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莲说到“欣喜”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间似乎重了重.她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我怎么会欣喜呢.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是……踏入地狱之门了吧.”
容溪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沒有一丝的怜悯.眼前的女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容溪却清楚的知道.如果今日在皇宫之中.稍有一些不慎.那么.此时这样楚楚可怜的人.便是她自己了.
在她的眼中.只有成败.沒有怜悯或者是同情.若是换了角色.对手是会痛下杀手还是会同情自己.
显然是前者.
“你去宁王府.只是为了能够和本王妃说上话儿.然后好在宫中找个机会接近.是吧.”容溪看着她问道.
“正是.”左青莲点了点头.此时她也沒有什么好隐瞒的.“齐王说你为人机警.戒备心思很强.若是冒然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引起你的怀疑.倒不如先行去王府拜访一趟.到时候再在宫中说话的时候.便是顺理成章了.至于……在王府中所说的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了.”
“那拢魂芍药.雪瑶郡主是什么时候给齐王的.”容溪再次追问.
“那我不知道.齐王给我的时候.我也不敢多问.至于那个雪瑶郡主.一直就是一个隐讳的事.如果不是有一次凑巧看到.我根本不知道这府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左青莲语气平静.容溪看得出她不像是撒谎.
“你方才和容秋说.冷亦维的心思.在我宁王妃的身上.此话何意.”一直沉默不语的冷亦修突然开口问道.
容溪站在他的身前.并沒有回头.听到他的问題.嗓子里被呛了一下.她心中暗笑.宁王殿下……现在什么时候啊还问这些.
左青莲的目光转向冷亦修.这个男人目光沉冷.与冷亦维的儒雅不同的是.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华光厉烈.犹如清晨天边的朝霞.大气磅礴.让人无法直视更无法忽视.
他的气质也和冷亦维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的冷是杀气逼來的冷.不似冷亦维那般阴柔.像一条蜇伏在暗中的毒蛇.
而他……最让左青莲嫉妒的是.这样一个出众的男人.赫赫战神.却一心都在容溪的身上.从來不会看其它的女人一眼.这样一个专情的男人……是无数女人的梦想.有谁.愿意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
所谓大度.一是因为不够爱.二是因为爱到极致.不得不为之.
左青莲极慢的笑了一下.她的声音几分柔软.几分悲怆.“宁王殿下.您不知道吗.齐王他……”
“左青莲.”容溪突然开口.脸上的似笑非笑早已经消失不见.眉目之间的凌厉似刀如箭.她的声音亦冷冷的飘來.“你今日的下场.错在你当初的选择.你应该知道选择错误的后果会是什么.”
左青莲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的确很想说.很想因此让冷亦修和容溪的感情出现裂痕.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她的心里也是快慰的.凭什么自己苦苦而不得的.容溪便轻巧的拢在怀中.
只是……她看到容溪那眼中乍现的杀机和警告.她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容溪回首看了看冷亦修.她什么也沒有说.只是目光清亮的看着他.像是迷雾中突然现出的灯塔.轻轻的穿透那一刻的烦乱.照亮了他.
冷亦修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沒有说.只是目光深深.像是一笔一笔镂刻下她的影子.
这一刻很快.不过是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但是在左青莲看來.却如永恒的痛楚.留在她的眼中.
她突然冷笑了一声.侧首对容溪说道:“宁王妃.你了解齐王吗.他外表清俊儒雅.实则内心阴冷.狠辣无情.他若是动了心思……”
她顿了顿.“肯定……”她的话还沒有说完.突然感觉喉间一紧.休说刚才的话.就连那口气也被掐回了肚子里.而她的腰间微凉.似乎有什么冷而硬的东西轻轻的顶在那里.
左青莲感觉空气在一点一点的变得稀薄.她的眼睛圆睁.清晰的倒映着冷亦修沉冷如冰的脸和容溪那双明亮逼人的双眼.
冷亦修的手指扼在她的喉间.
容溪的乌铁匕首顶在她的腰间.
“左青莲.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本王妃的话.你根本听不进去.”容溪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却森然如雪.
左青莲转了转眼珠.她实在说不出话來.冷亦修手指如铁钳.紧紧的扼住了她.只余下一丝丝的空气.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快要爆炸.眼前有些发花.她的手不禁抬起.试图去拉下冷亦修的手.奈何根本就是不可能.
冷亦修的确是已经起了杀机.这个女人的口不择言.让他心中的怒火翻涌.
而此时.突然有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便是院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虽然很小很轻.但是却逃不过冷亦修和容溪的耳朵.
容溪收回了匕首.抬手拉了拉冷亦修的手.冷亦修松开手.目光却依旧沉冷.容溪指了指后窗.两个人的身子一晃.便从后窗跳了出去.
时间不大.果然有一人小心前來.
左青莲逃过一劫.她大口的喘着气.手抚在胸口上.脖子上一跳一跳的疼痛.提醒她她还活着.而刚才当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她也听到了脚步声.侧首望去.一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里轻步而來.看到她喘气的样子.似乎愣了愣.随即又加快了步子.上前道:“您怎么样.沒事吧.”
容溪和冷亦修从后窗里看得真切.來人抬头.一张脸在烛光里半隐半现.
连绮.
容溪的眉心一跳.这个丫环果然有问題.
“沒事.”左青莲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她不敢说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手扶着美人榻.无力的说道.
“奴婢扶您躺下吧.”连绮说着.伸手扶过左青莲.轻声说道.完全沒了刚才在容秋身边时的姿态.
“嗯.”左青莲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任由连绮扶着着躺下.又盖了一床薄被.这才垂首站在一边.
“她怎么样了.”左青莲手扶着额头说道.
“还能怎么样.她就是一个蠢的.又爱冲动.一挑拨便怒了.然后全然不顾后果.”连绮说话间有几分轻蔑.“这不是轻易的就让了您的当.”
“唉……”左青莲却沒有那份喜悦.她手一直放在额头上.沒有拿下來.她心中明白.自己现在的下场比容秋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秋虽然说也被禁了足.但是.冷亦维却沒有说过要与她不再相见.而……她想着冷亦维之前的那些无情的话.像冰刀一样狠狠的割着她的心.
“那又如何呢.”左青莲手垂下來.依旧合着眼睛说道:“现在不过是勉强保住命罢了.若不是诱她下手伤我.若不是给我一个机会哭诉.王爷又怎么会想起我的父亲來.又怎么会还肯留下我.说不定连见都不见我就要了我的命了.”
她说的苦涩.字字心惊.连绮在一边不敢多言.
容溪在窗外听得清楚.心中暗道.难怪……这左青莲竟然用此法來取得冷亦维的注意.并适时的提到了左令彬.让冷亦维放了她一马.也算得上是有智慧了.
只是……不知道如果她了解了现在左冷彬的处境.或者冷亦维得知了左令彬的下场.她还有沒有回天之力.
连绮无意间一扭头.看到了左青莲脖子上的那道掐痕.她惊呼了一声.“您……这是怎么了.奴婢给您上点药吧.”
左青莲摆了摆手.“罢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容秋沒有怀疑你吧.”
“沒有.”连绮摇了摇头说道:“她现在对奴婢很信任呢.”
“她那个人……又会信任谁呢.”左青莲冷冷一笑.“谁在她的眼里都不过是草芥.只不过就是有的有利用价值.有的不屑一顾罢了.你自己小心些.现在我也沒有能力能保你.你万事谨慎.多加注意她的动向.我现在沒有死.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连绮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奴婢记下了.”
“去吧.”左青莲摆了摆手.合着眼睛不想再多说.
连绮沒有再说话.只是施了个礼.转身慢步走了出去.
冷亦修在容溪手指轻轻的写道:“还进去吗.”
容溪摇了摇头.指了指连绮的方向.示意他现在去追那个丫环.左青莲这里已经沒有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而她隐约觉得.那个丫环的身上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冷亦修点点头.两个人身形一晃.追了上去.
从左青莲的院子中出來的时候.容溪侧首看了看那一大片的芍药.心中感叹自己最近是不是和芍药扛上了.走到哪里都有这种花.
她不动声色的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打开塞子一路走一路撒.一种淡蓝色的晶莹粉末随风飘散到那大片的芍药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