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母女两个直说话说到四更天,方睡了一小觉,第二天上午,宁纤碧还急着赶回沈家,便与老祖母和母亲伯父们作辞,接着在宁彻宣的护送下往南城而去。
大年初四,比起平日里,街道上还显得有些冷清,忙了一年的人们难得有几个休息的日子,谁也不愿意这会儿还起早贪黑的忙碌。
不过也有那勤快的,此时已将摊子在街道两旁摆了出来。姐弟两个一面走着,宁纤碧便掀了车帘看外面雪景,一面和弟弟闲话。
正说着,忽听宁彻宣“咦”了一声,接着扭头笑道:“姐姐你看,那个首饰摊子上的东西好像不错,咱们过去看看?”
宁纤碧本来想说别耽误时间,不过又想到弟弟一个少年郎,怎么会忽然注意起首饰摊子?莫不是心里有了意中人?这个大八卦可得好好用心打探打探,而去看首饰摊子,可不正好是一个上等的旁敲侧击机会吗?因便点头笑着答应了。
姐弟两个来到摊子上,因为没有什么生意,所以各种各样的首饰着实不少,且做工比之内务府的精品也不遑多让,这却是让宁纤碧惊讶了,抬头看着那卖首饰的问道:“这些首饰是哪里做出来的?都怎么个价钱?”
那卖首饰的搓着手笑道:“这位夫人可是有意?呵呵!这是犬子在家里无事,他就喜欢做这样东西,怎么说也不听,浪费了大把时间银钱,若不赚回几个,实在是亏得太厉害了,所以我不得已,就只好拿出来卖。别看金光灿烂的,其实不过是鎏金的。里面是铜,所以不比那些金银首饰值钱,只是我看着他做的还精巧,夫人要喜欢,您看看给几个手工费就是了。”
“他难得有这门手艺,您老可别埋没了他,看看或是给他开间铺子,或是推荐他去内务府都好,内务府那些东西,样式上也不过如此了。”宁纤碧拿起一枝金花步摇赞叹着。却见老头儿唬得直摆手,连连道:“内务府那是皇家的地盘儿,咱们小老百姓哪敢想着进去?不过夫人说的有道理。小老儿也觉着他这手艺还过得去,所以想着攒一攒钱,给他开家首饰铺子。”
“这也好,到时候首饰铺子开了,我定要去捧场的。但不知铺子的名儿想好了没有?到时候我们也好找去啊。”
那卖主一听,显然这一位是真心喜欢自家儿子做的首饰,看这穿戴打扮,应该也是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奶奶,且气度不凡,因也忙高兴道:“我们姓林。所以铺子一旦开了,就打算叫林记首饰铺子,我儿子说了。不只做金银首饰,玉的,珍珠的,或者就是那穷人家没有金银,弄点便宜的鎏金簪子。举凡这种种,我们都做。所以就叫林记首饰铺。”
宁彻宣笑道:“林记这名字原本寻常,不过不带金银二字,倒是有些稀奇,既如此,那便好找了。”一面说着,就拿起一支流苏步摇,微笑道:“虽然材料不名贵,这流苏却串的不俗,给我包起来吧。”
接着宁纤碧也买了几件首饰,又打听得那卖主,只说开春之后就准备在鼓楼大街一带开铺子,姐弟两个这才上车去了。宁纤碧就问宁彻宣道:“你买的那件首饰,我看不像是给娘或者姨妈的,该是年轻女孩子戴的东西,却是要给谁?”
“哦,我看这步摇五姐姐戴着应该不错,我看她素日里便喜欢带流苏的首饰,有一次闲谈,听她说起她最喜欢的那只流苏钗子被留在府里了,过年不能戴,所以觉着有些遗憾,我见这支步摇挺好看的,送给她,或许她会喜欢。”
宁纤碧看见弟弟说的那叫一个坦荡一个磊落,简直都无语了,伸手抚了抚额头,心想怎么说好呢?我娘和兰姨娘到底是怎么教育的这孩子啊?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更何况是这样私下往来传送,哦,不对,这不关娘和兰姨娘的事,该找府里族学的先生算账,这是圣人之道,都不教授的吗?
一边想着,目光便盯在宁彻宣脸上,五少爷让姐姐盯得有些发毛,仔细在心里思考着自己这事儿究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这一思考,得,茅塞顿开了,立时那俊秀面孔就成了一块大红布,结结巴巴道:“姐姐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我没这个意思,完全……没有冒犯五姐姐的意思。”
宁纤碧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支步摇,摇头道:“我的傻弟弟啊,你没有这意思,可知五妹妹会不会误会?你们两个如今可不是小孩子,若不是王府忽然出事,只怕五妹妹今年就要议亲的,这会儿你送她东西,还是一只步摇,你让她怎么想?”
“啊,那……那就不送了。”宁彻宣连忙道,接着抹了抹额头,后怕道:“幸亏姐姐提醒,不然真是我唐突了,五姐姐那个人心思最重,万一她认为是我冒犯了她,就不好了。这支步摇挺好看的,姐姐就留着戴好了。”
“你给别人的东西,发现不能送,这才退而求其次给我,你把你姐姐当成什么人了?”宁纤碧佯怒的冷哼一声,接着又探了探头向外,招手让宁彻宣凑过来,小声道:“傻小子,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了意?”
“没……没有。”宁彻宣脸更红了,急忙否认,却听宁纤碧哼声道:“知弟莫若姐,你看看你脸红的样子,把你的心思都给出卖了。”
“啊?有吗?”
宁彻宣吓了一大跳,接着期期艾艾道:“姐,我真……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些日子偶然遇到,时常一起说说话罢了,我觉着五姐姐挺爽快的,说话也好听,全不似那些名门闺秀扭扭捏捏的样子,所以……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您千万别多想。”
宁纤碧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呸!你才见过几个闺秀?咦?你说的是谁?该不会是表嫂吧?若不然咱们家的女孩儿,除了二姐姐,其他可都是厉害的,二姐姐在你刚懂事的时候儿就去了太子府,你所说的扭扭捏捏的闺秀,不是表嫂还有谁?”
“嘘!”宁彻宣连忙竖起一指在唇上,小声道:“可别让表哥听见,不然打死我我冤不冤?这也不怪我,姐姐常说,各花入各眼,表哥就喜欢表嫂那样温柔如水,笑不露齿声音像蚊子哼哼的,我可不喜欢,我将来的妻子,定然要像姐姐这样,英姿飒爽有担当……”
“打住打住,什么英姿飒爽?你直说我是悍妇得了。”
宁纤碧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有几分明白,宁彻宣口头上不承认对沈璧珍有意,然而他心里应该还是有几分喜欢对方的,毕竟沈璧珍那爽利要强的性子和自己很像。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有些犯难,沈家若还是之前的亲王府,皇帝为了补偿大房没得世子之位这个遗憾,说不定沈璧珍这亲王嫡女就会被封为郡主,宁彻宣可有点儿攀不上。但现在沈家落败了,沈璧珍的身份也尴尬起来,这时候能把两人凑在一起,无疑是合适的,但一来沈璧珍比宁彻宣大两岁,二来沈家成为庶民,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未来怎么样,别说弟弟的亲母兰姨娘是否会愿意,就是自己的母亲,恐怕也未必愿意吧?昨晚她还自责说当日不该把自己嫁进亲王府呢。趋吉避凶乃是人之本性,母亲和兰姨娘不愿意冒这个险也是人之常情。
因慢慢思想着,忽见宁彻宣靠过来,将那支步摇递给自己,红着脸道:“姐姐刚才的话弟弟明白了,这东西说什么都不能由我的手交给五姐姐,那就给姐姐吧,姐姐若不喜欢,就以你的名义给她,也是一样的。”
宁纤碧一听,好嘛,弟弟这明显还是“贼心不死”,在自己都和他剖白了利害关系之后,他还这样说,可见经过刚刚那番一敲打,他有点明确心意了。这臭小子,在这方面倒是爽快,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颇有几分他姐夫的昔年风采啊,沈千山那不也是一旦认定了心意,就对自己死缠烂打吗。
想到丈夫,心中只觉甜蜜无比,因又正色道:“宣哥儿,你可想好了,你若真喜欢五姑娘,那姐姐便帮你一把。”宁纤碧来了做月老的兴致,这可是自家弟弟的终身大事,他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又是个不错的,即使原先骄纵些,经此一事也彻底脱胎换骨了,如此姻缘,她这做姐姐的怎能不成全?
“姐姐。”宁彻宣垂下头去,小声道:“您就别操心这么些了,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哪里有我们做主的余地?”
“嗬,臭小子,还和姐姐玩儿激将法啊?从小儿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那点儿弯弯绕还能逃过我的法眼?”宁纤碧冷哼一声,伸出指头点了宁彻宣的额头一下,接着道:“行了,你也别多想这事儿,待我仔细考虑考虑吧,关键是咱们娘那关恐怕不好过,要是爹爹在就好了,他老人家还开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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