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知晓

夜色似血,染红了高悬于空的月亮。沧月皇宫之中,横尸遍野,鲜艳的血液顺着光亮的大理石阶缓缓流淌而下,濡湿了洒落一地的月光,凄美得犹如彼岸边缘的献祭。

“颐儿,颐儿……”任由飞溅的鲜血撒到脸上,任由边上的人一个个倒下,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与柳若汐无关,她的眼睛此刻只看得到自己怀中之人胸前潺潺流出的鲜血。

“母后……”龙玄颐艰难的扯住柳若汐的衣袖,鲜红的血液染上了柳若汐华美的衣裳,更冰冷了她的心,“母后……好痛,我不想死。”

“颐儿,你撑着……母后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让你有事的。”柳若汐脸色苍白的抚摸着龙玄颐渐渐褪去血色的脸庞,话还未说完,一股鲜血便从龙玄颐嘴角处呕了出来,染红了她白皙的手掌。

“啊,颐儿,谁来……谁来救救我的儿子,谁……”来来往往的将士从她的面前走过,尔后倒下,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更没有人…救得了他们。

紧握在手中的手渐渐滑落,听着怀中之人宛若稚子一般的嘤嘤哭泣慢慢停止,最后彻底消失,柳若汐尖叫般的呐喊终于停了下来,伸手紧紧地抱住怀中之人,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砸在怀中之人失去生息的脸上。

“啊……”高亢的尖叫声划破沧月皇宫的夜空,凄厉得令激战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昏君奸臣已死,杀了这些虾兵蟹将便可直捣黄龙,成败在此一举,上啊。”李胜等人见柳瑞海与龙玄颐相继咽了气,高喝一声,振奋士气。

果不其然,士兵们一听这话,精神一震,几日来筹备所累积的疲态尽散,相互呼喝着向前奔去。

围绕在柳若汐身边的尸体越堆越多,一具交叠着一具,惨叫声此起彼伏,柳若汐却恍若未觉,只怔怔的抚摸着自己怀中孩子的鬓发,低声呢喃仿若成痴,直至……

龙诚璧策马一步步踏上那沾满鲜血的大理石阶,行至柳若汐身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左相与皇上已死,太后请节哀,交出传国玉玺。”

柳若汐闻言浑身一震,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望着龙诚璧的脸,尔后微微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癫狂而危险:“你杀了他,杀了他,他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啊,你竟然杀了他,杀了他!”

厉鬼般的尖叫声刺耳尖锐,饶是龙诚璧也忍不住蹙了蹙眉,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冷冷的望着被柳若汐紧紧抱在怀中的龙玄颐,龙诚璧冷漠的吐出三个字来:“他该死。”

龙玄颐这个人和他的父皇太过相似,偏激虚伪,为了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折手段,却又善于蛰伏。这次若非逼急了,也不会狗急跳墙,想着联合柳瑞海来对付自己。这样的人再留几年,别说柳瑞海那个被利欲迷失了心智,外强中干的老匹夫管不住他,怕是连他也得被其掣肘了,当真是像极了当年那个阴险的大皇兄。

“该死?是啊,该死,如果一开始我能狠心一点,在爹爹提起斩草除根之时能够果决一点,我的孩子就不会死,我的孩子……”

“别说得这么好听。”龙诚璧冷笑一声,看着柳若汐抱着龙玄颐一副悔恨的模样,莫名的觉得有些恶心,“他们便是想动我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今日之事便是最好的说明,若非你从中阻拦,早在他们有心除去我之时,他们便已必死无疑。”

柳若汐浑身一颤,看着龙诚璧的眼中到底是浮上了几分心思被拆穿,恼羞成怒的怨恨。

龙诚璧冷笑不已,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长缨猝然出手,抵住柳若汐下巴,稍稍前进便可将其彻底断送:“我再问一次,传国玉玺在哪里?”

“呵呵……”柳若汐眼角含泪,怨毒的望着龙诚璧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想杀我?杀了我,你绝不可能拿到传国玉玺。”

龙诚璧冷冷的看了柳若汐一眼,唇角微勾:“不杀你,你也不打算把传国玉玺的下落告知,不是吗?”

柳若汐似是箸定了龙诚璧为了传国玉玺不会狠下心肠伤害自己般,毫不畏惧的抬头与其对视。

“回王爷,南门余孽已尽数诛杀。”

“回王爷,宫内反抗的御林军已尽数镇压。”

“回王爷,五路藩王已全部入京,现今驻守四面城门及皇宫外围,防范再生变故。”

两人正对峙着,龙诚璧手下亲兵李胜、谢远、王信已经领着各自兵马奔回复命。

听清几人的话语,柳若汐脸色微变,完了,全都完了,王城已全部落入龙诚璧手中,再无翻身余地。

龙诚璧睨了脸色陡然大变的柳若汐一眼,转头问道:“右相可到王城了?”

“右相已到王城之中,属下将其安排在皇宫原萧家的府邸之中,等今儿个政变成功之后便将其接入宫中。”

“嗯,让人去请右相入宫。”

“右相。”柳若汐低声的呢喃道,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右相,萧青藤,哈哈哈,是他,竟然是他。”

“没错,就是他。他是当朝右相,位高权重,更是被你设计害得痛不欲生的玉姐姐的生父,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能不来?”

柳若汐的双眸因着龙诚璧的话语骤然一缩,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最后嫌恶的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柳若汐,龙诚璧冷喝一声:“将太后带回坤宁宫,没有本王的旨意,不得让任何人接近她。立刻派人接右相入宫,全城戒严,但凡发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是。”将士们高亢的应和声几乎震碎了面前宫殿上方的屋瓦。

柳若汐挣扎着被拖了下去,双目赤红,临走前还不甘心的朝着龙诚璧吼叫道:“龙诚璧,没有传国玉玺,你终究只是个乱臣贼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跟我低头,什么时候来求我!哈哈哈哈……”

柳若汐犹若丧家之犬的吼叫在整个皇宫之中激不起半分的波澜,龙诚璧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看向天空中的圆月,没有握着长缨的另外一只手不自居的轻抚上腰间随身携带的玉佩,清冷的双眸之中渐渐浮上了几分暖意,此时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不久之后,他所得到的并非惊喜,而是噩耗。

百里逸再次醒来之际,已是次日的清晨,犹如宿醉一般的头痛令他倍感不适的拧起了眉头,脑中却不住的回想起昏迷之前苏紫瑶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千方百计想带我回风岩乃至紫唐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可惜的是,紫唐皇女之事是也好,不是也罢,我都不会随你回风岩。”

“为什么?皇表姐,我们可是你在这世上血脉相通的亲人啊!”

那时的他清楚的听到了苏紫瑶的冷笑声:“亲人,我的亲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娘。或许以后还会多一个,但那人绝对不会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你们想借着我的出现,粉碎瑞王的阴谋,维持风岩与紫唐的亲密关系。殊不知,这所谓的父女亲情我一点都不在乎。以前不曾找过我,而今出了事才想到我的存在,这样施舍的亲情,我不屑。”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刚才……”

意识渐渐远去,吃力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之时,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朦朦胧胧间他却听到了苏紫瑶淡漠的回答:“你既有心想要借着我的离开打击诚璧,便帮着我好好的拖延一段时间吧。”

捂着发疼的头部回忆起那时的一切,百里逸忍不住沉下了脸,该死的,中计了!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百里逸正暗自懊恼着,紧闭的房门忽被推开,自己带来的一帮护卫闯入其中,面色凝重的朝着他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是我太大意了,此处是在哪里?”百里逸扫了一眼四面的环境,这才发现他们并不在昏迷前的那处小树林,而是在一处简陋的客栈之内。

“回殿下,此处乃沧月王城边缘的一处山间客栈,我们醒来之时便已在此处,苏姑娘她……下落不明。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留在沧月境内寻找苏姑娘还是……”

“找到了又如何?你们有本事抵御皇表姐那形同鬼魅的巫蛊之术?”百里逸冷笑一声,能在一夕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了他连同他带来的这一对亲卫队,他倒是小看他这个苗疆出身的皇表姐了。

“属下无能。”听到百里逸的暗讽,一帮人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惶恐的单膝跪到在了百里逸的面前。

“罢了,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们?”百里逸自嘲一笑,“看样子皇表姐这次是有备而来,该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我们即刻启程回风岩,是否继续寻找,等回到风岩禀报母后再行定夺。”

“是。”

百里逸看了一眼窗外渐渐升起的晨光,轻叹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尔后一点一点的被笑意所替代。也罢,这样也好,这样他以后便不会太无聊了,敢这样算计他,有生以来,苏紫瑶可是头一个,他期待今后与她的再次见面。兴许,多了一个捉摸不定的皇表姐也不是件坏事,不是吗?

与此同时,山岳的另外一端,行驶的马车慢慢的爬上了山巅的顶端,只要越过这一段路途,他们便能彻底脱离沧月王城的管束范围。

“师父,在这停一下车。”前行的马车之中,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忽然传出,止了所有人的脚步。

苏紫瑶掀开车帘,就着碧渊的搀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立于山巅俯视苍穹,遥遥望着远处熟悉的城楼。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完成了长久以来心愿,进驻皇宫了吧。

“瑶瑶……”巫溪伸手抓住苏紫瑶微凉的右手,眉宇之间尽是担忧。

苏紫瑶朝着他摇了摇头:“师父,我明白,我不会后悔的。我只是……只是想这样最后看一眼。”最后看一眼,尔后将这里的一切连同那个人彻底埋进心里。

“嗯,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沉默半晌,巫溪握着苏紫瑶的手,低声提醒道。

“嗯。”苏紫瑶点了点头,跟着巫溪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朝阳初绽,撒在苏紫瑶没有牵着巫溪的右手之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亮光,那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根光华璀璨的金步摇。

起兵政变的第二日,王城内外全部戒严,不少百姓敏锐的嗅到了王城内部的不寻常,不少人心中已在猜想,沧月只怕又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而事实上,他们想的并没有错。

沧月王城连同皇王城内的皇宫,里里外外在昨儿一夜之间已尽数被摄政王带兵占领,皇上与左相先后殒命,政权已全部落入摄政王手中,改朝换代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今龙诚璧等人大权在握,缺的不过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登基理由。

沧月御书房之中,龙诚璧与萧青藤等人正脸色凝重的商量着继位之法,外面忽然闯进一人。

“王爷,宫外有位姑娘带着摄政王府的令符求见。”

“摄政王府的令符?”龙诚璧双眸一凛,脸色微微一变,“快请进来。”

将士领命离去,不多时便领了两个女子进了御书房。

龙诚璧见到来人,猛地从书案后站起了身:“素月,挽星,你们怎么回来了?瑶儿呢?”

话音刚落,素月与挽星已经跪倒在地:“属下失职,王妃已经离开王城。”

“离开王城?”龙诚璧脸上的表情微僵,“究竟是怎么回事?瑶儿现在在哪里?”

素月垂着头,没有回答,只闷声道:“属下不知,是属下弄丢了王妃,一切罪过属下一力承担,请王爷降罪。”

闻言,挽星不敢置信的看了素月一眼,显然没有想到素月竟会这般回答。

龙诚璧的脸色也因着素月的回答变得乌云密布了起来:“好一个一力承担,素月,本王让你跟在王妃身边,就是为了让你誓死保卫王妃周全,如今才过了一夜,王妃便在你的手中丢了,你还敢说你不知她的下落,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再问你一句,王妃究竟现在何处?”

“属下不知。”话音刚落,素月已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啊,素月姐姐。”挽星惊叫一声,慌忙上前去扶,却被龙诚璧先一步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王爷……”

“她不说你说,王妃现在在哪里?”

挽星被龙诚璧近乎狰狞的面容吓住,颤抖着身子看了一眼趴在边上,捂着脸的素月,沉默了一瞬才闭上眼视死如归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好,瑶儿的贴身丫头,只一个晚上的时间,连瑶儿的行踪都搞不清楚,要你们何用?”说完,直接就着掐着挽星脖子的姿势将挽星丢了出去。

“挽星。”素月吓了一跳,再顾不得什么尊卑,一跃将挽星接住,就着地上滚了滚,才算是止住了落势。

素月低头看了挽星一眼,发现她脸色发白,虽然没有受伤,浑身却不断地颤抖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其实,不只是挽星被吓到,屋内的李胜等人也被龙诚璧难得动怒的暴戾神态给吓住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王爷这般生气的模样,萧青藤也是一怔,与他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只见过龙诚璧三次这般失态过,一次是二皇子阵亡的消息传来之时,一次是端惠皇贵妃薨逝之时,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本王再问一遍,王妃现在在何处?”龙诚璧拎起素月的衣襟沉声问道,强大的威慑力透体而出,弥漫至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众人还不怀疑,只要素月再说上一句不知道,龙诚璧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拧断她纤细的脖子。

“属下……不知。”素月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真话。

龙诚璧双眸一凛,拎着素月衣襟的手转而掐上了她脖子,毫不犹豫的一点一点收紧。

“王爷,素月姑娘是暗殿出来的精英,更是王妃的贴身丫头,王妃如今下落不明,王爷却狠心伤了她的丫头,若是王妃回来,只怕……”眼见着一条人命即将断送,萧青藤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果不其然,听到萧青藤的劝谏,龙诚璧收紧的手一顿,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两个丫头。

就在屋内所有人都为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捏了一把冷汗之时,门外再次跌跌撞撞闯进一人来。

“皇兄,住手。”龙轩逸刚一醒来便从留守身边的几名暗卫那得知了素月与挽星两丫头单独入宫的消息,心中暗叫不好,顾不得缓一缓便直接抢过后院的一匹骏马,马不停蹄的闯进了宫,哪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刚一闯进御书房便见素月被龙诚璧掐着脖子,命悬一线,吓得他肝胆俱裂。

“你……”素月听到龙轩逸的喊声,艰难的睁开了半阖的眼睛,眼中掠过几分诧异。

“皇兄,此事不关素月的事情,是臣弟的过错。皇嫂她是……自己离开的。”龙轩逸冲到龙诚璧的面前跪下,极力无视素月暗含乞求的目光,咬了咬唇垂下头道:“皇兄,皇嫂是自己离开的,因为皇嫂就是那次臣弟与皇兄提起的……紫唐国主遗落在外的沧海遗珠,紫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紫唐唯一的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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