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轻轻的笑了起來.那笑意挂在嘴角.三分讥诮三分讽刺.她把东西托在手掌心.昂着对着坐在高处的皇帝说道:“启奏陛下.草民在这尸身上发现了一样未烧尽的东西.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沉着脸.对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太监立刻走下台阶.双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那太监只扫了一眼.然后更深的垂下头去.
这一个微妙的动作看在冷亦维的眼里.让他的心中更有些不安.他看着站在殿上的那少年挺拔的身姿.突然眯了眯眼.
是他.. Wшw ●TTκan ●C ○
可是……他回忆着太子验尸时的情景.那位年轻的仵作也是身姿挺拔.面目清秀.也是叫宁希來着.可这相貌……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怎么会.
他这边心思难安.那边的皇帝已经看清了汗巾里是什么东西.他的眸光陡然一锐.狠狠的盯向站在下面的苏尚书.
“苏经尧.你看看这是什么.”皇帝一声喝.手腕子一翻.一道乌光夹着厉风呼的一下子奔向苏尚书的面前.
他也不敢躲.那样东西“哐”的一下子砸在他的脑门上.生生的有点痛.但那疼痛远远不及他看到那样东西时的惊心.
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那块黑乎乎的东西从高处落下.然后看定.那应该是一块腰牌.四周的木头已烧得不成样子.而中间那一块铁质的东西虽然黑了一些.但是却完好无损的.而上面一个清晰的“苏”字更是如刀子般扎入众人的眼中.
然后.众人都齐齐的抽了一口气.
“这……这……”苏尚书的头有点晕.眼睛有点花.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这箱子里应该是两个孩子的.怎么会……怎么会出现一块苏府的腰牌.难道是哪个下人的不小心掉落进去的.不.不对.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容溪抱着肩膀.拧着眉头.“这里面的绝对不是什么孩童的尸体.就是一个人的.现在又出现了这块腰牌.难道说……这个人是苏府的.可是苏大人.你家的人一个下人死了.为什么要做成这样的死态.又什么会出现在远离苏府而近宁王别苑的树林呢.”
容溪的问題如打蛇打七寸.准确的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也是苏经尧无法回答的.
“皇上.微臣是被人陷害的.”苏经尧向前爬了几步.老脸上悲愤异常.
“陷害.”容溪微微俯身.目光如同跳动着两团火焰.带着愤怒的热度.“苏大人你倒是说说.是何人陷害你.何人知道你会在宁王别苑附近去挖这口箱子.早早的埋下了等着陷害你.”
她的话如一把铁手.狠狠的掐住了苏经尧的脖子.让他无法自圆其说.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容溪.这少年面目俊美.却如來自地狱的阿修罗.那唇角的笑意如嗜血的尖刀.让人心头发麻.
“就算……就算此人身上有我苏府的腰牌.也不能证明他就是苏府的人.”苏经尧万般无奈耍起无赖了.事以至此.他也豁出去了.咬了咬牙说道:“也许只是有人偷了我府中的腰牌.扔进去故作迷阵也未可知.”
众人听他如此说.不禁唏嘘.容溪则是冷冷的笑道:“苏大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殿内的众人.又慢慢的说道:“敢问苏大人.那么你说宁王是孩童失踪案的主谋.除了这口你认为陷害了你的箱子.可还有其它的证据.”
她说完.轻轻的拍了拍手.似拂掉手上看不见的尘埃.语气讥诮的说道:“你是不是连一块被人扔进去故作迷阵的腰牌也沒有呢.”
苏经尧酱紫着一张脸.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來.本來这箱子就是铁证.可谁知道……怎么突然就……
冷亦维站在队伍中.微微的闭了闭眼.无需再争辩下去.
这一次.宁王冷亦修又完美的翻盘.自己又输了.
“父皇.”一直沉默的宁王冷亦修此刻上前.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儿臣想传人证上來.由她來亲口说明此案.相信父皇及诸位大人.会明白此中曲直.”
“准.”皇帝点了点头.
冷亦修刚要下去传话.容溪上前一步说道:“王爷.有什么事不如吩咐小的.让草民代您去吧.”
冷亦修停下脚步.眼神深深的看着她.她的心意他自然是明白的.不想让自己再和证人有过多的接触.让别人有攻击自己的借口.他的眸子越发的深沉.如平静的海面下深藏的暗涌.“好.”
容溪施了一礼转身下殿而去.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外面.不知道宁王还会有什么证人.这件事情跌宕起伏.急转直下.又出现了一个众人完全沒有想到的局面.接下來还会发生什么.
苏经尧跪在那里.他俯着身.眼角却忍不住向着殿外望去.冷汗从额头渗了出來.他撑在额头下的手也粘湿一片.
终于.容溪带着三个人一步一步迈步上了大殿.阳光金灿灿的照在四个人的身上.铺在她们的脚下.那一步一步.似踩在了苏经尧的心上.
众人的目光先是疑惑.很快出现了然的表情.原來如此.
皇帝看着跪倒在殿内的三个人.一个妇女.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他的脸色变幻.已经和众臣一样猜到了这三个人是什么人.
“下跪何人.”
“回陛下.”那妇人俯身叩拜.“民妇就是当街拦住宁王轿子的人.这两个孩童就是民妇的两个孩子.”
“嗯.”皇帝微敛了眸光.沉冷而肃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务必据实讲來.”
“是.”妇人应着.直起身子垂着头.声音清晰道:“民妇是城郊草帽街的住户.家中有一个婆婆.两个孩子.丈夫常年经商在外.家中虽不算富裕.但也可以糊口.日子安乐.”
她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添了几分哽咽之声.“忽然那日來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丁护院.还有一位穿着黑斗篷的管家模样的人.强行带走了民妇的两个孩子.而后扔给民妇一张状子.说是让民妇第二天想办法去宁王殿下那里告状……”
众人都摒住了呼吸.任傻子也听出了这其中的阴谋味道.只听那妇人继续说道:“民妇吓怕了胆.婆婆也几欲晕死过去.为了我可怜的孩儿……”
妇人抽泣出声.用袖子轻轻拭着泪珠.“民妇无奈.只能四处打听宁王殿下的府邸.想在府门前告状.哪知那天王爷的轿子又转回到了街上.民妇这才当街拦轿告状.”
妇人的泪如雨珠滚落.她瘦弱的肩膀似秋风中颤抖的枯叶.声音凄凄然继续说道:“民妇被殿下带去了别苑中.民妇十分惶恐.被殿下看出了端倪.这才据实相告.感激殿下非旦沒有怪罪民妇.反而派人救出了民妇的一双孩儿.”
“如果不是殿下的人去的巧……我的孩儿……”那妇人抽泣哽咽不能再言.只是一双眼睛泪水朦胧的看着那个烧得黑漆漆的不成样子的箱子.其中的后果.不说自明.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前两日还指责宁王有罪的那些人此时头垂得更低.
“这位大嫂.敢问那位管家模样的人.你可认得.”容溪突然开口问道.
“认得.”那妇人环视着四周的人.众人都对她的目光避之不及.只是她微微摇头说道:“他并不在殿内.”
苏经尧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要回去赶紧把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统统处理掉.只听那妇人的声音突然高了一调.手一指被皇帝扔下來的腰牌说道:“民妇记得.那三个人的腰间.都有这要样一块牌子.”
“嗡……”众臣又都纷纷的议论起來.如初朝的海水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竟然是这样.这位苏大人真是丧心病狂了.”
“谁说不是.谁能够想得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还以为他是足够忠义.大义灭亲呢.”
“别胡说.灭什么亲.宁王殿下是何等身份.轮得到他來灭.”
“也不知道这苏大人是为了什么.这样处心积虑的陷害王爷.”
“这还用说.肯定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否则的话怎么会如此行事.”
众人的议论一声高过一声.群情激愤.犹如真切的痛到了他们自己的心上一般.至此.尘埃落定.
容溪微微侧首.看着站在那边的冷亦修.扬起的脸上扯出优美的弧.那一丝浅浅的笑意.如初春里绽出的那一抹新绿.毛茸茸的.轻轻扫过冷亦修的心尖.
他于这冰凉的朝堂之上.于这薄情的父亲兄弟之间.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意.眼中晶晶闪亮.
冷亦维垂着眼睑.手指紧紧的相握.指关节泛起青白之色.长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恨意翻涌.好不容易设成的局.居然又这样悔了.冷亦修再一次完美的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