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章 番外之醒过来

天宫素来是个沉闷无趣的地方,规矩于石阵这等历来活脱得停不下来的散仙来说,无疑同获罪下狱一般难受。更莫说如今,他又恰巧被玉帝下令关进这天寒地洞的寒泽中面壁思过。

寒泽外守门的两个仙将素来十分有眼力见,若论以往,自己出去时,他二人断不敢拦着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未见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不知他石阵是个凭自家真本事飞升上来的,是太上老君的恩人,连太上老君也得礼让他三分。

但今次也不知怎地回事,自己如以往那般大模大样地往外行,却被那两个仙将死死拦下了。再问由头,二人只干巴巴地道,玉帝亲自下了令的。

石阵噎了一噎,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他瞄了两人一眼,白花花的胡子一翘,一手叉腰,指着其中那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仙将,手指一抖一抖,愤愤地骂道:“胡说!玉帝他老人家这么和善,我又没犯事,”又垂着胡子指了指自己,“他又怎会下令禁足我?”

那仙将长得高大威猛,一张脸也生得孔武有力,方方正正的,瞧着便十分老实,闻言,浓黑的眉尾抽了抽,斟词酌句道:“据闻,是因百花宴之事。”

“因为百花宴?”石阵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狐疑将那仙将瞧着,“百花宴怎么了?不是还未到么?”

那仙将嘴角抽了抽,朝两一个仙将瞄了一眼,尴尬道:“大仙想是不记得了罢,百花宴已过去半月有余了。”

“啊?”石阵诧异地挑眉,打了个结,皱眉道:“百花宴过了半月了?本仙君怎地不知?”

另一个仙将看不下去了,淡淡解释道:“百花宴头日,大仙醉了。”

石阵信了两人的话,旋即一想,又觉不对,道:“过了便过了,又与本仙何干?”

两人齐齐抽了抽,却不再理会他。

石阵眉眼一动,快手快脚从腰间的如意袋中掏出一坛子桃花酿递过去。那是他身上最后一坛子酒了。本是打算“招待”太上老儿的。心底有些不舍,又过意不去。

那两人也十分给面子将桃花酿接了过去,却又死死守着门口不让他通行,长相凶狠那个甚至出手推了他一把。

这也是玉帝吩咐的?

石阵脑门陡然闪过一阵火光。石阵心里不禁恨恨的,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收了老子好处竟还不放老子,丫丫个呸的。

事实的真相便是,石阵醉酒后,在翌日的百花盛宴上闹了一出好戏,指着太上老君的鼻子骂,还四下乱摔酒坛子,坏了整个百花宴。而仙将口中的“据闻”,则实是亲眼所见。

前阵子石阵在凡界一座灵山上新挖得一件宝贝,却被太上老儿三言两语给框去炼了丹,事后回过神要去讲东西讨回来,却得知那宝贝已被炼化了。石阵气得不行,借酒浇愁愁更愁,翌日又听闻太上老儿竟在百花宴上拿着练成的丹药讨好玉帝。事情若到此处也没什么,偏偏那丹药得了玉帝赏识,玉帝龙心大悦,赏了太上老君一个许诺,石阵立马便不干了,只觉那老儿抢了自己功劳,自家钻了半日的泥土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是以便有了那么一出。

石阵皱了皱眉,混乱的神识总算总脑子里刨出了那么一丢丢记忆。心下随即又生出不满,直骂玉帝那老家伙是非黑白不分,小家子气,那么大一件事,自己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同太上老儿计较了,他竟同自己置气,还将自己扔进寒泽,真真是……太小家子气太没有天家风范了!

想到此处,石阵又悔不当初。

想当年,他在妖界当个自在的精怪时,该吃吃,该喝喝,钻土地挖玉石样样不误,腰里揣着满袋子金山银山日子不知比这天宫逍遥多少。如今呢?却是落得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俗话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谁曾想,多年前自己会如此烂好心救了个下凡历劫的仙官儿,之后会被那人骗上了天宫,还美名曰,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知恩图报,石阵心底恨恨的想,这分明是恩将仇报。枉他好心救他一劫,却被那太上老君框上天宫当了名散仙,从此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没事还特招玉帝“关照”进这寒泽吹吹小风受受小冻。无人前来宽慰他便罢了,今次还不让他出去了。可怜他胡子白花花老骨头一把了,还将唯一傍身的桃花酿也送了出去,真真是境况凄凉。

石阵抹了一把辛酸泪,一面委委屈屈慢吞吞往里挪,一面偷眼四处瞎瞄,眸光闪闪的,就盼着那两个仙将叫住他。不想那二人竟理也不理,自顾着搬着酒坛子一边喝酒去了。

靠!真当老子的桃花酿白给的?你们不仁,便莫怪老子不义了!

石阵闷闷缩进梧桐树下的窝棚里,心里默默估摸着时辰。

石阵活了一把年纪,耳力却十分好,不多时,便听寒泽外传来中午咕咚倒地的声音。

他白花花的胡子翘了翘,拍着手从窝棚中跳起来,眉开眼笑往寒泽外行去。

两个仙将脸色通红地歪倒在寒泽外。石阵伸脚踢开一只挡路的手,抬头瞧了瞧凌霄殿的方向,果断踏过一只腿继续往外。

石阵想着自己好一阵未曾下凡界,心念一动,便打算往蓬莱仙山走一遭。南天门处恰逢一只火红的雌鸠,嘴里叼着一页信纸。石阵认得那是仙翁夫人的仙禽。

石阵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那雌鸠也不多言,拍着翅膀鸣叫一声,张嘴将信纸吐落他掌中。

石阵看了信,风风火火爬上雌鸠的背。

信纸是仙翁夫人稍来的。上说,唐棠那丫头醒了。

前阵子,便听闻有苏醒的迹象,想不到,竟这么快。

途中风光甚美,石阵瞧着青的山,蓝的水,眼前却抑不住晃过三年前那件事。如今一想到三年前自己眼睁睁瞧着那丫头从眼皮底下消散,心底也端的后怕无比。毕竟,那丫头跟了自己两百多年,八万多个日日夜夜。自己俨然将那丫头当作自己的亲人。

是时,碧云仙子箍着那丫头,方要触到池水,那丫头的灵体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灵体。碧云仙子落入化骨池中,那声声惨叫如今想来犹言在耳,如厉鬼般在耳畔盘旋。那一阵阵鬼魅的青烟,也似蛛网般,每每在梦境中纠缠着自己。

闻说碧云仙子仙去后,她的父亲和几位哥哥也只是默默地接受了。预想中的腥风血雨并未发生,天宫众仙该如何如何,只是,自那事后,天宫与蓬莱仙山之间的友谊明显产生了难以填补的沟壑。

大千世界莫非仙凡妖三界,蓬莱仙山独立与此外,却又与天宫有莫大关联。蓬莱仙山虽处凡界,却是个天宫也需忌讳三分的地方。

说到底,千万年来,天宫承了蓬莱莫大恩惠。蓬莱仙翁的亲妹恰是因救碧云的身家性命而丧命。

蓬莱仙翁的亲妹

年少时离开仙山游历,再回到蓬莱仙山时便怀了娃娃,一问,孩子的父亲却不知是哪个。见亲妹心情郁结,兄嫂也不便多问。待她诞下只白皮儿小狐狸留下一封信纸托与自家兄嫂照看,便又匆匆离开了。

奈何当时这对兄嫂亦是风流年少,纵使花前月下浓情蜜意,却也有口角相争互不相让之时,一个不顺,吵吵闹闹也是常事。仙翁妹子离开之时便正巧赶上了嫂嫂离家出走的戏码。

蓬莱仙翁素来面冷心热,见媳妇扔下自己独自跑路,心底自是十分不甘,想着自家儿子小虽小,机灵着,又不爱生事,且有亲妹照看着,索性对他叮嘱一番,放开了胆子巴巴追了去。

他哪里晓得自家妹子忒不安生,已撇下娃自己走了。

待将娇妻寻回,只瞧见桌上留了张信纸要自己替她照看,然,自家小儿子与那只白皮儿的小狐狸却是不知所踪。

彼时,真与仙君少时便人小鬼大,鬼点子又多,见自家父母双双离开,再无人管束,心底不知多高兴。

他生的小小的,手脚肉肉的,孩童的模样,想着那只整天闷在低矮的花木间晒太阳的小狐狸——额,据说那是他表妹——小模样懒懒的还总不爱吭声,自己去挠她时,心情好了赏自己两眼,心情不好直接腆着肥滚滚的小肚子翻过身去,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哼,又笨又懒还不能化出人形,竟还敢这般藐视自己,连一声哥哥都未曾唤过,真与心底自然不乐意。

兄长的威信总要树一树。

便想着带她去瞧一瞧凡界的世面。

一想到那小狐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奶声奶气地乖乖唤自己哥哥,小真与心底就十分高兴,遂迫不及待抱了太阳底下睡得一塌糊涂的狐狸妹妹,紧随父母之后,欢欢喜喜出了蓬莱仙山。

狐狸妹妹确未见过世面,出了蓬莱仙山之后,那双常懒懒半阖的眸子也睁得大大圆圆亮亮的。只不过,此一去,小真与不但未骗得一声软软的“哥哥”,甚至还将这狐狸妹妹弄丢了,眼泪汪汪地回了仙山。

仙翁夫妇十分愧对妹子的嘱托,祸不单行,不多久,便又得知妹子为救西王母之女碧云丧命。

彼时,天宫也乱了一团,哪有闲情顾理蓬莱山,这段隐情自然极少有人知晓。只从此后,天宫便欠下蓬莱一个恩情。

然,往事揭晓,天宫却着实对不住蓬莱仙山这份恩惠。

碧云自化骨池仙去后,天宫与蓬莱仙山之间的情谊便淡了许多。石阵脑子晕淘淘的,脑中一时记起百花宴前自南天门守将处听得的消息。闻说玉帝差人前去相邀,仙翁夫妇却称病不往,真与仙君也未前来,只差了座下一名弟子前来。

石阵明白个中缘由,然,一想到唐棠那丫头,想到当年事情的原委,怒气又不免腾然。千年前那事,错的分明不是那丫头与懿慈,王母乃天家表率,碧云乃高贵不可方物的仙子,两人竟不顾道义为了私情坑害他二人,且用天咒狠狠折磨两人三世。碧云落得如此下场便也怨不得他人。当日想要那丫头命的是她,最终自食恶果的却也是她。

石阵十分诧异。

他从未曾想,自己多年前捡拾的白皮小狐狸,竟与这蓬莱仙山有莫大渊源。更未料得,蓬莱仙翁与那丫头的生母竟是亲生兄妹。

唐棠和懿慈灵君慕锦的今世——桃修出事前一阵,仙翁夫妇找上石阵询问当年的事,石阵当真是惊了一跳。石阵当初只当捡了个小东西,从未料想自己挖玉石捡回来的小狐狸,竟与天宫有这么一段瓜葛。也从未想到,在自己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如此繁多不可预料的事情。

而在寒泽相遇后,那丫头也只含含糊糊说了一小部分。

其后,便马不停蹄发生诸多事情。借由三生石,石阵知晓了许多,如后来发生的一切。这一切仙翁夫妇自然也知晓,但天命难违,随意修改命格亦会带来劫害,便只得想法子从后补救。

幸而,经过千难万险,总算将那丫头与桃修的命保住。

转眼三年。

他受仙翁夫妇嘱托将桃修带回桃泽休养,桃修两年前便醒转过来。今日也终于盼得唐棠这丫头醒来的一天。

想到此处,石阵不免一叹。他拍了拍雌鸠流光溢彩的脊背催促它快些,半响,终是落了地。

石阵穿过一路低矮的花木,进了辞芳殿。

殿内明澈泠然。石阵辅一进屋,眼光穿过立于床边的仙翁夫妇真与仙君,便瞧见了那丫头。她靠坐于床头,杏眸桃腮,双眸中水汪汪的,甚是迷茫。似是才苏醒过来。

石阵不由想到桃修醒转时的模样。温温润润,从容淡定,浑身上下却透着拒绝与疏离。与这丫头可谓天差地别。石阵不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两人怎就走到了一起,且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石阵心下十分置气,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便这么给人拐走了,当是时便为难大梦初醒的桃修。然,桃修只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子淡淡扫了石阵一眼,便叫他乖乖住嘴。

不过,以后“偶然”遇见桃修时,他总少不得出言奚落一番。自然,那奚落入没入桃修的眼,不得而知。

仙翁夫妇听闻动静,转头瞧了石阵一眼,颔首示意石阵过去。

石阵搓了搓手,立马收回神思巴巴地凑过去。唐棠坐在床头,却眨也不眨瞧着他,顿了顿,水色的双唇微一蠕动,细碎的眼睫眨了眨,竟要开口说话。石阵激动得不行,白花花的胡子抖了抖,便要张嘴回应,不料,唐棠一开口便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老妖怪”,石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地上。

仙翁夫妇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真与仙君探身揉了揉她的发顶,冷峻的面上亦罕见地带了几分笑意。

石阵老脸气鼓鼓的,脚下的步子故意踩得很重,行至床头,朝唐棠龇了龇呀,孩童般嘴一撅,道:“你个没心没肺没老没少的丫头!”

唐棠朝石阵笑了笑,笑容润润的,鹅蛋小脸光滑水嫩,瞧着十分入眼。

三年前从诛仙台一跳,仙翁夫妇后脚将她的皮囊拾捡回来,如今一瞧,当真是保存得十分合宜。

石阵砸了咂嘴,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捏了一记。

唐棠也不与他计较,笑望着他,双眸中再度浮起一层水光。当初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醒转过来,生还的喜悦,颤动,对生命的重视,对死亡的惧怕……只有真正走过那一遭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感觉。

生还,相见,初时的喜悦激动后,迷蒙的脑子也清醒过来。

唐棠回过神,瞧着眼前的仙翁夫妇与真与仙君,顿了顿,将盘旋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从零零总总的蛛丝马迹中,唐棠已对自己与这三人间的关系生了些猜测。

她顿了顿。

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硬生生拉扯回来,心底

纵有万种念头千般猜想,这时候,心情也只余下波澜后的宁静,话至嘴边,也只化成了淡淡一句询问:“唐棠冒昧问一句,仙翁与夫人及令公子,与我之间有何关系?”

唐棠清晰记得,灵体彻底碎裂前,确确听见那声撕心裂肺的“小殇”。而当初,他们又为何不惜得罪王母地替自己求情?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唐棠静静瞧着三人,语气平平又直接,答与不答似乎也不甚重要。她心底隐隐得出了答案,只是这么随口问出来而已。

闻言,石阵立马跳了起来,见唐棠盯着自己,不禁缩了缩脖子,神色也支支吾吾的。仙翁夫人唇角微启,却很难启口,仙翁垂首立于一旁,面色沉寂,也不多言。

真与仙君瞧了父母一眼,冷峻貌美的面容微微动容,顿了顿,直直瞧着唐棠,眼前闪过千年前自己在花木丛中瞧见在太阳下懵懂地滚来滚去的白皮小狐狸,杏眸微阖,道:“家父与令堂乃亲生兄妹,于礼,你当唤他们一声舅父舅母。”

半响,又瞧她一眼,道:“我是你表兄。”

真与仙君少时聪慧机灵,到底也只是个孩童,不意便将那只又小又白的懒狐狸弄丢了。他心底难过了一阵,也自责过。以后虽未提及,倒一直存了个心思。

那日在天宫御花园中独酌,瞧见那副容貌,真与仙君便有所觉,心下生疑,后又得知晓王母用红莲业火法阵对付她,索性将她救了出来。

真与仙君性子与其父如出一辙,面上虽冷冷的,然证实她便是当初被自家弄丢的小狐狸时,心底的愧疚总算少了些许。能庇佑她的地方,之后也尽管罩着她。并暗暗与父母递了封书信。

父母常年游历在外,待赶至天宫时,她已被关进了天牢。

之后的事情不提也罢。

唐棠面上怔了一怔,原来自己猜测不对,那二人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心底有些怅然,又有几分期待。顿了顿,又问:“那……”

那什么呢?

唐棠咬了咬唇,她想要知道的其实不多,她只是想问,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如今在哪儿,当年又为何抛下自己?然,话至唇边,又觉很难出口。她告诉自己,过了这许多年,很多事也该放下了。可有些话生生憋在喉间,竟是提也未敢提。

如今便是对着眼前三人,心下有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虽然,事实上,唐棠对眼前这三人了解并不多。

真与仙君心思素来玲珑,见状便料得唐棠想问什么,遂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提及因救碧云仙去那段,倒把碧云的名讳含糊过去。

仙翁夫人朝自家儿子投去一抹赞赏眸光。她与夫君皆不愿唐棠活在过往那段仇怨中。

唐棠默默听着,也不多言,半响,只轻轻颔首道自己晓得了。沉睡三年,身子骨弱,众人陪着聊了会子话,便又沉沉睡去。至晚间方悠悠转醒。

仙山上气候宜人,仙翁夫人扶她到院子里与众人一起用饭。

方落座,却远远瞧见真与仙君扶着个大肚的姑娘行来,瞧那模样,怕是临盆之日将近了。

唐棠便直愣愣瞧着两人相携着缓缓行来。女子慈眉善目,温温润润瞧着真与仙君,眉目清秀,一瞧便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待两人入了座,和那女子对上眼唐棠倒被唬了一跳。

那女子分明是初冬嘛!

当出听闻真与仙君将碧云座下的小仙婢拐走,唐棠只当以讹传讹,拿作笑话听了,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那边厢,初冬瞧着她,面色也是些许尴尬,脸蛋微微泛了红,一手悄悄扯了扯真与仙君的衣袖。真与仙君则拍了拍她的手,回以她一记笑容。

这一动作自然未瞒过唐棠的双眼。

瞧着两人眼神之间真挚的交流,唐棠不仅一笑,唤了她一声。初冬正无措,听闻那声“嫂嫂”心下不禁一震,不可执行望着唐棠。旋即,释怀一笑。

唐棠在两人间瞄来瞄去,心下不禁想着:靠,这两人动作也忒快了罢,自己一觉醒来便弄出条人命了。

她哪里晓得,自己那一觉,却长达三年。

饭桌上有个话唠的石阵。话语不断,和乐融融,清粥小菜倒也十分合口。

待众人搁下碗筷,她终于记起最重要的事情。顿了顿,问:“慕锦,不,桃修他,他如今怎样了?”

午后她睡得并不好,睡梦中呼来晃去眼前全是妖孽的模样。心里又胆怯又期待,还是想要知晓他的境况。

石阵本蹲在石凳上,闻言,嗓间茶水一呛,一咕噜滚了下来。待伴着众人的笑话手忙脚乱爬起来,方气鼓鼓地吹了吹胡子,瞪着双圆溜溜的眸子没好气道:“那家伙死了。”想着每次去奚落那妖孽,总是乘兴而往败兴而归,及近两年来自己在他那碰得满头满脸一鼻子灰,石阵心下闷闷的,十分不爽,又瞪了瞪唐棠,撇嘴道:“小唐棠,你现下便好好休养,待身子大好,”拍了拍胸口,“老头子带你找男人去,瞧上谁便是谁,包在我身上,哼哼,气死那个家伙。”

石阵在天宫呆不住,三年前出事后,大半时候皆在凡界与妖界晃荡。那只被碧云扔下仙界的凤凰蛋也被他好运地瞧见了。以后便日日带在身旁。石阵心里估摸着,破壳后便有一只小凤凰了。哪知好景不长,某日半路兀地杀出个程咬金,呸,一只小巴蛇来,卷着凤凰蛋就跑。石阵气喘吁吁追至桃泽,只见那凤凰蛋就靠在桃修一旁。

他心下十分不满,觉着定是那妖孽眼红他,要抢他的宝贝。石阵不干了,破口大骂,要他将凤凰蛋还来。

而那时,面对自己的挑衅,桃修仅是挑着双眉笑看着他让他自便,言说只要凤凰蛋愿意他便可将其带走。

石阵石阵心下一喜。好言好语哄那凤凰蛋,奈何,这回不论自己如何引诱,素来爱黏着自己的小家伙就不过来。他晓得那凤凰蛋嗜酒,平日里也总爱缠着自己讨酒喝,又忙解下腰间的如意袋,拿了一坛子桃花酿出来。

效果甚微。那凤凰蛋仅仅犹豫一瞬,便又坚定地往桃修身旁靠了靠。石阵心底那个气啊。更觉桃修那妖孽在其中搞了什么幺蛾子。

后来么,小家伙便裂壳出世了。不是只流光溢彩的凤凰,却是个圆毛的小狐狸,身子软软的,腿脚也小小的,软糯可爱得不行。石阵心系着小狐狸,心底又放不下,每每借着“奚落”桃修的名号去桃泽,却次次在小狐狸跟前丢了面子,也闹出不少笑话。自此,石阵与桃修间的战争便算轰轰烈烈拉开帷幕了。

见石阵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唐棠知晓那妖孽定是活得好好的方能惹得老妖怪这么不快,遂不免宽了心。

倒是一旁的三人,想着近两年来发生的事情,俱叹息着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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