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旧靠轻功沿原路返回,一上马车,洛安就将女子置在一旁,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边对外面的六月吩咐了一句,“回府,尽快,不用顾及我。
六月一惊,很不赞同,“主子,这不大好吧。你今日旧伤添新伤,我怕你——”
她话还没说完,洛安就强硬地打断了她,“这是我的命令!”
默了默,怕这小妮子又要委屈地嘀咕,她别扭地补充了一句,“皮外伤,不碍事。”
六月本有些委屈,但听到洛安后一句,她又笑开了花,主子这是在向她解释。
主子,真可爱。
应了一声,她就甩起手上的马鞭,让马车行驶起来。
一炷香后,马车就停在了麟王府的后门处。
六月撩开车帘,对车里正靠在车壁上打着小盹的洛安提醒了一句,“主子,到了。”
洛安睁开眼,看了眼躺在她脚边的素衣女子,对六月吩咐了一句,“解了吧。”
六月会意,上前,蹲在素衣女子身边,伸手解了她的昏睡穴,还粗鲁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喂!快醒醒!睡得跟猪似的,不怕被人宰了?”
明明是她点了人家的昏睡穴,人家才昏睡过去的,她现在竟还嫌人家,可见,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渐长。
素衣女子悠悠醒来,眸中带着些迷惘,坐起身,环顾四周,看到六月和洛安两人,她瞬间清醒。
她想站起身逃走,却不想,站得太突然,脑袋猛地撞上车顶,疼得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揉着被撞的地方,嘴里直吸气。
六月看到素衣女子这番举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够后,她斜睨着素衣女子,嘲讽道:“真不知你有什么好?主子竟然会看上你。”
“六月,你最近似乎嚣张过头了。”依旧坐在座上的洛安此时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
“哪有?”六月立马一改刚才的嚣张模样,一脸无辜地看向洛安,撒娇的语气,“主子,人家还不是在帮你重振威风!你最近真的太温柔了,一些不知好歹的东西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
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听出她在骂谁。
于是,素衣女子怒了,瞪向身侧的六月,冷言回讽,“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牙长齐没?怎尽说些胡话?”
六月炸毛了,同样瞪向素衣女子,只是,比之素衣女子,她面上多了几分凶狠,咬牙切齿,“乳臭未干?黄毛丫头?你说谁呢?”
她和姐姐都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还镶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模样便一直像孩童。
因此她俩常被人调侃说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因此,“乳臭未干”、“黄毛丫头”之类的词早成了她们姐妹俩的禁忌。
一听到,就会炸毛。
她们明明已近及笄之年,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素衣女子本随口说的,但一看到六月这般强烈的反应,便知自己阴差阳错地戳中她的痛处了,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眼前炸毛的女子,笑道:“说的就是你啊,小屁孩!”
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你——”六月气得想伸手打素衣女子。
但被洛安及时出声阻止了。
只洛安面带善意的笑容,道:“六月,要真不喜欢自己的脸,要不要主子我给你换换?”
六月面色一僵,立马收回手,转眸看向洛安,面上已换上谄媚的笑容,“主子,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不喜欢自己的脸?我对自己的脸喜欢得恨不得有面镜子悬在我面前,让我能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脸。”
她可不敢在这祖宗面前乱说话,省得这祖宗一变态起来,突然想划下她的面皮把玩,嘴上还厚颜无耻地说会给她安回去。
六月才说完,她身边就有动静了。
只见那素衣女子突然冲出车厢,跳下马车,欲逃。
然,她体内的软骨散还未失效,所以,跳下马车的时候,她软了脚,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显得十分狼狈。
六月大感不妙,连忙追了出去,见此场景,又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喂!你能不能做件靠谱的事?这么愚蠢,以后怎么效命于我家主子?”
素衣女子艰难地爬起身,转眸恨恨地瞪向六月,语气愤然,“还不是你们害的!”
此时,车内的洛安出声了,声音很平静,“六月,过来扶我。”
她面上虽平静,但实际上,她正承受着难言的痛苦。
她身上的伤本就恶化了,筋骨也酸痛得厉害,昨天才休养了一日,今日又突然做了那么多事情,既使了轻功,又跟人激烈地打了一架。
浑身筋骨岂止酸痛?感觉简直散架了一般。
还有身后,座上已垫了软垫,刚才坐着,身后虽有些许疼痛,但她基本熬得住,可现在,她只觉得如坐针毡,身后已疼得发麻。
站在车厢外的六月不放心地看了眼素衣女子,才看向车内的洛安,“主子,万一我进来扶你的时候,她跑了怎么办?”
说罢,她继续盯着正坐在地上揉膝盖的女子,十分谨慎。
“她身上的软骨散未失效,就算跑,也跑不远。”洛安不以为意。
对自己制的药,她还是有自信的。
“哦,也对,主子的药那么厉害,我竟差点忘了。”六月傻傻地点点脑袋,瞪了素衣女子一眼,连忙进车将洛安扶了出来。
令人惊奇的是,素衣女子竟没有逃跑,反而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等候洛安下车。
见洛安要下马车,她还上前扶了一把。
洛安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怎么不逃?”
“正如你所说,我身上的软骨散未失效,就算跑,也跑不远,那我何必白费功夫?”素衣女子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回了一句,话语间有些挫败。
似乎早料到素衣女子会这般答,洛安挑挑眉,“倒挺识时务。”
“你别得意得太早,待身上的软骨散失效后,我会想尽办法逃走。”素衣女子别开眼,看向了别处,眸中满是坚定,“我这辈子,只效忠于那人,否则,宁愿一死。”
“呦!”洛安像看见新大陆一般看着素衣女子,惊叹道:“挺忠烈!不过,我喜欢。”
顿了顿,她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你若真的不能完全忠于我,我宁愿你去死。”
“你——”素衣女子被气到了,感觉眼前这个女子简直她这辈子的克星。
“进去吧,既然来了,好歹参观一下我的府邸,才不虚此行。”洛安对素衣女子向自家府邸做了个请的手势。
素衣女子看着眼前横向绵延几百米的高檐围墙,便知这是大户型府邸,心里更确定这个女子是富家小姐的猜测。
再看向前方才半丈宽且朝向北面的木门,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你家府邸的后门吧?”
“自然。”洛安点点头,并未发觉自己走后门有何不妥。
“你既是这府邸的主人,为何要走后门?”素衣女子不解地看向洛安,询问道,忽想到什么,她眸中溢出怒意,“难道是因为我?既然你如此轻视我,又何必非邀请我到你府上?!”
说罢,她就转身欲走。
六月看不下去了,在洛安动手前一把扯住素衣女子,愤怒道:“你真当我家主子闲得慌不成?
我告诉你,我家主子身子几日前受了重创,本应在府上好好休养,但今日特地舟车劳顿地来寻了你。
刚才与你那几个属下打斗,她旧伤添了新伤,虽面上未表现出来,但我知道她一定不好受。
虽不是因为你才添了新伤,但也是为了寻你,主子才会碰上那些鲁莽之人,白白添了新伤的,你呢?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出言伤我家主子?!”
素衣女子眸光微闪,不再坚持离开,看了眼洛安,见她苍白面色透出的几分病态,心里生出些许歉意,语气也软了下来,也不知是在问洛安,还是在问六月,“那为何走后门?”
这次,洛安答了,十分坦然,“我目前是戴罪之身,需被禁足府内三个月,所以,出行得低调,回府,自然也得低调。”
“戴罪之身?”素衣女子惊愕地看着洛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她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有许多她无法预想的事情,她也突然想好好了解一番这个女子,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来话长,还是进去再说吧,难不成你想站在我家后门处听我讲故事?”洛安戏谑地看着素衣女子,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刚才好了许多,甚至还关心起自己的事。
这,是不是代表一个好的开端?
素衣女子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那进去吧。”
反正只是进一下她的府邸,就当是来做客的,其他的,她不会再妥协。
洛安笑了笑,再次对素衣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素衣女子有礼地点头致意,便径自走上前去。
洛安以主人的姿态紧随其身侧,至门前,她示意六月上前敲门。
六月会意,上前敲了敲门,门被一个守门的侍卫打开。
侍卫见到洛安,惊喜地唤了一声,“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随即将门完全打开,对洛安行了个恭迎礼,“殿下请进。”
见到洛安左侧的素衣女子,她有眼色地补了一句,“这位贵客请进。”
素衣女子听到侍卫对洛安的称呼已经彻底呆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洛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然,令她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洛安见素衣女子惊讶的神色,正想跟她解释的当口,申雪领着一队侍卫匆匆赶了过来,其眉眼间尽是担忧。
刚才,就有暗哨向申雪禀告,说殿下的马车已经回来,只是,一直停在门外没有动静,她感觉异常,便过来禀告了。
申雪一听,事情关乎殿下的安危,她自然紧张,就叫上一队侍卫匆匆赶了过来,生怕殿下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赶到后门处,她正好看到洛安一行人往门内进来。
见洛安无碍,她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当她看到洛安身边的素衣女子,她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她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那个素衣女子的身影还是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眸中渐渐溢出不敢置信,急匆匆地走上前去,直直来到素衣女子面前,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话语间尽是惊讶,“音儿,你怎在这里?”
与申雪一样,素衣女子也十分惊讶,一双秀目瞪如铜铃,嘴唇颤了颤,最终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娘亲,你,你怎会,在这儿?”
她身边的洛安和六月见此情景,也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六月视线在申雪和素衣女子之间流转了几圈,抬手,手指颤颤地指了指两人,惊讶地开口,“你们俩竟是母女关系!”
洛安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意盈盈地看向申雪,“申管家,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点什么?”
周围的一众侍卫看着几人间的互动,都看得云里雾里的。
看殿下和六主子的反应,好像压根不知道申管家和素衣女子之间的母女关系,既然如此,殿下怎会认识那素衣女子,还将她领进了麟王府?
还有看申管家的反应,显然没想到素衣女子,也就是她的女儿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这震惊的程度似乎过头了,好像她并不希望她的女儿踏足这麟王府,但,这又是为何?
说来奇怪,申管家身为麟皇女殿下身边的红人,照理说,她完全可以借着自己的职权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些福祉,比如,可以给她的子孙在府上找份好差事。
但是至今,她从来没有做过此类事情,反而十分低调,要不是今日殿下将她家女儿带到府上,她们都不知道申管家有这么一个女儿。
再看素衣女子的反应,也实在耐人寻味。
照理说,她是申管家的女儿,总该知道她的母亲,也就是申管家正在麟王府上当值吧。可女子这惊讶的反应显然说明,她压根不知道此事,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难道这对母女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关系?
可看两人间的互动,又不怎么像,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申雪哭丧着脸看向洛安,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之处,“殿下您怎会跟音儿在一起?”
洛安笑了笑,也不回申雪,转眸看向素衣女子,不确定道:“你难道叫——申,音?”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竟从未问过煞星的真名。
不过,这也没什么。
若煞星不愿告知,纵是她问了,煞星也不会答,只待其完全臣服于自己,还怕其不主动告知于她?
不过此时,见这煞星竟是申雪的女儿,其肯定姓申,至于名字,其中肯定有一个“音”字,所以,她便随口猜了一个。
“你是当朝麟皇女殿下?”素衣女子未回答洛安的问题,只问出一句,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她此时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如此巧合,甚至巧合得诡异的事情今日竟让她给碰上了!
这个千方百计想将她收入其靡下,而她方才死活不肯向之妥协的女子,竟然就是当朝的麟皇女殿下,也就是当今圣上已经暗中命定的皇位继承人,更是——她此生要全心全意效忠于之的主子。
其实刚才,她心里有种种疑惑。
这个女子明明衣着朴素,为何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的容貌为何与娘亲手里那幅丹青上的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
她为何那么迫切地想要招揽可用之才?
……
如今,这所有的为何,都有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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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人之前猜到了煞星的身份的?要是猜到的,过来,偶保证不咬死乃,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