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干笑了笑。“我拿去热一热就是了。”
“道不同。连吃起菜的味道也会不同。瑶儿当知道我的喜好。”戡普轻吞慢吐道。
看來刚刚的话他全听见了。花瑶只道是刚摁下了葫芦。又鼓起了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时间也是头痛不已。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太阳穴。
花瑶重新扬起头。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朗着声道:“是啊。瑶儿跟七哥喜好一样。并不喜欢吃今儿做的菜。”
“是么。”
“当然。”笑道。
花瑶直直地盯着戡普。似是觉得他今天别样讨看。实则是生怕扭过头撞见柯瑾的视线。徒生尴尬。
“柯瑾告辞了。”话毕。沒等花瑶起身。柯瑾就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瞥了一眼一瘸一拐走出去的柯瑾。戡普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和不屑。好笑道:“好生去送送客人。”
“小瑾。”花瑶快步追出小院。朝柯瑾背影喊道。
柯瑾仍是沒有回头。拉着沐珍缓缓御气腾空。
花瑶飞快地扯住柯瑾的袍角。略带恳求道:“小瑾。下來。我不会御气。”
“姐姐还追出來做什么。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柯瑾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柯瑾冷笑着将袍角扯回。仍在半空中沒有动。
花瑶知道戡普虽在屋内。却对院外的事了如指掌。传音是断断瞒不过他的。只是她确实想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做过什么。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又是什么时间发生的。花瑶目光似有深意地望着柯瑾。奈何柯瑾此时正在气头上。看都沒看她一眼。
半晌。花瑶有些失落道:“我知道了。保重。”
花瑶回到屋子里。好像换了个人。双手麻利地撤掉桌子上的饭菜。撑腮坐在戡普对面。道:“七哥。你知道吗。今天瑶儿路过三闸村时。看见村头排了一条老长的队…”
戡普不急不缓地打断道:“你就这么想知道从前的事。”
花瑶吞吐了片刻。才道:“沒。沒有。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
戡普不禁摇头。失忆前的花瑶与现在的花瑶还当真是判若两人。从前不惜此身跳入忘川的是她。刚刚追出去往柯瑾手里塞纸条的也是她。自己反倒成了阻止他们俩“叙旧”的坏人了。
戡普以前不说是担心花瑶知道了全部事情以后会接受不了。虽说他心底里也有些自私的想法。但他更担心的是。这个傻丫头说不定又一个想不开再度跳进忘川河中。饶是冥界已经在自己的控制下。也未必能将生死当儿戏。再为她替一次魂。扛得住触犯冥规的下场。
不过她还真是个傻丫头。当时若真是灰了心。找孟婆要两碗魂汤。再不济就自己下去舀两勺忘川水來喝。干嘛非要跳下去。
结果倒好。死着回來不说。搞得自己连说话吃饭都给忘了……
花瑶当然不可能知道戡普心此时的中想法早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他哪里还记得和她的对话。只见戡普眼神复杂若有所思罢了。花瑶的一双小手也是无措地揪着裙角。拼命想着该怎么解释与他听。
……
花瑶纸条上说明日卯时三刻在山脚一聚。而这个时间通常是她跟秋花吃早膳的时间。戡普一般不在。
而戡普前脚刚离开小院。花瑶就匆匆下了山。她现在会的法术有限。御起剑來比徒步跑下山节省不了多少。更何况自己还有飞渡宝靴。
花瑶气喘吁吁的跑到山脚。隔老远就看见柯瑾早已经在一棵槐树下等她了。晨早的寒露打透了肩膀。柯瑾虽然穿着披风。但披风下包裹的身体仍旧单薄。
累的弯起了腰。花瑶半蹲着、大口大口地朝地面喘气。不免暗暗嘀咕了一句:这飞渡宝靴虽快。却着实耗人体力。真不愧是上古神器。若搁在今时今日早该被改良了。
早起的山路太过泥泞难行。柯瑾哪里知道花瑶是跑下來的。还以为花瑶沒看着他。从抽出抱臂在袖子里的双手。向花瑶招了招。
隔着一条小山沟。花瑶也朝柯瑾摆了摆手。示意她实在跑不动了、让她歇会儿。
旋即。花瑶便是想到柯瑾腿不大好。见柯瑾似要过來。这才卯足了劲翻过这条山沟。顷刻之间跑到了柯瑾面前。
柯瑾的眉梢上挂着几颗细小寒露。喝出的气也是浅浅的白色。掏出帕子在花瑶额头了轻轻擦了擦。好笑道:“姐姐怎么累成这样。”
花瑶翻了个白眼给他。暗暗道:沒有听过心虚的人跑起來都是很快的么。
……
是夜。花瑶蹲在戡普的房间外。拿着三根点着的熏香。一只手掩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则对着香头不停的忽煽忽煽。不大会儿便有烟雾顺着门缝。徐徐飘了进去。
花瑶算计着屋内的人被熏透得不能再透了。这才将熏香踩灭。
用一根指头轻轻推开戡普并未上锁的房门。如猫步般轻巧地挤了进去。轻声唤道:“七哥……你睡着了沒有。”
良久无人回答。榻上只传來均匀的呼吸声。
花瑶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來。呼吸也不再紧张急促。
花瑶鬼鬼祟祟地朝榻上走去。时不时还东张西望。脚步依旧是轻轻的。轻轻的。原本很短的距离却被她走得尤为的慢。咣当。当。当当当当……
门口桌案上的瓷瓶尤为结实。被花瑶绊了一脚。摔在地上。滚落好几个來回都沒有碎。而且碰撞在桌椅板凳的腿上。又继续翻來滚去。
花瑶猝然一怔。回过神來险些想掉头就跑。下意识的连忙倒退了三四步。结果后背猛地撞在门上。砰。原本轻轻掩着的木门被关了个结结实实。
榻上“熟睡”的戡普也是忍不住徒然侧了个身。背对着花瑶。而原本平放右手轻轻扶在额头上。双眼依旧紧闭。姿势也沒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暗道:“这丫头能再笨点么。”弄出一大串响声。是怕吵他不醒。
花瑶错愕地咽了几口唾沫。有些惊魂未定。仍旧想着要不要就此撤离。但见床上的人依是沒有醒來。这才大着胆子。步态有些蹒跚地走了过去…
花瑶先将戡普的身子平放。旋即。伸出一双邪恶的小手准确无误地探进戡普亵衣领子里。两手一扯。柔软的亵衣就被拉开。露出光洁的颈项和胸膛。
戡普蹙着眉。难不成这丫头是要劫色
花瑶稚嫩柔软的掌心顺着戡普锁骨处一丝丝下滑。大约在胸腔第四条肋骨上、也就是心坎的位置停顿了半晌。花瑶还十分调皮的在戡普坚硬的胸膛上敲了敲。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狐笑。顷刻间便从袖子内掏出一块闪着温润金色的水晶。
冰冷的水晶被轻轻摁在戡普的心坎上。仿佛瞬间生了根。四周纵横交织的脉络都闪烁起了金色的纹路。
戡普紧闭的双目徒然睁开。一把扯住花瑶的领子。喝道:“你给我带了什么。”
花瑶沒有理会戡普的呵斥。反而念起了咒诀來。
直到戡普痛苦地哼了一声。将花瑶推倒在地。震慑道:“花瑶。”
花瑶这才有些醒过神。看见戡普的额头上遍布着金色的脉络。似是要突然崩开。戡普怒不可遏道:“我问你。你在我心口上放了什么。”
花瑶支支吾吾道:“是…是……”花瑶一时也说不上來。柯瑾当时告诉她全部事情后。便道:‘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姐姐若想知道后面的事。可能就要问魔尊了。’
花瑶想了想。低着头道:‘可是七哥好像不喜欢我问他、我失忆以前的事…’花瑶也曾经问过他。结果戡普只是说:‘你不会愿意知道的。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
而且她记得遇见思儒那天。思儒也差点将他们过去的事说出來。结果七哥來了。然后她就“睡着了”。至于后面他们俩又说了些什么。花瑶也不甚清楚。
戡普不过是想看看花瑶三更半夜溜到他房间里干什么。所以当她拿出那颗石头时。他丝毫沒有防范。可她却干了什么。戡普不敢置信道:“连你也要算计我。”
“我沒有。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七哥。你听我解释。”花瑶意识到戡普是真的怒了。语无伦次道。
“滚。”一声怒喝道。
两行泪水顿时被戡普这么一吼。给吓得溢出了眼眶。花瑶可怜兮兮的哀求道:“瑶儿不是有意的。小瑾说这块水晶可以暂时控制七哥。届时瑶儿问什么。七哥都会如实回答。”
戡普的眼睛渐渐失去神色。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一般暗淡。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沒算计到花瑶会蠢到这般地步。什么事也不來问问他就自以为是的去做。
“滚出去。”戡普别过头。语气难掩失望。
花瑶从地上爬了起來。见戡普脸色愈來愈难看。焦急道:“七哥。是花瑶不对。瑶儿帮你把水晶拿下來。”
戡普的皮肤异常滚烫。而刚刚那块金色的水晶也已经在戡普心坎处渐渐融化。只留下一个形状奇怪的烙印。花瑶惊呼出來:“啊。这这。怎么会这样…对不起七哥。”
花瑶惊慌无措的颤抖起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蠢了。戡普在人界树敌无数。多少人想除掉他一解心头之恨。就算柯瑾说的那些全部是事实。可时隔多年。物是人已非。她如何还能再相信他人。
花瑶自责的恨不得捅自己几刀泄恨。“七哥。是花瑶对不住你。可是。现在怎么办。”意识到危机的來临。花瑶无助问道。
戡普的脸色早已惨白。干涸的嘴角像个久病床榻的人。心中苦笑道:傻丫头。我就是生气又怎会真的怪你。他柯瑾是什么东西。背后若沒九玄指使哪里敢对我下手。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來。你我若不分开行动就只会被一网打尽。你好歹有秋花、有飞渡宝靴。而我却被封住了浑身元力。一起走只能是你的累赘…好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额角的虚汗越來越密。戡普声若游丝般道:“去通知妖扇。让她……算了。你先跑回魔界。其他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