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远的目光,忽然从轻蔑一下凌厉起来,不由自主的就越过柳非君主导了场面。
可是吴勇,看了看柳非君,再看看秦致远,“柳当家果真是宽厚待人,一个小厮都可以越俎代庖!”
说完,伸手从盘子的红色绸缎上取了匕首,将刀鞘退掉,利刃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吴勇手指轻轻滑过刀口,血珠顿现,撇眼看向秦致远,“这位兄弟,觉得我和柳当家的体型相比,还算欺负人么?”
说话声音极慢,透露出一丝轻视,还有一点儿散漫。
柳非君眉头轻皱,她果然是重点考察对象,当下也不再犹豫,二话不说从秦致远的手中取了匕首,给了秦致远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转头看向吴勇,“吴二哥奉陪,非君自当舍命相随!”
秦致远握了握拳,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本以为自己可以出头,可是吴勇竟然如此狡猾,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面。
“离岛多的是英雄好汉,没有想到竟然还会让吴二哥出头。”秦致远终是不甘心,而且他,还心疼,他怎么能让柳非君在他面前受伤?
出乎秦致远预料的是,站在周围的离岛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吴勇淡淡的道,“柳当家此行看来要空手而回了!”
柳非君心里一惊,皱着眉看向秦致远,“闭嘴!还有没有规矩?若再多言语,家规处置!”
说完,柳非君看向吴勇,风轻云淡的笑道,“离岛重客,从来都是主随客便,那非君当仁不让了!”
说着,抬手将袖子撩起,露出白皙的小臂,然后拔出匕首,柳非君面带微笑的划了上去,“吴二哥,柳家经营船行数十年,非君的祖父父亲都曾拜过岛,非君自然也不会怕,青阳河上众多岛屿,岛主少说也有十几个,哪个岛上没有柳家人的血?”
吴勇利落的掏出匕首,同样撩起袖子,手臂上竟然划痕不下数十道,在伤痕累累的手臂上,再次划了一道,血,涌了出来。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将手伸向银质的碗中,与那些混混沌沌的东西混合在了一起。
柳非君望着碗中不断增加的血液,脸上依然带笑,想着,也许这碗里也有她父辈的血液。
秦致远看着柳非君那平静的面容,心里一颤,在耀眼的阳光下,顺着柳非君手指滴落的血液,鲜红刺目。
柳非君细致如瓷的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将血液的红衬得更加妖冶。
被绑在柱子上的秦致行,眯着眼睛看去,竟然觉得那样的柳非君十分耀目。
自从在青阳河边偶遇,再加上楚信义有意无意的影响,秦致行并不怎么看的上柳非君。
青阳城的人觉得柳非君是出尘的温润公子,可是,他不这样觉得,一个柔弱公子,照顾一家老幼,还要掌管船行,没有任何依仗,为何如此成功?
背后一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卖身卖笑。
上次母亲生日,他与二哥快马加鞭赶回怀州,可是中途二哥又遣返,他心中生疑,便一直跟在后面,竟然发现二哥是赶回去
看他!
他还是第一次在二哥的脸上看到那样的神色,眷恋而又痛苦,沉浸在柳非君的姿容,可是却又挣脱不开自身的枷锁。
二哥明明已经举起袖箭,可是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什么时候行事果决狠辣的二哥,会如此举棋不定?
他不能让二哥被一个这样的人影响。
于是,晚上他便潜了进去,却没有想到刚刚出手便被二哥拦了下来。
他以为二哥已有决断,会自己解决,可是,现在看来,二哥根本没有下手。
此时,看到柳非君,秦致行只觉得可笑。
他在柳非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恨着他,可是,现在,他却又不得不接受柳非君的好意和救助。
秦致行眸中的光芒纠结而苦恼。
看着柳非君的脸色慢慢变白,变得更加透明,他只觉得满心苦涩,没有被救之后的雀跃。
秦致行深深的望着柳非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
然而,楚信义脸上却能看出高兴与渴望,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管他之前如何的讨厌柳非君,此时,他都十分渴盼着柳非君能看他一眼。
张开嘴就要叫柳非君,可是还未出声,就被看守在旁边的人发现,那人暗暗的一个胳膊肘杵在楚信义的肚子上,楚信义顿时痛的发不出声来。
而另一端的秦树则反应平平,目光滑过秦致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愧疚。
柳非君并未感觉不适,看着鲜红的血液沿着小臂一点点下滑,再顺着手指滴在银质的大碗里,表情平和而温润,这与前世死前受的罪相比,不值一提。
吴勇此时才发现自己是小看这个女里女气的男人了,看着血液慢慢流失,竟然没有一丝异动。
不多时,一个全身红妆,腰间缠了一条乌金鞭子的女人走了过来,女人或者应该说少女,眉目不算精致,皮肤也因为终日行于水上,黝黑中透着红晕,看到柳非君,眉眼一亮,然后伏到吴勇耳边低语几句,看向柳非君时,多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吴勇点了点头,收回了还在滴血的手,看向柳非君时,多了些真诚,“柳当家,豪气干云,吴勇认输,请上座!”
柳非君眉眼一松,还未说话,便觉得手臂一紧,看过去,多了一只厚实的手掌。
秦致远紧紧的握着柳非君的受伤的手臂,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窄布,包上了伤口,但是整个过程却又冷着一张脸,所以看上去不像是在包扎,倒像是较劲。
柳非君也就任由他的行动,有人给包扎是好事。
吴勇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径直先一步向议事大厅走去,同时吩咐人,将秦致行、秦松还有楚信义松绑,也带到了议事大厅。
柳非君和秦致远落后一步,走到大厅的时候,便看到吴勇还有那红衣少女坐在那里,主位上并没有人,而秦致行三人瘫软在地上。
严千煞不在场,这两人能做主么?
吴勇一笑,似乎看到了柳非君
的心底,“柳当家请坐!”
柳非君一笑,走到左手边刚要坐下,便见一个人影比自己更快,已经坐下去了。
柳非君顿时瞪圆了眼睛,这人!不由得咳嗽了一声,顺便瞪了秦致远一眼。
秦致远装作没有看到,他是不是小厮跟班儿,在座的人谁不清楚,还费劲演那戏作甚?
吴勇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清了清嗓子说道,“柳当家为何上岛,吴某也清楚几分,不知道柳当家可知事情的起因?”
柳非君一笑,谁不要命的和贼匪争辩道理?“吴二哥说笑了,不管起因为何,这几人随便进入离岛水域已经犯了大错,现在岛主还有吴二哥给他们一个机会,那是岛主为人胸怀宽广,非君既然接下这从中周旋之事,自然知道离岛的规矩,还请二哥出价!”
谁知,柳非君话刚说完,那红衣女子一拍桌子,小手从腰间摸出了乌金长鞭,愤怒中挥了出去,直直扫向柳非君。
然而,鞭子还未接近,便已经被秦致远牢牢握住,“这位姑娘好大的脾气!”
柳非君脸色未变,用折扇敲了敲秦致远的肩膀示意他松开,“只是开开玩笑,何必当真?”
秦致远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开玩笑?若不是他握住鞭子,便会直接扫到柳非君的脸上,这也是开玩笑?柳非君不懂武功,竟然认为这是在开玩笑?
那红衣女子冷冷一笑,“柳当家不用枉做好人,我严千碧挥出的鞭子从不开玩笑!”
柳非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遇到这种直愣愣性子的人,还真是无法交流,于是将目光转向吴勇,“吴二哥,这位是岛主的妹妹?”
怪不得柳非君如此猜测,严千煞,严千碧,难道不是兄妹么?
谁知那女子厉声一喝,“胡扯什么?严千煞是我老子!”
柳非君这次真是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她还真不知道严千煞有个闺女。
那女子却没有忘记之前发怒的事情,手上使了使劲儿,想要撤回鞭子,怎奈何那个长的好看却一脸冰霜的男人纹丝不动的不松手。
严千碧忍了一口气,却依然扯着自己的鞭子,望着柳非君恨恨的道,“我离岛都是讲理之人,按你那么说,岂不是说我离岛就算是没理也要搅三分?我们虽然是水贼,但是从不强词夺理!”
这话一说完,吴勇都觉得天昏地暗,大小姐,我们是水贼,不仅会强词夺理,还抢人财物,心情不好的时候杀个把人祭旗都是常事。
柳非君附和的点点头,大小姐说的都对,“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秦致行等人到底是哪里冒犯了离岛?大小姐告知在下,回去也好让他们面壁思过!”顺从着严千碧的话,柳非君问道。
严千碧这才点点头,一脸骄傲的样子,松了手里的鞭子,“他们想黑吃黑,抢我们的货,还有”转头看向秦致远,“这位公子,你确定要一直拿着本小姐的鞭子么?那可是只有上门女婿才能拿的,还有,你看着虽然好看,但是本小姐实在是已经看上了别人,你就不要自己往前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