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的精灵里没有那个槻?”
听到了米哈伊尔的话语,费舍尔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但米哈伊尔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刚才才得到的情报全部都告诉了费舍尔,
“啊,我仔细检查了一遍。来这里上供的精灵一共有二十七位,加上柏侯这位为精灵王看病的精灵也才二十八位,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叫做‘槻’的精灵。”
费舍尔思考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惊疑不定,他想到了好几个可能,打算一一去验证一下。
他首先看向了钩吻,对着他疑问道,
“精灵王是男的女的?建木宫里还有其他的精灵吗?”
“男的啊,他的尊名为【柄】,是世界树创造的第一位精灵。”
钩吻眼见四周无人,便也不再顾忌,摸着下巴走了过来,看着费舍尔问道,
“建木宫里不可能有其他的精灵居住的,这可是非常不符合礼制的。而神话阶位的存在也基本上没有繁衍的需求,精灵王也没有妃子什么的。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
这就奇怪了,如果命运的幻影之中没有她的身影,那之前那位和蕾妮神似的精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费舍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随后连忙跑到了柏侯宫殿的外面,那里,之前负责托运他们乘坐的轿子的飞行亚人种还没离开,而其中领头的那位正好是一位雌性亚人种。
“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种费舍尔不认识的、生有黑羽四翼的亚人种纷纷看向走出的费舍尔,但费舍尔却没有回应她们,眼睛之中却蔓延起了一道道虚幻的金色字幕。
但等待了良久,那金色字幕却始终没有成型,没有反馈出可以绑定的对象,好像眼前的这位雌性亚人种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没什么,打扰了。”
眼前的几位亚人种依次振翅飞走,独留费舍尔还站在原地。
而得知自己内心之中的猜想被验证,费舍尔的内心却并没有安静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桃公结界之中的命运之影是无法被绑定的,可之前他绑定的槻却是切切实实的,这也说明,槻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命运之中的影子。
问题来了,哪一位精灵能在桃公的结界之中来去自如呢?
费舍尔认为,除了名义上的树大陆之主精灵王以及世界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进入十九阶位桃公的结界之中。
或者说,槻其实就是这个年代的母神?
可费舍尔认为,这个年代母神应该还未降临才对。
首先是这个年代的夜晚比费舍尔那个年代的夜晚要暗沉许多,费舍尔有无数次看见过天穹上那无比巨大而明亮的月亮,也在梦境之中见到过许多次,知道那是母神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其次就是,如果蕾妮真的降临在灵界,在这个三位半神都还存在且守卫在他们职责之上的年代,他们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除非蕾妮那么能隐藏,能隐瞒三位半神乃至于拉玛斯提亚那些真神的耳目
那么,自己撞见的槻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自己撞见鬼了?
或者说,蕾妮真的在未来发现自己做的坏事了,不远万里也要出现在这里,想要给自己一点警告?
费舍尔越想心里就越没底,他神情严肃地走回了柏侯的宅邸,发现米哈伊尔和钩吻也都十分关注地看着自己,
“那个什么槻,你有什么想法吗?”
费舍尔摇了摇头,很遗憾地说道,
“没有,不过我能确定我遇到的可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虚假的命运影子。不过以桃公的地位和实力,我不知道有谁能这样自如地进入桃公的结界或者说,我也可能撞到鬼了。”
“唔,别着急,等我之后问问柏侯吧。精灵们对自己的同胞很了解,肯定知道。现在的关键在于,你遇到的那位精灵对我们有没有恶意,或者她其实是桃公派来结界里面监视我们的呢?”
钩吻还是很靠谱的,思索片刻之后很快就给出了相应的思路,而闻言的费舍尔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与那位女性相遇的过程,愈发觉得那像是一个专门针对于自己的钩子,不然槻就不可能专门以蕾妮的外貌出现勾引自己了。
可目的是什么呢?
槻和自己相遇之后也没有询问自己什么特别的,反而还让自己知道了不能随意绑定神话阶位存在的事情。
“她应该没有恶意,但我还不能确定,等之后你对柏侯旁敲侧击一下吧对了,唐泽呢?怎么没看见她人?”
费舍尔想着想着只能寄希望于柏侯了,毕竟亚人娘补完手册已经将槻绑定,榜上有了名,再加上她那独特的外貌,更是让费舍尔心里莫名地想要探究对方的真实来历。
想着想着,他扫了四周一圈,却发现并没有看见自己那位新收的魔法学徒的身影,立刻疑问了起来。
钩吻他们也疑惑地扭头看向四周,找寻起了唐泽明日香的去向,
“不会吧?她刚才还在这里的,难不成已经去宫殿里面去了吗?”
费舍尔三人扭头看向了空荡荡的宫殿内部,便也不再迟疑地向着宫殿里面走了过去。
唐泽明日香的确一个人进入了宫殿的深处,因为在刚才费舍尔他们交谈的时候,唐泽明日香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在宫殿里面晃悠,她有些好奇便朝着宫殿里面走了几步,没有离费舍尔他们太远。
内殿之中宽阔,摆放了不少按照严格规制制造的精灵物品,大多外形精美完善,还有不少供居住于此食用的食物,似乎是某种果子。桌子之后摆放了一排整齐的屏风,遮蔽了通向其他厢房的道路。
唐泽明日香在内殿之中驻足了片刻,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好几个果盘,大多果盘上都有四个圆圆的果子,唯独其中一盘中只放了三个,好像被取走了一个一样。
原本都准备回去和费舍尔他们汇合的唐泽明日香看到了这一幕又稍稍驻足,她疑惑地扭头看向了桌子上的果子,随后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起来,也就是在她不断地靠近之下,这偌大内殿之后的一处屏风后忽而有一处影子再也绷不住地耸动了一下。
唐泽明日香看见被吓了一跳,却没有出声,反而屏住了呼吸,随后大胆地从怀中掏出了之前镌刻好的风魔法,将那张魔法放到了自己的身前,对准了那屏风的位置,
“谁在哪?!”
“唧!”
也就是唐泽明日香开口的一瞬间,那屏风后面的阴影耸动了一下,过了好几秒钟后才颤颤巍巍地的走出了一个身形消瘦的雌性亚人种来。
这雌性亚人种头上生了一对近乎于半圆形状的招风耳,一头青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扎了一个辫子搭在脑后,身上消瘦得厉害,就像一只严重营养不良的老鼠一样。
那亚人种身上穿着和之前拉着他们轿子飞上来的飞行亚人种身上一样的衣服,似乎都是在此处工作的亚人种,只不过光看状态而言,眼前这位亚人种明显混得不如外面那群拉轿子的亚人种。
“你这是”
唐泽明日香看着眼前低着头的鼠鼠亚人种,最让她讶然的是,在这位雌性亚人的怀中还挂着一只幼小的亚人种,那小小的亚人种紧紧地攀附在年长的亚人种怀中,一只手攥着一个圆润的大果子,脸庞却害怕得死死埋在了雌性亚人种的怀中不敢抬头。
这是一对亚人母子。
“这位大人,还请千万不要将此事声张给居于此地的精灵大人知道!”
眼前的鼠人原本都脸色苍白地准备等死了,但看见开口的并不是居于此地的精灵大人或者什么王都的官员,而只是一位陌生的人类女孩,她连忙抓住了一线生机,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抱着怀中的孩子对着唐泽明日香哭着说道,
“我是在此打杂浆洗的奴仆,原先我的丈夫为王都下的官员大人们当差,前几月我丈夫进建木宫后就没再出来。我的孩子太过年幼,我没办法抛弃他,也没办法放弃糊口的工作,因此才私自将他带上了客木。但客木上发放的食物不够,上面还有大人克扣,所以这才.大人.饶我们一命,大人”
唐泽明日香哪里见到过这场面,她看着眼前的亚人种脑袋死死地贴在了地上,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而那亚人种母亲还以为是唐泽明日香没有原谅他们,连忙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将怀中孩子手中的果子抢过来,却没想到那孩子一只手攥得紧紧的,似乎是饿得紧了,不愿意放弃那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果子。
那母亲只好咬了咬牙齿十分用力地将那果子抢过,而被抢了果子的孩子也不甘情愿地准备嚎啕大哭,然而还没开口便被母亲一只手给死死地蒙住了嘴巴。
于是,那母亲就这样一边跪在了地上一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上的果子,希冀地将果子递给了眼前的唐泽明日香,低着头道,
“我罪该万死,还望大人海涵,饶过我这一次.饶我们一命.”
“不哎,那个”
唐泽明日香张了张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她摆着手不敢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果子,想要让对方留下那果腹的食物,却连话语都说不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那紧紧怀抱着孩子的母亲,唐泽明日香的嗓子一下子就如同被水泥灌满风干僵硬了,一点话语都出不了口。
“小唐泽?你在这里啊,你”
还好,就在这时,殿外的费舍尔和钩吻他们也进来了,费舍尔见状疑问了一句,
“怎么了?”
“费舍尔老师,我我刚刚.我.她.”
唐泽明日香的话语无论怎么样都含糊不清,而费舍尔身旁的钩吻第一眼就看见了眼前的状况,他问都没问似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眼前跪地的亚人种,迟疑片刻笑着对费舍尔解释道,
“这里是招待外来的精灵的地方,名为客木。上面留着服侍的人很多,而且基本上都不是奴隶,待遇有高有低的,眼前这位应该是负责日常清洁的【鼠婆】,是其中待遇最低的那一类。但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不允许拖家带口上来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她私带上来扶养的,有可能是她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了好了好了,别慌,这果子你拿走就是,我们不会和别人说的。”
“真真的?”
眼前抱着孩子的鼠婆脸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在看到钩吻那笃定的眼神之后,她才一点点地收回了手里握着的那个果子。
因为,她的孩子的确需要这个果子。
“万谢.万谢各位大人谢谢”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着眼前的几位磕了好几个响头,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
钩吻勉强地一笑,默不作声地避开了这一动作。
因为身为曾经经历过的他知道,在现实里,在他为精灵王看完病返回柏侯的宅邸休息的时候,他看见这位偷窃糊孩子口的鼠婆便已经被其他的官员发现和处死了。
但至少在这过去的幻影里,她因为唐泽明日香的发现而活了下来。
钩吻摇了摇头,说道,
“没关系,之后和柏侯说是我吃的就好,其余人不会追究你的。你快点离开吧,等会柏侯就要回来了,这样就解释不清了。记得,吃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让你的同僚发现了。”
“是是,大人。”
她再三顿首,随后才抱着自己的孩子和怀中的那个果子快速离开了这一座宫殿,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或许除了知道现实这对鼠婆母子结局的钩吻之外,这时发生的事情都只如同一个小小的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吧?
钩吻叹了一口气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下,等柏侯回来,然后明天就由她带他们进入建木宫找到那个转移之人的真相,以及精灵中那个里应外合窃走世界树泪滴的内奸
而费舍尔原本也想坐着休息一下,但他刚刚要走才发现唐泽明日香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唐泽?”
他有些疑惑,随后呼唤了她一句,顺带朝着她走了过去。
而走近了一些,他才忽而发现,眼前的少女肩膀竟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听到了费舍尔的呼唤,唐泽明日香缓慢地转过头来,仔细一看,她那张清秀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红扑扑的了,脸上挂满了一颗颗如同珍珠一样大小的泪滴,将她的整张脸都凸现得脆弱又可爱。
“费舍尔老师呜呜呜.”
她梨花带雨地模样在看到费舍尔的一瞬间更是绷不住了,就好像费舍尔的那一句呼唤打开了操控她眼泪的水闸一样,而这一开便再也止不住了。
她仰着头,泪滴越来越多,一下子把出口询问的费舍尔震得愣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微微一愣的功夫,唐泽明日香控制不住地一下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将脑袋抵在了费舍尔的胸口上,哭泣得更加厉害了几分。
“呜呜呜”
费舍尔人都傻了,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唐泽明日香的背,眼前还站着的米哈伊尔努了努嘴,一副疑惑的模样,而旁边刚坐下的钩吻无语地看向了那颇为无辜的费舍尔,似乎已经开始怀疑费舍尔作为一个魔法老师其目的的纯粹性了。
“.”
被唐泽明日香依靠的费舍尔当然是百口莫辩,也只能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唐泽明日香那香软的身子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