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非缥缈关大破,否则要带走这成千上万的民夫,几乎是比登天还难。
“冯大哥,冯大哥,该干活了!”
“我知道了!”冯万吉轻喝一声,随后晃了晃手臂,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冯大嫂敷上了疗伤药。
当然,说是疗伤药,事实上也只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药草,嚼碎了以后敷在伤口上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既能止血,又能稍微解乏。
“要去干活了。”冯万吉有些歉然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在这寒露城中,他们也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见最后一面,每天上工都像生死离别,运气差些累死、打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云笑了笑,道:“冯大哥、冯大嫂不必如此,稍后我会隐身跟在冯大哥身旁,若有哪个官差不开眼,我自会出手帮冯大哥脱险。”
“可以吗?”冯大嫂当然也希望如此,可她和冯万吉已经欠了林云许多,再麻烦林云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林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此行不只是要保护冯万吉,还需摸清寒露城中粮仓的具体状况。
“多谢林小哥了。”经过先前林云的一番劝说,冯万吉对林云的称呼总算也从“恩公”变为了“林小哥”。
“走吧。”林云念头一动,身体快速透明。
冯万吉轻咳一声,左顾右盼一阵,低声问道:“林小哥,你还在吗?”
林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冯大哥,你只管走就好了,我一定会跟随在你身边的。”
“好。”见识到了林云的手段,冯万吉心中敬佩不已,胸口也渐渐挺直。
寒露城的天气与安北城有些相似,雪后的景象更令林云深感熟悉,银白敷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民夫们行走在雪地中,在雪地里留下串串脚印。
冯万吉的衣服很单薄,但好在他的体格在几个民夫中还算出类拔萃,虽然瑟瑟发抖,但一会儿只消干起活来,寒气就会被尽数驱散。
他转头向旁边望去,面色却是隐隐有些愕然,他注意到雪地中除了他和两个邻居所留下的三串脚印,还有一串浅不可见的脚印。
在寒露城,官差都是固定的,每一位官差的手下都管理着固定的几个民夫,除非手下民夫死伤殆尽,否则一般不会有所改变。
兴许是受到了林云的震慑,负责管理冯万吉的那位官差一反常态,虽然还是凶神恶煞,但手中的长鞭却缕缕只抽击在地面之上。
林云见官差如此老实,百无聊赖之下,便在粮仓附近转了几圈。
“嘿嘿。”林云现身在暗处,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压制护腕。在他的护腕中,已经多了一只腰牌,一套官差的官服,以及几壶烈酒和几只烧鸡。
他偷偷换上了一身官差的衣衫,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粮仓前,手中亦是拿着与其余官差一般无二的长鞭,吆五喝六地向几个农夫喊了几声。
“林,林小哥……”冯万吉放下手中的麻袋,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你可真有办法。”
这句话当然没有被其余的官差听到,林云面色一冷,长鞭猛击而出,一鞭抽在了冯万吉的后背上。
冯万吉暗笑于心,这一鞭不仅一点也不疼,还有一股暖如温泉的奇异力量涌入到了他的体内,令他在短时间内力量大增。
“这位兄弟似乎看着有些陌生啊?”身旁的官差古怪地瞪了林云一眼。
林云将帽檐抬高了几分,向那官差笑道:“贵人多忘事?”
官差面容一滞,下一息,他已经诚惶诚恐地向后退去,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林云,道:“你……是你……”
林云笑道:“没错,得劳烦你睡上几天了。”话音刚落,他已经欺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点在了那官差的喉咙以下。
官差的眼珠向外凸了一下,随即两腿一软,口吐着白沫倒在了地上。
“林小哥,你?”冯万吉有些惊诧,“你把他杀了吗?”
林云笑了笑,道:“没有,只是让他睡上几天罢了。”他先前动用了一丝雷电法力,这一股法力大概能维持五六日。
“来搭把手,我们把他藏在稻草底下。”林云向冯万吉招了招手。
这是林云先前临时想出的计策,他不可能每天都跟着冯万吉上工,因此倒不如先解决掉那位官差,混入官差的队伍中。
接下来的几日,冯万吉和其余两个民夫自然是轻松不少。
雪花悠悠飘下,林云便和冯万吉与其余两人在粮仓中支起了一口铁锅,打些野味,取些粮仓中的米面,摆开几壶烈酒,既能烤火,又能填饱肚子。
“冯大哥,平大哥,你们可有从军的打算吗?”从铁锅中夹出一片涮肉丢入嘴中,林云有些含糊地问道。
所谓的“平大哥”就是一位与冯万吉较为要好的民夫,名为平一豹,两人相互扶持至今,才能够在官差的手中活下来。
冯万吉这几日已经见惯了林云的强大手段,闻言咋了咋舌,道:“我们虽然也都是粗人,但对武艺却不甚擅长,若是真要从军,只怕也只能当火头军了。”
平一豹轻哼一声,握拳道:“我倒是想上阵杀敌,到时候杀光他们这群龟孙子!”
林云笑了笑,没有作声。
平一豹虽然也是一位穷苦民夫,但从小到大,他一直对武艺颇感兴趣,虽然未能踏入修炼之路,但一般的普通人还真的近不得他的身。
而冯万吉?
“冯大哥,你的手艺很不错。”林云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冯万吉的手艺几乎都能赶上严溟了,任何食材只要进了冯万吉的手,很快便会令人食指大动。
冯万吉苦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我祖上一直是厨子,我本来也在寒露城的聚贤楼做厨子,可眼下民不聊生,这点手艺当真是上不得台面了。”
林云笑道:“冯大哥,冯大嫂可真有福气。”
冯万吉摇了摇头,半晌后,又道:“林小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林云奇道。
面对着林云好奇的目光,冯万吉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冯万吉的父亲原本就是当地客栈的厨子,由于手艺绝佳,来来往往的商客、官侣都对这家客栈赞不绝口。
后来,前任霰雪王,也就是沐云老人来到了寒露城,尝到了冯万吉父亲的手艺。沐云老人自是赞不绝口,便想将冯万吉的父亲邀入霰雪王宫,专门负责雪氏一族的饮食。
不料,冯万吉的父亲却断然拒绝了沐云老人的请求,并坦言告知沐云老人,只想在寒露城中提升自身技艺,将来将厨之一道发扬光大。
厨子在这大陆上,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职业,难得冯万吉的父亲会有此壮志。
沐云老人算是一个难得的明君,闻言虽失望万分,但仍是感谢冯万吉父亲的招待,为表示感谢,沐云老人答应送给冯万吉的父亲一件宝物,并由冯万吉的父亲自行挑选。
冯万吉的父亲面对着一件件秘宝,却只是不断摇头,似乎所有的宝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沐云老人身为一代帝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被难住,他花高价从天机堂带回了一本厨艺秘典,那秘典中记载着成千上万种美食的烹调方法。
这事在当年也一度成为了一段佳话,广泛地流传在民间。
后沐云老人退位卸任,雪夔成为了新一任的霰雪王,他穷兵黩武,对墨子洵主张的“和”视而不见,边境连年皆有战事。
而寒露城作为霰雪国粮草供应的重要城池,城中的百姓皆是被强征于一起,作为壮丁为霰雪国押送粮草。
冯万吉的厨艺自然是不必说,可是,厨艺渐渐没了用武之地。到了后来,冯大嫂身患恶疾,为了给冯大嫂医治顽疾,冯万吉只得将那本厨艺秘典当掉,换了些银钱来。
过了大概一年,冯万吉总算攒够了足矣当回那本秘典的银两,可去了那当铺后,却发现当铺早已关门大吉,那本厨艺秘典自然也是不翼而飞。
“冯大哥,你是想让我为你寻回那本厨艺秘传?”林云顿时犯了难,要从偌大的一座城池中找到一本书册,谈何容易?
冯万吉摇头道:“我这些年找遍了全城,后来也得到了点风声,如今我也可以确定,那秘典就在寒露城的城主府中。”
“城主府?”林云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些犹豫,寒露城如今可谓是高手如云,而这些高手大部分都在城主府中,就算他有镇魂铃配合隐身这种无往不利的手段,可难保城主府中不会设下什么难缠的禁制,让他暴露行迹。
“冯大哥,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却是有条件的。”思索了片刻,林云总算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千个万个条件,我也全部答应。”冯万吉闻言大喜。
“哎,若是计淳在此就好了,看来还是得等梁垚他们来到这里,我才能够行动。”林云喃喃自语。
如今距离十日之期已然不远,相信计淳、梁垚等人应该已经得手,如今正在赶来寒露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