由他跪着。
伴当想着,皇后娘娘的心性是无人比拟的,自己这样求情下去,皇后娘娘的心可不是向着自己的,要是碧浣不开口,宁云筱是不会让伴当进去的。
伴当想着,去找黎翊炎,隋青见是他连通报都没有,直接把他引到了殿中。
龙椅上,黎翊炎听见脚步声抬起头,那厢伴当已经跪下行礼了,“属下参加皇上。”
“免礼。”黎翊炎说道,心中念头一转,也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了,他不是太了解这碧浣回来,伴当追过来,接着什么青梅竹马,小妾都出来的事,宁云筱说了要管,他就不过问,可看伴当这模样,大概是要自己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