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倒是安安静静过了几天。
谢风月闲来无事就坐在亭子中洒着鱼食,折枝和花蕊在她身后,一人站一边,像是两个活脱脱的门神一般。
属实是这几天女郎太过于沉寂,她本来话就算不得多,尤其是从清风舍回来后,话就更少了。
折枝模糊间能感觉到这事与公子衍或许有几分瓜葛,可真让她说又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只能拉着花蕊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女郎。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而至,谢风月连头都不想回,淡淡道:“你来了啊。”
叶绾看着她,皱了皱眉:“女郎消瘦了些。”
谢风月仿若未闻,接过折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后,指着石凳道:“坐下说吧。”
叶绾见她不想提这些琐事,自然歇了询问的心思:“用火绒草所研制的金疮药已经好了。”
说罢,她伸出手臂,撩起衣袖,露出几道已经结痂的疤痕道:“我试了试,这药比普通药房所售的金疮药,药效好上不止一两倍,几乎能在几息之间止住血,后续愈合也仅需一个时辰。”
她顿顿了:“当然,只是我这伤疤比较浅,所以药效来的极快,但若只对一般的金疮药来说,已经很完美了。”
谢风月眼神落在她的伤疤上,脸上带上了些佩服:“叶大夫医者之心,人少有之。”
她这句话真不算是过誉了,大夫这一职,社会地位很是微妙,虽是庶民之身,可也是受人推崇敬仰的存在,所以导致稍微有点料的大夫们,向来很是自傲。
哪个会研制药方的大夫身边没几个药人啊,像叶绾这种以身试药的女大夫更是难得。
叶绾好虚谦虚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女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方吗?”
谢风月.默然
像她这样对爱财毫不遮掩的大夫也挺难得的。
她笑了笑回道:“我现下有两个选择给你,你不妨事听听。”
叶绾狐疑看向她,嘴唇动了动。
谢风月赶紧出声止住她那不着边际以为她会赖账的想法。
“如果你想做一锤子买卖,我现在就可以将两百两银票给你,但是如果你想要继续赚钱,就去开一间铺子,所有银钱我来付。”
她语焉不详勾起叶绾的好奇心。
“女郎不如细说一番,什么铺子,怎么赚钱?”
谢风月看她神采奕奕,不免觉得好笑。
这叶绾平时就板着一张脸,明明是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年纪,偏生还爱穿些深色老成的衣服,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早已成家,孩子都七八岁的妇女呢。
“首先,我们需要给这药膏取一个接地气的名字,其次在外城坊市中寻个码头,就在那附近开个小铺子,只卖这一种药膏,价格要比市面上的金疮药便宜,然后,就需要你坐镇几个月,将这药膏的名头在平头百姓间传出去。”
叶绾迫不及待接话:“最后我们五五分帐吗?”
谢风月捻着手上的干果冷淡回答:“二八分成,你二我八。” 她也不急于等叶绾回答,她是个聪明人,开个药铺在坊市中把这药普及,说的轻松,可实际操作下来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外城坊市鱼龙混杂,地痞流氓更是数不胜数,你一家刚开业的铺子,生意冷淡还好,若是生意稍微好一点就会引来眼红之人层出不穷的报复。
更别说传递有这么一间铺子在卖这药的事,能开铺子能赚钱也不是真本事,能守住才算。
若是有心之人意识到了这薄利广销的方子,强迫起来,也不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大夫能解决的。
叶绾低头像是在计算什么东西一样,当她再次抬头时,眼波里全是跃跃欲试:“女郎不如写个凭证给我。”
一旁静候多时的花蕊闻言,就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备好的文书。
谢风月看她写完后继续道:“你后续再改良改良药方,尽量做到每一贴药膏两日不贴,药效就消失为好。”
叶绾眼里亮光突然黯淡了些,语气也恢复回了原本的冷淡:“我还以为女郎是想造福百姓呢。”
谢风月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轻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这怎么不算造福呢,价格低廉的良药,既能免去底层劳作所伤之痛,又能分走富商一杯羹。”
叶绾辩驳:“那为何还要将药效期缩短呢。”
“升米恩斗米仇,你敢保证买你药膏的每一个人都是所需之人吗?更何况,挡人财路本就不好,你偏还要做的便宜大碗,一点活路不给人留,你是觉得你是医师,能把你那掉了的脑袋安回去吗?”
谢风月自觉她已经把话说的够敞亮了,至于她心底想的事情,她也不会全盘托出,至于叶绾能不能理解,就看她了,反正这事她大可交给别人去做,只不过时间上会拖的长了一些罢了。
叶绾捏了捏手中那封凭证,咬了咬牙:“我会在药材上多加些幌子,让人拆分不出来的。”
谢风月一听就知道她没明白,不过她也懒得解释,朝她点了点头:“药方的事全交给你了,等你准备好了,就来找我,随时恭候叶掌柜。”
若是叶绾当上这药铺的掌柜,那在这干安当属第一位了。
这世道对普通人难,对普通的女子更难。
女子在外最多也就是支个摊子卖个茶水面食,更多的还是囿于田间或是灶头亦或者床榻,成为某位男子的赡养父母照顾子女的工具。
能当上掌柜的女子,放眼整个干安那都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叶绾似乎对这些名头根本就不在乎,她点了点头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折枝和花蕊两人脸上齐齐浮现出不满之色来。
正当折枝想要开口时,谢风月就开始吩咐了:“折枝,你去寻找护送我们来盛京的那个镖局,把当日送我们的那几人全带回来。”
“花蕊,你带着春寒前去各大坊市走访观察,看看哪里有合适的铺头。”
两人对视一眼后,默契收起满肚子的疑惑,齐齐点头应是。
她们不懂为何沉寂了几日的女郎,突然就有了这么多安排,可做奴婢的,自然就是主子不愿意说,那就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