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露出半个,红艳艳的很是漂亮,嫣红的光芒洒过来,满满的在颜念卓的头发上铺了一层,煞是漂亮。
可是,本来乌黑的发丝现在却已经变成灰白,衬着莹白润泽的脸庞,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阿……卓!”
颜念卓看了看纳兰青,又看向东方朔,最后目光才落在自己的发丝上,眼中有些怔怔然,好半天才转头又看向东方朔,脸上带了一丝苦笑,喏喏的说道,“我以为我不难受……”
东方朔一滞,看着她的发丝,目光中除了惊吓还带了一点懊悔,他是不是做错了?他以为……
看着颜念卓对着初升的太阳,背影都带着悲伤,侧脸上带着一丝决然,东方朔咬了咬牙,或许……
慕容琛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秦致远,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笑意。
秦致远微微眯了眼睛,唇紧紧抿着,带着一丝狠厉,“就知道你还没死!”
慕容琛一笑,“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闭上眼睛?”
“是吗?不过,阿卓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住进了我给她准备的君子阁,就说明她已经不要你了!”秦致远冷冷说道。
慕容琛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展开,“是吗?她住进你准备的君子阁?怎么我听说她住的不是很舒服逃走了?”
“何止是不舒服,你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么厉害,进了定北王府几天,就将定北王府弄的鸡飞狗跳,定北王府的女人不是出家就是死,搅乱一江春水之后还大摇大摆的逃之夭夭,”武辰澈‘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黑骨黑扇面的扇子,明明是大冬天,可是却还摇了摇,黑色的折扇配上一身红衣,再加上腰间的温润的白玉,竟然有种妖冶的感觉,“啧啧……秦致远,一个女人你都看不住,真是让我失望。”
秦致远的眸子因为武辰澈的话越来越暗沉,最后折射出狠厉的光芒,“武辰澈,哦,不,或者我应该叫你李辰澈,从一个尊荣的太子沦落成一个人人追杀的贱民,现在更是成了慕容琛身边一条狗,怎么?是不是觉得挺新鲜的?”
武辰澈脸色一白,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慕容琛虽然形容消瘦,可是眼中却带着熠熠的目光,“几日不见,定北王的口舌越来越利索了,不知道最近吃了什么?”
“哼!阿卓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我天天对着她,自然也锻炼了不少。”秦致远看到慕容琛的脸色僵住,笑了出来。
慕容琛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们没有机会练嘴皮子!”
秦致远脸色一白,武辰澈反而笑出来,“我说,慕容琛别谦虚了,你这还不够厉害?没机会练嘴皮子?是不是天天光甜言蜜语了?”
慕容琛转头白了他一眼,“是!”
武辰澈嘴角一抽,还真是脸皮厚,这么多人就敢承认?
秦致远不想再和他们白废话,“我没时间和你们闲聊,将阿卓交出来。”
武辰澈嘴角一撇,“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弄丢了?啧啧……真是可惜!”
慕容琛只是皱了皱眉,“她不在我这里,不过就算是在我这里,我也不会将她交出来,不要忘了,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胡说八道!当时你不过是用自己身上的伤博取她的可怜,她早就后悔了,而且,”秦致远声音一顿,继续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仪妃的死因吧?”
慕容琛脸色一白。
秦致远继续道,“你外祖母不仅杀了我母亲,更是连累的她母亲一世飘零,最后更是客死他乡,你外祖母死了,可是这笔债要算到你的头上,我已经告诉了阿卓,你不如猜猜她的反应。”
慕容琛紧紧抿着唇,没有开口,阿卓的母亲卓之尔最是重情义,卓家的救命之恩,卓之尔拼了命的汇报,阿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第一反应也是想要查明仪妃的死因,也就是说阿卓与卓之尔一般重情重义,若是阿卓知道了罪魁祸首,她会不会……
慕容琛不敢再深想下去,“阿卓知道了又怎么样?她不是那般迂腐的人。”
看着慕容琛死撑的模样,秦致远哼笑一声道,“是吗?我想那不是迂腐,而是恩怨分明!”
慕容琛还未说话,武辰澈已经开口笑道,“秦致远你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就不要插嘴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秦致远被他不正经的声音和语调弄的十分的火大,“武辰澈,希望等一会儿,你还能摆出这副贱兮兮的样子。”
秦致远的目光一转,在慕容琛的轮椅上转了一圈,嗤笑道,“这真是人贱有天收,我以为我那一掌能要你的命,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功力深厚至此,估计你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箭,竟然让你瘫了,怎么样?仰视别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慕容琛双手在轮椅上轻轻的一抚,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抬头看向秦致远,“一直俯视,忽然改变一下角度也不错,
就如现在,这样仰视你,我才发现,定北王似乎胖了点儿,是不是有双下巴了?”
武辰澈‘噗嗤’笑了出来,若论嘴毒,慕容琛排第二,还没人敢号称第一。
秦致远却下意识的微微低头颔首,听到武辰澈的笑声,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想要收拢下巴掩盖什么莫名其妙的双下巴,不由得顿时恼怒,“我就不信,拿下你,阿卓还能不露面。”
慕容琛现在已经瘫了,就算武功再厉害,他也有取胜的把握。
秦致远腰中的软剑抽出来,带起一阵劲风,然后身形一展已经向着慕容琛而去。
武辰澈眉头微微一皱,可是当他看到慕容琛的手微微靠后摸上那处开关,这才展开了眉头,目光看向秦致远带来的人,“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武辰澈的声音刚落,便感觉到身后几条身影一掠而过,直扑秦致远带来的人。
武辰澈叹口气,摇摇头,“当真是粗鲁!”
说完,也加入了战局,却没有想到一条身影很快缠上了他,武辰澈一惊,手中的扇子一颤,秦影?他可打不过!
然后,武辰澈很没骨气的身影一闪,直接躲到了慕容琛的身后,“你对付秦影,我帮你收拾秦致远这个厉害的。”
秦致远眼睛一瞪,他忽然有个错觉,似乎以前武辰周的无赖劲头全都到了武辰澈身上,不仅嘴皮子贱,连做事风格也越来越无耻。
慕容琛却没有在意,内里催动轮椅旋转,躲开秦致远力道十足的一剑,然后低头又躲过秦影突然的斩首剑,双手扳动轮椅机关,整个人带着轮椅向后急速躲开,然后双手一拍轮椅扶手,不知道是催动了哪个机关,竟然发射出无数根牛毛细针,闪着乌亮的光芒。
秦致远一惊,细针飞来的速度太快,而他又没有提防,整个人一直处于冲锋的劲头,忽然而来的暗器,让他心头一慌,用尽全力,狼狈的翻转才堪堪躲过,然而随之而来的细针却越来越多,躲过了第一拨,却再也无法躲过第二拨。
秦影顾不得自己,飞身而至,扯着秦致远躲开,并以自己的身体挡住,虽然秦致远勉强躲过,可是秦影却中了毒针。
毒针的毒性十分的强烈,秦影虽然左手剑出名,可是最强的却是轻功,竟然也中了一根毒针,即便只有一根,庞大的身体也瘫倒下去,脸色泛黑,毫无知觉。
秦致远狠狠的看着慕容琛,“慕容琛你可真够卑鄙,竟然用毒针?”
“彼此彼此,你派人射出来的箭难道没有毒?”慕容琛冷冷的说道,若不是那支箭有毒,他也许现在还能站起来。
“你可真是表里不一,我是卑鄙,我无耻,可是我从来不伪装成什么良善之辈,你呢?”秦致远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你一直在阿卓面前装得善良,其实不过是个伪君子。”
秦致远不过细想一下就能明白,刚才慕容琛一味的示弱,两人交锋也躲避为主,根本是让他放松警惕,最后反手一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避无可避,这样的居心叵测,不过短短时间,就能算计成这般,秦致远眉头一皱,第一次对眼前这个瘫坐在轮椅上的人感到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
慕容琛听着他的话,微微一笑,“我是不是良善,阿卓自己会甄别,但是我的狠绝也从未故意在阿卓面前隐瞒,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奇怪,难道说只能你算计我,我就不能算计你?”
慕容琛的为人,从来都是得善给善,有仇报仇的,你对我好,给我善,我自然回报给你良善,但是若你对我不留情面,我自然也干脆利落的给你一击,让你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敢侵犯。
慕容琛自来不轻易出手,但是一旦出手,就一定会让你终生不忘。
秦致远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连带着一同来的秦树秦松也同样脸色不善,不是因为他们生气,而是因为觉得羞愧。
慕容琛带来的这几人竟然不仅武功神秘莫测,而且还十分的狠,出手干脆利落,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
秦致远带着的人不少,可是对上慕容琛的寥寥几人,竟然就惨淡收场,但是若是他这般轻松的收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慕容琛,不要得意,千万别忘了这是在大周境内,你之前依靠龙岩山地势可以躲过一劫,可是这一次,你觉得你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吗?”秦致远扯了扯嘴角。
慕容琛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外头打量秦致远的脸色,怎么看都有些气急败坏,“你觉得是运气?我可不这么想,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踪迹可循,运气只占十分之一,我和你不同,不会为了那十分之一的可能就放弃自己的努力。”
秦致远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却变得铁黑。
慕容琛微微一笑,略显苍白的脸显出几分红晕,再配上含笑的桃花眼,顿时让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定北王,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次也一样,如果你有五成的把握,不
妨就行动看看。”
秦致远冷冷一笑,五成?他十成十能拿下他,“秦树!”
秦树一躬身,立刻从旁边人手中取过一张弓,拿了信号箭射出去。
武辰澈眉头一皱,“你通知了守关的钟将军?”
这处城镇在龙岩山附近,离雁门关很近,此处守关的钟将军是大周的老将,不仅作战丰富,而且精于战术,不是好相与之人。
“慕容琛……”武辰澈心头一沉,看向慕容琛。
慕容琛低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打不过就找靠山可是小孩子的行为。”
秦致远一笑,“言语相激没有用,我要的,从来只是结果,过程或者手段不计。”
慕容琛点点头,“确实,你就是这样的小人!”
武辰澈实在不能做到像慕容琛这般轻松,但是听到他的话,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你对秦致远的总结还挺到位。”
对于他们俩的一唱一和,秦致远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冷嘲热讽他听得多了。
武辰澈站在慕容琛的轮椅侧后方,微微低头,小声的道,“钟将军可是个人物。”
慕容琛不太在意的道,“是个人物又如何?那也得上场了才行。”
武辰澈一怔,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他笃信的表情,微微放下自己的担心。
“定北王,我们就在这个镇子里不走,等着你带援兵过来,不过现在这个天气就这样站在这里,实在是有点儿冷,不如这样,我们找家客栈,一边喝酒一边慢慢儿等,如何?”
武辰澈见慕容琛如此笃定,自然也放松下来,主要目标人物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致远一滞,慢慢儿等?这个武辰澈还真是心大,但是顺着武辰澈的目光看到颜念卓笃定的表情,不由得心头升起一阵不安。
慕容琛见秦致远一副犹疑的模样,好心道,“定北王,我好心劝你一句,若是你现在撤退,我可以放你一马。”
“哦?”秦致远挑了挑眉,“你都是瓮中之鳖还要放我一马?”
“瓮中之鳖?我倒是想做这个鳖,最起码光靠活的年头,我都能熬死你,但是你的瓮?可能来不了!”慕容琛一脸可惜的说道,“雁门关外此时陈列十万大军,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是却都是攻城略地的骑军,不知道钟将军是觉得抓一个逃犯重要还是抵挡敌军重要?”
秦致远眼睛顿时瞪大,“你在我身边放了人?”
慕容琛一笑,“也不算是,毕竟定北王爷做事总是很高调,想不知道都难啊!”
武辰澈一看秦致远蹙着眉嘴角紧抿,目光犹疑的模样,就知道秦致远多疑的毛病又犯了,不由得有些佩服慕容琛,不过几句话就撩拨的秦致远要自斩手脚了。
“慕容琛,不介意我问问你是如何调动了大戎的十万骑兵吧?”秦致远见武辰澈一直盯着他,不由得换了脸色。
慕容琛点点头,“虽然我很低调,但是这种能显示我能力的事情我也愿意多说几遍,能调动十万骑兵,你脑子再简单应该也知道我在大戎地位不简单了吧?”
武辰澈扇子打开,微微挡住了自己的脸,慕容琛一本正经的脸色配上炫耀的口气,怎么听都让他想笑,这个慕容琛分明是在挤兑秦致远。
秦致远脸色一变,紧了紧拳头,“慕容琛,你是不是特别恨我给了你那一箭?”以至于每句话都夹枪带棒。
“你说呢?”慕容琛眉毛微微跳动,“不过你放心,不用害怕,就算是我再恨,也不会杀了你,我总要让你慢慢品尝这种痛。”
“是吗?”秦致远的脸变得狰狞,“看来我对你好多了,从始至终我都想要一击毙你的命。”
慕容琛点点头,十分的认同,“这我同意,因为你小肚鸡肠,怎么可能容得下我红蹦乱跳呢?”
秦致远看了看身边的人,均是一身狼狈,眉头微微一皱,“慕容琛,我们来日方长,若不是因为阿卓,我今天不会放过你。”
武辰澈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虚张声势,明明是自己没有了取胜的把握想要退缩,却说的冠冕堂皇。
“那我要谢谢定北王的手下留情了。”慕容琛却不想计较,他虽然让人发兵,但是却没有想过此时和大周闹翻,战争一旦发动,必将祸延众人。
武辰澈却扬声道,“定北王,我看你还是不要手下留情的好,毕竟我们还活着,你就有欺君之罪。”
秦致远身形一顿,狠狠的盯着武辰澈。
武辰澈却潇洒的挥了挥扇子,黑骨扇面遮掩着脸颊,但是却还是能看出他眼角含笑的嘲弄模样。
“秦致远,那就不要留情,杀了他们!”
忽然,一声空灵的女声响起,让两方对阵的一群男人都一惊。
秦致远看着远远走来的人,虽然一身墨色披风掩盖了风姿,可是他依然能够认出来人就是颜念卓无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