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一声也没吭,不过不是因为他绝情,人悲伤到一定境界,就会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默默蹲在吴鹏的尸体旁边,捻着佛珠闭着眼睛念诵着佛经。
我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忍,走过轻轻叹道,“孙婆,您是个好人,别太难过了,这是吴鹏的命,你也别……”
我本来是想安慰她几句的,可是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丧子之痛的巨大悲伤,岂是几句话就能安慰的了的?
离开的时候,我暗暗下定决心,等再见着龙小蛮,就向她借一笔钱,全部寄给孙婆。
回到宿舍,我从床下掏出另外一根线头,其实这根线头才是套在梦铃音身上的那根,而吴鹏看见的那根,只不过是我和史南北给他布的局而已。
我们顺着线头一直走出公司,来到我送包裹的那条路上。
在路上的时候,我问小胖子,那只血眼公鸡是怎么回事。
孙婆的遭遇,就连小胖子这只没心没肺的饿鬼都露出几分同情,他叹息一口,给我说了那只血红大公鸡的来历。
他说血眼大公鸡的性质其实和小不点差不多,都是用一些方法,让动物为自己做事。
他以前听他师父说过,人世间有种法术,找一枚月圆之夜母鸡产下的蛋,在蛋的温度还没散去之前,就赶紧把那枚蛋泡进一个盛满自己鲜血的小瓶子。
泡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将蛋取出,重新放入鸡窝,让母鸡将其孵出。小鸡破壳的时候,立即杀掉那只母鸡,然后每日用和着自己鲜血的食物喂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如果小鸡不死,就会成为能够和鲜血主人通灵的血眼灵鸡,也就是那只血眼大公鸡。
小胖子难得的露出一个带着一丝悲悯的表情,轻叹道,“孙婆是个好人,她养的那只血眼灵鸡,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为了救人的。血眼灵鸡和她通灵以后,灵鸡看到的东西,就相当于孙婆看到的东西。”
“孙婆将灵鸡放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就是想拦着那些好奇心强,想上天台的人,天台是吴鹏的秘密,要是不小心被谁发现了,吴鹏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只血眼灵鸡像一部监视器一样,孙婆随时都能看见楼梯口的一举一动,所以看见我们上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终用血眼灵鸡杀死了吴鹏,也许,她从喂养血眼灵鸡的那天起,就是为杀死吴鹏而准备的,她每日念佛经,就是在为吴鹏赎罪。”
我听完之后,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常言说的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吴鹏肯定不理解孙婆的用心良苦,而他所做的这一切,痛苦却要由孙婆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婆替他继续承担,之后的日子,完全不敢想象孙婆会怎么度过。
说话之间,我们已随着红线来到郊外一处荒地的几块岩石旁边,红线头进了岩石底部就没了踪影。
小胖子指着岩石道,“无根之花就藏在这下边。”
我看着那块并不算大的岩石,但心里却没预想的那么高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无根之花,心里边竟然有种小小的失落。
不错,无根之花就是梦铃音,虽然我之前也怀疑过她几次,觉得这个姑娘
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但从来没想到她就是无根之花。
无根之花本就不是寻常之物,梦铃音就是化成人形的花妖,我苦苦寻找的无根之花,竟然一直在我身边,每天和我吃饭聊天,而且还是我的“大姐头”。
“犹豫什么呢,它是只妖怪,赶紧的,活干完找地方吃点东西,饿死我了。”小胖子见我半天没动,打了个呵欠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催个毛啊,那你还是只饿鬼呢!”
说完之后,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撸起袖管搬开那块石头。
石头被搬开的一刹那,一道柔和的粉红光芒瞬间自石头下边弥漫开来,如同一团发着柔光的粉红色雾气。
一朵乒乓球般大小的粉红色花朵,从地上破土而出,缓缓升至半空中,向周围散发着一圈圈的粉红光晕。
我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妙的景象,就跟进入了陷阱一样,花朵虽然只有乒乓球般大小,但却美得无法形容,数片花瓣娇艳欲滴,安静的在半空中轻轻转动着。
“我靠,这花怎么那么漂亮?”
作为饿鬼的小胖子也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这让我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除了对吃的感兴趣以外,别的什么都不管呢,没想到他也有一颗爱美之心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我就后悔了。
小胖子接着说了一句让我狂晕的话,“这花长得这么好看,味道一定很好吧。”
我直接就懵圈儿了,吃货的世界真是难以琢磨啊!
小胖子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去想采那朵花的,可是手还没触碰到花瓣,一道粉红色的亮光猛的闪了一下,小胖子发出啊的一声,整个人都被朝后边震飞出去好几米,啪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朵花开始迅速旋转起来,周围的粉红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猛的一闪,那些亮光和花朵就同时消失不见。
梦铃音睡眼惺忪的看了我一眼,打着呵欠道,“小宁子你有毛病啊,我正睡得香呢,别烦我,让我再睡会儿。”
说完之后,面色突然一变,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后盯着我道,“你……你都知道了……”
我叹道,“铃音,噢,不,应该叫你无根之花才对吧。”
梦铃音楞了楞,面露几分难色,“小宁子,其实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是怕你知道我是花妖,以后就不和我玩了。”
“那个……你现在知道我是花妖了,以后还会跟我玩吗?你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要不,以后我不做你大姐头,做你的小妹妹吧,你别嫌弃我,以后还和我玩,好么?”
我摇头苦笑,梦铃音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她是妖,但是她的这颗心可比人类要单纯多了,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没有一丝杂色,到现在为止,关心的竟然是我以后还会不会和她玩。
我看到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忍让她知道真相,但是为了小哑巴,我还是将牙一咬,狠了狠心,道,“梦铃音,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你,我答应过一个人,只要把你献给他,他就能帮我复活我的妻子,现在……
我要抓了你!”
说完之后,我狠狠扯了一下挂在梦铃音身上的红线,梦铃音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整个人一下摔倒在地。
我上去把红线缠在她身上,她便动弹不得,只是在地上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声音。
“小宁子,我好难受啊……”
我把头扭到一边,眼泪唰唰往下掉,心里边就跟刀割一样,可是为了小哑巴,我必须这样做。
梦铃音一面挣扎着,一面从她身体里发出一圈圈柔和的粉色光芒,粉色光芒越来越亮,到了最后,便开始渐渐暗淡下去。
梦铃音痛苦的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到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就在粉色光芒即将完全消失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冲上去,一把扯掉绑在她身上的红线。
梦铃音瞬间得到自由,身旁的粉红色光芒又开始渐渐亮了起来。
我咬牙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以后别再被人看到,在很多人眼里,你是稀世珍宝,无数的人想要吃你,你走,到深山老林里去,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人类面前!”
小胖子在旁边喊了一声,“张展宁,你疯了,你大爷的,你千辛万苦做那么多事儿,不就是为了找到它吗?”
我咬着牙说,“她虽然是妖,但是我觉得她的心要比人类善良一百倍,如果我为了一己之利,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就算复活了小哑巴,她肯定也会怨恨我!”
我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心里也挣扎了许久,看着梦铃音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样子,我想起了前世记忆的小哑巴,她当时也是被人绑着,痛苦和绝望,像是现在的梦铃音一样。
“小哑巴我自己会救,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愿意,但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做不出来,如果我今天做了,我这样的男人配不上小哑巴!”
我看着梦铃音,大声道,“你走,趁我还没反悔之前,走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梦铃音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眼里没有丝毫怨恨,即使我刚才这样对她,此时她也没有显出任何怨恨。
她的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如同露珠一般,“小宁子,你别赶我走好吗,我活了上千年,以前都是一个人在深山峡谷,你是我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我怕,我怕孤单……”
我心里边一疼,“你傻啊,我是坏人啊,我要害你啊,你还跟着我干嘛,难道就不怕我突然改变注意,把你给害了?”
梦铃音摇摇头,“我不怕,就算你要害我我也不怕,这几天你什么都让着我,陪我聊天,陪我吃饭,我生气的时候打你你也不还手,我知道你不是怕我,而是让着我。”
“但是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妻子了,你刚才说的小哑巴姐姐,一定也是个很善良的姐姐吧,如果牺牲我可以救活她,那我也愿意。”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就愿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牺牲你活了上千年的性命?”
我完全不能理解梦铃音的这种行为,这丫头真是单纯到骨子里了,属于典型的那种把她卖了,她还帮我数钱的那种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