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颜肝肠寸断。她不相信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惜抛开自己的原则,一心只求杀他。可是,当她终于杀了他,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喜欢他!何其荒唐!何其可笑!夜未央,他真是老天爷这辈子跟她开的最大玩笑!
“倾颜……”
玉倾颜悲恨交加的痛苦绝望的神情震惊了绿君柳,他担心地向前两步,欲安慰玉倾颜,却叫她闪开。玉倾颜用力拉扯着自己的漂亮长发,不甘心地嘶吼,尖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骗子!骗子!骗子!你们全部都是骗子!骗子!骗子!大骗子!”
“啊——”
一声尖叫咆哮,撕心裂肺,痛彻天地,惊扰了枝头鸟儿惊乱逃蹿,吓得明月躲藏在乌云背后隐去了影踪。喉头一甜,玉倾颜“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滑下,倒向冰冷的地板。
“倾颜——”
绿君柳抢上前抱住玉倾颜冰凉的身体,看着她虽然晕厥过去却仍然紧皱的眉头,一脸痛楚悲伤。他不由得心疼抚上她清凉的面颊,万般怜惜的抚摸着,低低喃呢,
“倾颜,你这又何苦?”
“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如霜清冷如画的单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看见绿君柳怀中昏厥的玉倾颜,疑惑询问。
绿君柳有力的双臂抱起玉倾颜,将她放在松软的床榻上,为她盖上被子。凝视着她痛苦纠结的容颜,他垂眸深深悲叹,“冤孽!这真是冤孽啊!”
夜未央,你这个该死的杀千刀的!这可真是冤孽啊!
“让我看看!”
白如霜走到床榻边,握住玉倾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按上她的脉搏。凝神把脉,薄唇微抿,秀眉越皱越紧。
看见白如霜一脸凝重,绿君柳不由得紧张询问:“如霜,如何?情况很糟糕吗?”
“不是……”
飞快看向玉倾颜沉睡的侧脸,白如霜眉心紧锁。
“可是你的神情……”
绿君柳一颗心脏颤微微地悬着,面露担忧。
他不会诊断错!
白如霜沉吟,开口,
“她怀孕了。”
“什么?!”
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绿君柳蓦然瞪大眼睛,仿佛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特大喜迅,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他不可置信地问白如霜,“你说倾颜怀孕了?!”
“嗯!”
虽然从来不曾给怀孕的妇人把过脉,但他自小学医,这常识还是有的。她的脉象滑腻而细弱,如珠落玉盘,一缕气息刚刚触及,便又即刻消失不见。放开玉倾颜的手腕,慢慢紧握,再放开,重把,确认自己绝对没有搞错。
“她怀孕了!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是,我不会把错!”
绿君柳愕然。初始喜悦荡然无存,薄唇紧抿,眸色幽暗,深沉地思考着。
一个月……
计算时间,那段时间他正在镜山上处理阴风寨的事情,并不在她身边,只有白晓月……
只有白晓月一直跟着玉倾颜,守护在玉倾颜身边。如今倾颜怀孕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而是白晓月的……
内心虽然感到失望,然而紧接着,心头却泛起淡淡的安慰。白晓月为了倾颜付出生命,倾颜一直对白晓月心中有愧。如今怀了白晓月的孩子,倾颜是否能够放宽心胸,真正的开心起来呢?
再说了,不管是白晓月的孩子,还是他的孩子,只要是倾颜生的孩子,他就会当成亲生孩子疼爱。白晓月不在人世,他会代替白晓月把孩子养育成人,疼他爱他一辈子。
白晓月,你救了倾颜的性命,这份情是我一辈子欠你的!你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情况怎么样?”
冷静下来的绿君柳问白如霜。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血气上涌,内息不调,才会导致吐血晕厥。放心吧,休息一晚,第二天又会活蹦乱跳了。”
白如霜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入玉倾颜紧闭的口中,强迫她咽下。收回瓷瓶,沉默片刻,白如霜对绿君柳说:“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嗯。”绿君柳沉默,低声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先前不知道。不过,看你的脸色,我就猜到了。”
“那你何必明知故问?”
“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绿君柳知道白如霜的性子,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绝对不会罢休。绿君柳无奈回答:“是的!这个孩子是白晓月的!这样,你满意了?”
“嗯!”
知道孩子是白晓月的,白如霜内心莫名的欢欣喜悦。月有后了!月有后了!这个宝宝就是他的珍宝,他一定要玉倾颜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他会将毕生所学尽数教给这个孩子,让他健健康康茁壮成长,成为一个像月那样伟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看起来很高兴?”
虽然白如霜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从他那突然绽放出明亮光彩的眼神,绿君柳看出,白如霜现在心情很好,很高兴。
“如果月一辈子不再醒来,这个孩子就是月唯一血脉。”
“所以,你很珍惜。”
“是的!我会视他如宝。”
绿君柳知道,白如霜言出必行,更何况那个还是他最亲的大哥的唯一血脉。有白如霜在,他日后倒不必为玉倾颜的身体操心。白如霜一定会把玉倾颜的身体调理得棒棒的,让玉倾颜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
“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我有话跟你说。”
难得白如霜主动找他谈话,真让绿君柳受宠若惊。
绿君柳离开床榻,为玉倾颜盖好被子,掖好被脚,然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房门外,白如霜静立皎洁清幽月光之下,负手身后,静望远处墨梅树枝叶间飞舞纠缠的黄丝带,神色淡淡,似乎飘了很远很远。听见身后沉缓的脚步声,他静静开口,“说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未央来了。”
绿君柳将玉倾颜刚才的话复述一遍。白如霜听罢,眸色幽暗,沉吟半晌,他问绿君柳:“夜未央呢?他死了?”
“不知道。但是据倾颜所说,那一刺正中心脏,血流如注,恐怕夜未央九死一生,难得活命。”
“这件事情有古怪。”
夜未央虽非什么正派人士,然素来行事光明磊落,说一不二。如果是他做的,那么他一定会承认。可是夜未央说不是他做的,那么就不是他做的。这一点,白如霜深信。
“你觉得不是夜未央做的?”
初初被愤怒冲毁了理智,如今静下心来细想,这件事情的确不像夜未央一贯的行事风格。一来夜未央与玉倾颜有交易在先,二来夜未央对玉倾颜的态度一直在改变。从夜未央身上,他找不到丝毫对玉倾颜的憎恨和杀意,他们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夜未央为什么要玉倾颜死呢?
“如果有人冒充夜未央,意在挑起我们与夜未央的仇恨,也未尝不可。此人,必然是极其熟悉夜未央之人。他知道夜未央与玉倾颜的关系,……”
白如霜沉吟,思索,“但是,玉倾颜与夜未央之间的交易是秘密,除了我们几人外无人知晓,除非……”
我们之间有叛徒!
不过,这句话他聪明地没有说出来。
绿君柳也想到了,他当即否定,“这个叛徒不会在我们之间。”他们都是何等心性的人,清高孤傲,目中无人,绝对不愿意屈居于任何人之下,没有人会甘心情愿为他人卖命。他不会,白如霜不会,白晓月就更加不会了!所以,这个叛徒一定出在暗邪宫!
“凤无殇……”
黑龙佩失窃,凤无殇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夜未央。用之,防之,限之,调查之。凤无殇一定在夜未央身边安插了心腹,他时刻监视着夜未央的一举一动。所以,这次事件很有可能是凤无殇的阴谋安排。成,则可以除去玉倾颜,挑起白晓月与夜未央的仇恨,一石二鸟;败,也可以让他们失和,相互残杀。无论哪个结果,对凤无殇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凤无殇……”
这是唯一的可能!除了凤无殇,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能够在夜未央身边安插眼线,看来,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凤无殇!
第二日,玉倾颜醒来,揉揉酸涨的脖子,左右活动着脑袋。经过一夜的冷却,昨夜的悲痛绝望淡去不少,人也冷静了许多。
冷静下来,方才发现,此事疑点重重。夜未央明知他们恨他入骨,仍敢冒险前来,只为了向她解释此事非他所为。她不信他,刺伤了他。他武功比她高,明明可以闪躲,他却不躲不闪,生生承受了。他说,那是他欠她的!他当时凝着她的眼神,尤在眼前,赤果果的情义,真挚不带丝毫虚假。玉倾颜开始怀疑,夜未央不曾骗她。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夜未央所为,那么,又会是谁呢?
披上外衣,翻身下床,刚穿好鞋子,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正对上绿君柳温柔似水的碧色眼瞳。他端着一碗汤药走到玉倾颜面前,温声说:“倾颜,醒了?来,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