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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城,一处府邸的宅院。
洛安正在全神贯注地看医书。
突然,秋药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将信纸呈到她面前,“小主子,宫主来信了!”
洛安拿过信纸,看了起来,只见信上写着,小主,圣上来访,求见玥公子和你,并想带回,宫主搪塞应付下来,求小主意见。
看这口吻和笔触,应该是白莲姐姐匆忙之下写的。
没想到她的皇帝娘亲按捺不住了。
嘿!有戏!
难道皇帝娘亲对美人爹爹还有情,所以千里迢迢地亲自去墨宫了,可是为何她现在才来?早她都干啥去了?等她美人爹爹“死”了才想到过来。
洛安心里越想越为自己的美人爹爹感到不平。
可恶!她想教训一下这个娘亲,就算是皇帝又怎样?伤害她最爱的亲人就该死!
不过,那人毕竟是她的亲生娘亲,她当然不会做弑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当即,她想拿起毛笔回信给姑姑,可是,她的小手还没有力气执起毛笔写字,于是,她只好让秋药为她代笔。
……
坐落在凤天国的凤都中央的皇宫内,人人自危。
只因半个多月前,陛下又突然晕倒,不省人事,然而,第二天,宫内的小侍发现陛下不见了,找遍整个皇宫都没有陛下的踪影。
朝堂上人心惶惶,也暗潮汹涌。
最终,云贵君站了出来,说陛下身子欠安,不便上朝,需在宫内修养几月,朝务暂由左相和右相两人代理。
这个理由虽然不能让人信服,但出自云贵君之口,众臣也不得不闭上自己的嘴,不再议论纷纷,只是,心里难免还会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雕栏玉砌的云瑶宫里。
一身红衣的云初起正妖娆地斜躺在美人榻上,前边隔着一道红色的纱帐,而帘子外头,正跪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女人,精瘦,一双眼睛却暗沉阴晦,她正是当朝左相杨曼书。
只见她规规矩矩地向云初起行了一礼,“微臣叩见云贵君,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干娘。”云初起依旧斜躺着,声音慵懒,好像他根本没有受到陛下离宫一事的影响,悠闲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芷香,给我干娘赐座。”
他身后的一个清秀的小厮便搬了张椅子放在杨曼书身边,又无声息地退回了他身后。
杨曼书起身拍了拍官服,便悠然地坐上了椅子。
“干娘此次进宫,所为何事?”云初起见她坐定,才开始问话。
“起儿,为了避嫌,我不能在这里多作逗留,只能长话短说。”杨曼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声音也不急不缓,“陛下失踪后,你站出解释,指名我和右相一起代理朝务,实有不妥?”
“哦?怎么个不妥法?”云初起语调上扬,有了丝兴趣。
“你也知道,我和那个右相叶珍素来不合,在朝堂上对着干的,你却让我们共事,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近来那个老顽固变本加厉,见到她,我都觉得头疼。”杨曼书提到那个右相就一脸鄙夷,语气里多了几分愤恨。
“干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云初起则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我之所以指名你们两人,就是为了能显出我能公平处事,没有偏向自己的家族,这样才更得人心。干娘,难道你不觉得吗?”
“这——”杨曼书略一思索,理解了云初起的用意,“我明白了。”
只是还有一事,她也很担忧,“还有,起儿,这次陛下离开皇宫,她也许会从墨主口里得知宁玥和他那个孽种中毒的事情,你不怕她到时会怀疑到你头上?”
“哼!她早就在怀疑了,只是一直寻不到证据罢了。”云初起冷笑一声,声音已有些苦涩,神色哀伤,却又在瞬间恢复了原样,“干娘,怕什么!如今一个死,一个失踪。
纵使那小东西被找回来,有那位神医,也不一定能辨出她身中何毒,更别说解毒了。
只要我们处理得干净,陛下再怎么怀疑也拿我们没辙,到时我那轩儿就成了她唯一的子嗣,只要干娘你在朝堂上再施点压,她想不立轩儿为太女,她也必须立!”
“但愿如此。”杨曼书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以后你切记小心行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起身,开始退下。
“干娘请慢走。”云初起见杨曼书离开自己的宫殿后,才让芷香扶着他站起身来,声音平淡,“我想去看看皇女。”
没有一丝父亲见孩子的喜悦。
芷香应了声“是,贵君”,就扶着云初起往小皇女的寝宫走去。
……
夜至,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呸!没那么血腥,其实整整人也不错!
由于天色已晚,不便出行,凤炽天只能在墨宫借宿一晚。
宁邪将她安排在了听风院,院里为她收拾的一个墨宫里的小厮悄悄跟含玉说,这院子离墨宫的西南角落最近,而那个西南角落常闹鬼,也不知宫主为何要把陛下安排在这个院子?
这话又由含玉转给她,她不以为意,就算有鬼,她是金凤之身,那些邪物伤不了她。
戌时,凤炽天躺在床上已经入睡,却突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在抚摸她的脸,连忙警觉地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却把她吓得半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披头散发的人垂着头站在她床边。
饶是她心理再强大,深夜遇此情景也被吓得立马跳了起来,直往床里面缩去,“鬼啊——含玉!含玉!含玉!你在哪?来人呐!”
凤炽天大声喊人过来,却发现无人应她,一脸惊惧地看着那个不辨性别的鬼,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别过来,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你别找,找错人。”
她已经害怕得忘记了自称“朕”。
“陛下竟已经忘记我了,果然薄情呐!”鬼发出了阴测测的声音。
其实,这鬼就是宁邪假扮的,守在外面的含玉早被她点了昏睡穴。
至于她的手为什么冰冷?因为她来之前一直将手浸在了冰水里,说起来,这些都是洛儿的主意,那个小家伙脑袋里鬼点子真多啊。
“你,你是谁?”凤炽天听出是男声,而且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宁邪已经变了声,是宁玥的声音,“我曾经救你于水边,又放弃自由随你回宫,怀了你的孩子,你却背叛我,置我于绝望痛苦中,你害得我好苦!”
此时她凄惨地讲述着这些过往,体会着宁玥当时的心情,只觉得愤怒,话语间带上了浓浓的控诉之意。
“玥儿?你是玥儿!”凤炽天认出鬼是宁玥,不再害怕,甚至有些欣喜地想靠近他,“玥儿,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眼泪绝了堤,她的玥儿,这一年里,她思之若狂,甚至想在梦里见见他也是好的,只是,他连梦都吝啬于她。
“你别过来,我恨你!”宁邪连忙嘶吼出声。
妈呀!真让她碰到自己,自己不得穿帮?
毕竟她的身体是热的,况且人应该是触碰不到鬼的,刚才她用手去碰她已经算是失误,幸好这女人被吓到,没反应过来。
凤炽天不再靠近他,无奈地苦笑,“玥儿,我知我深深地伤害了你,你恨我,是我活该。”
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可眼里又盈满泪水,滚落,显得娇弱惹人怜,“可是,我又何尝不痛苦?这一年里,我日日活在自责和悔恨中,想来找你,可是我怕,怕你不再爱我,也怕你受到伤害。”
“怕我受到伤害?你不已经伤害我了吗?难道你觉得我所受的伤害还不够多?”
宁邪想弄明白这个得到宁玥真心的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既然在乎玥儿,为何又要伤害玥儿?
“对不起,玥儿,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的帝王,即使知道自己的后宫里藏着毒瘤,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我在想,你离开了,也许反而可以远离未知的危险。可没想到,还是害了你,早知如此,我早该来找你,带你回去,守在你身边。”
凤炽天哀伤地诉说着她曾经愚蠢的自以为是,突然抬头一脸希冀地看着面前的“鬼”,祈求的语气依旧悲凉,“玥儿,让我看看你,好吗?”
宁邪抬起苍白的脸,她早将自己易容成宁玥的模样,并在宁玥脸的基础上化妆,变得死气沉沉的,“我是不是长得很像秋凤后?”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玥儿,我没有把你当作秋懿,即使之前我让你进宫的目的有部分这个原因。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和他容貌虽相似,可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对你是真心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只是我的玥儿,独一无二的宁玥,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凤炽天诚挚地说完,见宁邪流下了血泪,甚至口中吐出血来,她被吓得急忙上前,想去抱宁邪,“玥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宁邪闪身避过她的触碰,准备离开,声音变得飘渺,“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已死去,如今在阳间逗留太长时间,我会魂飞魄散。所以,我该走了,以后,我们阴阳两隔吧。”
说罢,她就不顾凤炽天的哭喊呼叫,快速飞离。
之前她在自己的下眼线处涂了红药水,嘴里也含了一口鸡血,现在演得差不多了,她只想快点回去漱口,一口血腥味,恶心死了。
而凤炽天想要追上她,却也只是徒劳。
漆黑的夜中,她只感到从身至心的冰冷,一夜未眠,低泣哽咽,沉浸在自责和悲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