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有因而起
谈文的干练不是白说的，九局这个出力，是真出力，一行人到机场，机场里早就有人等着，领着她们走内部通道进去，停机坪上，谈文租来的一架中型机周围一群比正常多了足有一倍的人手，正忙着检查状态、搬运补给等等。
没多大会儿，接她们进来的年青人，就一路小跑进来，请她们登机。
大家都是累坏了的，上了飞机，各找地方睡觉。
米丽和小火、老常三个到的晚，登机前一刻，才大包小包的匆匆赶到，上了飞机，盛夏先问老常，“找到小龟了？八哥呢？”
“都找到了，逃到咱们刚到滨海时的那个老院子里去了，说是……”老常瞄了眼卫桓，“怕被吃了。”
“那只龟肉老灵气少，不好吃，那只八哥还行，烤一烤还不错。”卫桓紧挨盛夏坐下，接话道。
盛夏斜眼看向卫桓，卫桓立刻笑道：“也一般，好食材多的是。”
正帮着米丽把三个人背上来的大包小包收拾出来的小火，瞥了眼卫桓，捅了捅米丽，嘴角往下扯了扯，米丽斜了她一眼，接着收拾东西。
小夏能辖制得住这位可怕的卫老板，她就放心多了。
盛夏也累了，又问了几句，就蜷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从龙头镇到这里，一路顺当的完全在大家的意料之外，连盛夏在内，大家心情都很轻松愉快，晚饭时，周凯从酒窖里找到了桶年代久远的极品红酒，曲灵搬上来，大家都喝了个半醉。
谈文紧拧着眉头，先看那张表格中的公式，再看那几份报表和卫桓敲进去的数据，对了半个小时，一口气呼出来，看向卫桓惊叹道：“这是神通？”
米丽指挥着老常，带着小火曲灵，搬了些干净垫子出来，横七竖八放在客厅，大家各找个垫子，片刻就睡着了。
洞越往下越宽大，走没多完，卫桓站住，盛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在他们面前，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里，铺满了各种姿势的尸身，都是很年青的女孩子，多数穿着蓝裙白围裙的女仆衣服，也有不少穿着各种时尚服装的。
盛夏哈了一声，坐到卫桓身边，将他搬过来的那些资料中的古老的帐册，财务报表之类放到他旁边，其余的合同契约什么的，交给周凯和曲灵登记。
周凯咯的笑了一声，扬声让谈文打电话订了家酒店，车子开进酒店，片刻，各自出来，顺着周凯的指点，从消防通道下到后院，上了辆大街小巷跑的最多的半旧旅行车，绕了几个圈子，又换了两回车，才直奔卡维家族那座庄园。
谈文早就停了，听到盛夏这一叫，几步冲过来，卫桓一边笑一边抬起两只手，脚蹬着地面，推着椅子往后退，把位置让给谈文。
“对这个帐，和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或多或少的虚障中，找到绵延不断的因果，只是，阵法庞杂，虚障极多，这个就简单太多了。”卫桓没理谈文，只看着盛夏说话。
周凯胆子不小，可对上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他是能避就避，卫桓这态度明显不对，他也立刻表示，他也在这客厅里凑和一夜。
“上去吧。”盛夏觉得她快透不过气了。
盛夏心里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卫桓。密室是谈文找到的，刚才他把那枚戒指给了谈文。
天刚落黑，米丽那边饭做到一半，卫桓就合上电脑收工了，他该给小夏做饭了，这才是大事。
盛夏分了一堆帐册报表，拍拍手，胳膊支在桌子上，看着卫桓。
卫桓满意的看了看核对表格，伸手拿过那几份报表，一只眼睛瞄着报表，手指敲着键盘，不停的把数字瞧进去。
“这个外交牌照省事是省事了，可也太显眼了。”出了机场，盛夏从后面拍了拍周凯道。
卫桓十根手指张开，架在电脑键盘上方，慢慢落下去，极其生疏的敲了几下，再敲几下之后，手指由生疏到熟练，就是一眨眼。
“有。”周凯急忙拖过只箱子，打开，取了只还没拆封的电脑。
“你说得对。”卫桓绝对的从善如流。
盛夏接过，卫桓伸出手，“以防万一。”盛夏犹豫了下，将手放到卫桓手里。
“你们逛到哪儿去了？”周凯手里捏着杯咖啡，从二楼探头笑道：“谈小姐找到间密室，里头全是好东西，刚搬出来，真是太顺当了。”
“不但全堆在一起，还堆的很乱，看起来根本没把这些东西放眼里。”周凯抬手在那堆资料上啪啪拍了几下。
“都是？有多深？”盛夏心里堵的难受。
“他们的目的不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头。”卫桓扫了一圈，踱到谈文身后，仔细看她怎么核查整理。
“没有。”卫桓顿了下，“没有活人。”
卫桓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唉唉叹气。
“嗯。”盛夏嗯了一声，不再提起，和卫桓一前一后上到二楼。
盛夏站在阳光下，看着石头屋子里的黑暗，还是堵的透不过气，“都说天道至公，天道呢？”盛夏指着屋子里的黑暗，声音极低。
半夜落地到欧洲机场，就有人迎上来，带着她们到一辆挂着外交牌照的旅行车旁，卫桓示意周凯，“你去开，不用他们。”
米丽已经找到厨房，不过那个厨房实在不合她的意，叫上小火，干脆把要用的东西搬到楼下大厅里，生上火烧上水，准备沏茶冲咖啡做茶点准备晚饭。
梯子很宽，卫桓牵着盛夏，沿梯子而下。
盛夏往后靠在椅背上，默然看着专注的看着什么，时不时动动手指的卫桓。
卫桓一脸说不清的表情，含糊的表示，这个城堡就是这间客厅最好。
卫桓一脸笑，他对盛夏这样的分配极其满意。
卫桓让周凯开着车，围着庄园看了半圈，才示意周凯开进去。
在这么一堆几百上千年积下来的帐册报表的数据海洋中找出卡维家族那份庞大又杂乱无比的资产线索，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干的活，他一个出力打架的，这份自大可太过了。
“应该是。”卫桓手指动动，几具尸身随着他的手指翻动过来，一个个干瘪苍白。“血都没了。”
谈文酒多了点儿，可有件事她记得清楚，这一群人，就她跟周凯是人，周凯跟这一群不是人处的时间长，她来前就打定的主意，要紧盯周凯，周凯怎样，她就怎样，周凯要在客厅凑和一夜，她自然也毫不迟疑的表示，她也在客厅里凑和一夜就行了。
“去看看？”卫桓往城堡后面指了指。
卫桓抬头看了一圈，示意众人，“没有东西，你们随意。”
“嗯，有个小小的阵法。这些尸骨也烧掉？”卫桓皱眉看着石头屋子。这间屋子里拘着的魂魄，更多的是生魂已消，只余了些野兽一般的残魄，放出来都是祸害，也得清理掉。
米丽和老常是紧跟盛夏的，小火盯着米丽，曲灵看盛夏，一堆非人和人，都表示要在客厅凑和一夜。
周凯动作极快，电脑准备好，插上电源，送到卫桓面前。
盛夏紧紧抿着嘴，卫桓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抬了抬下巴，“这下面都是，很深。”
“大家分头找吧。”盛夏看向谈文和周凯，“曲灵跟谈小姐一起，老常跟周凯，小火跟米丽。”
吃饱喝好，连盛夏在内，众人都是累极了的，可盛夏想着那个深不见底的白骨坑，只觉得这整个城堡都是建在那些美好的女孩子的白骨之上，在客厅里呆着已经是不得已，找个房间睡觉这事，她觉得恶心，蜷在沙发上表示，她在这里就行。
盛夏脸都青了，“这是……他们杀的？”
周凯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过一两分钟，就熟练无比的建立了一个和谈文电脑上一模一样的核对表，包括表格中的公式。
“等一下，戴上这个。”卫桓叫住谈文，将那枚戒指递给她。
“这里就是，你先在这里坐一坐，这个阵法得改一点儿，放点东西进去。”卫桓揽着盛夏坐到张长椅上，在盛夏旁边坐下，两只手平平伸出，仔细看着什么。
卫桓点了点下面，石梯周围的尸骨往旁边挤进去，石梯露出来，一直往下，延伸到盛夏目力极限，下面还有，她看不见了。
盛夏应了，跟着卫桓，穿过大厅和院子，一直走到城堡最后，卫桓转了个弯，往一间巨大黑石建成的矮小阴沉的建筑过去。
“她们的魂魄也被拘在这里了？”盛夏简直有几分不敢置信。
周凯正赞叹周局的卖力，听卫桓这么说，忙上前解释了，从司机手里接过钥匙，坐到驾驶座上。
“也是，咱们最好悄无声息的过去，绕几个弯，换辆车？”周凯立刻就明白了盛夏的意思。
谈文、周凯和卫桓三个，再加上曲灵输入合同契约，曲灵打字速度之快之准，一点儿也没辜负她当秘书那一年多的锻炼，老常来来回回搬东西打杂，到傍晚，那一大堆半人高的资料，已经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差不多五分之一，这个速度，远远超过谈文的预料，她最初的预计，是没日没夜的忙上一个月，现在看，三天就够了。
城堡外微风习习，草坪翠绿，远处的深绿的冬青篱笆外，山峦起伏，碧青的天，白云悠然，这座城堡以景色绝佳著称，盛夏却看的寒意瑟瑟，抬起胳膊，搂着肩膀。
建筑不大，没有窗户，门很宽，卫桓推开门，护着盛夏，无比嫌弃的往旁边错开一步，看向盛夏问道：“黑暗中能看到吗？”
车子停在那座著名的城堡前，盛夏示意众人跟在卫桓身边，好奇中提着心，进了城堡。
谈文莫名其妙，却毫不迟疑的接过戒指，套在小指上，转身和曲灵一起，往最近的一个房间过去。
二楼将近两百平的小客厅里的沙发已经搬走了，一边堆着半人多高一大堆有新有旧的文件资料，中间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谈文已经打开电脑，搬过一摞资料，开始核查了。
“你说没有活人，是什么意思？”看着三组各往一个方向去了，盛夏看向卫桓。
看了没多大会儿，卫桓点着谈文的电脑，看着周凯问道：“这个东西，还有没有？”
盛夏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看着漆黑的石头屋子里腾起幽蓝的火焰，片刻，那间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石头屋子，碎成粉末。卫桓移了些土过来，将那个人骨坑盖上。
“咱们去看看大阵，阵眼在那里。”在石头屋子碎成粉末前，卫桓揽着盛夏，往后退了两步，出了城堡。
盛夏看的半张着嘴，片刻，手按着桌子，呼的站起来，“谈文，你过来看看，他这……”
“有人吗？”盛夏问了句。
盛夏响亮的哈了一声，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示意谈文，“你给他打下手吧，还有你。”盛夏再点向周凯，自己走到旁边小沙发里，一屁股坐进去。
他太喜欢看她目瞪口呆再哈一声的样子了，他喜欢她所有的模样。
盛夏摇头，她除了死不了抗挨打，别的，就是个凡夫俗子。
“都堆在一起的？”盛夏围着那一大堆资料转了一圈，问周凯道。
要说细心周到，谈小姐真是没话说，来的那样急，她还没忘了多带几个电脑，以防万一。
“冷？”卫桓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盛夏身上。
“嗯。”卫桓松开手，圈住盛夏，半扶半抱着她，几步间就上到最上，出了石头屋子。
谈文旁边，老常在将一份份资料分别归类。
屋子里是一个深洞，两人站的地方，一条看不到头的旋转石梯直通往下。
谈文心情最轻松，原本这查对数据找到脉络的重责在她身上，这件事有多大多复杂，她太清楚了，以至于心里压力相当大，现在突然发现这件庞大而复杂无比的事，在卫老板手里，简直就是一件弹指小事，这份轻松，无以言情，唯有多喝几杯了。
“放她们走吧。尸骨留着，先留着。”盛夏喉咙微哽。
“你真是聪明。”迎着盛夏的目光，卫桓一边笑，一边俯身低头，凑到盛夏耳边，低低道：“对谈文来说，那是枚幸运戒指。那戒指是冲着咱们来的，过几天我再和你细说。”
“嗯。”盛夏站起来，卫桓瞄着盛夏还有些苍白的脸，轻轻揽着她，绕了半个圈，从城堡另一边进到大厅。
卫桓握着盛夏的手，弯腰进门，盛夏也跨进门，两人面前，一团象电灯，却比电灯光柔和许多的光亮照的四周清清楚楚。
“天道是弱肉强食。”卫桓声调淡然，“这里面还有不少魂魄，放她们走？”
卫桓没看周凯拆开启动电脑，走到那堆资料旁，随手托起一堆，示意瞪着他的盛夏，“咱们也核一核，你来分类，我归总。”
“嗯，你安排。”盛夏靠回椅子里。
卫桓一只手揽在盛夏肩上，搂了搂她，“别难过，她们都心甘情愿得很。”
卫桓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灰扑扑的珠子，递给盛夏，“放口袋里，驱秽用的。”
“这容易。”卫桓看向盛夏，不等他说下去，盛夏挥着手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你的神通，可这不是神通的事，这辆车平白没了，这事就是破绽，你别管，让周凯安排。”
半个小时后，卫桓愉快的收手笑道：“好了，咱们进去吧，看看她们找的怎么样了。”
“哪里是阵眼？”盛夏岔开了话题，她是觉得冷，可在这座景色如画的地狱里，再多的衣服，也挡不住那股子阴寒之气。
“这里不过两三千年，别的地方应该还有，他们到这里，上万年了。”卫桓曲起手指，尸骨哗的落回盖住石梯。
卫桓盘膝坐在盛夏旁边，听着耳边舒缓绵长的呼吸声，睁开眼，冷冷的目光，从小火看到谈文，慢慢抬起手，谈文身上，一个虚影缓缓竖起来，虚影周围，时隐时现在的气息缓缓流动。
卫桓的神情比白天调整那座大阵时专注得多得多，紧盯着那些细若游丝，却多如繁星繁杂无比的气息，谨慎无比的伸出手，极其小心的调整着那一缕缕的气息。
卫桓专注的调整将近两个小时，额角甚至有几丝似有似无的汗意，总算缓缓吐了口气，手指点向曲灵，曲灵身上，一缕气息飘出，融入那一团繁杂无比的气息之中。卫桓平伸双手，那些气息和虚影缓缓缩入谈文体内。
歇了片刻，卫桓冷眼斜着小火，看了片刻，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