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而近,寂静的林间小径上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快速而来。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看不真切马上的乘客,依稀是两位身着白衣和青衣的年轻人。
只听得那青衣人对那白衣人道:“渊弟,为何赶路赶得如此急迫?你不累吗?就算我们不休息也需要让马休息吧,天都黑了,今晚我们怕是找不到寄宿的地方了。”那青衣人称呼那白衣人作“渊弟”,敢情这两位年轻人便是秦渊和朱皓了。
秦渊一听,歉然道:“都怪我一时急迫,忘了计算时辰,这一带山路偏僻荒凉,估计也没有人居住,包袱中可还有干粮?”朱皓勒住马头,检查一番,道:“还有”。
秦渊也停下来,回头笑道:“如此便委屈大哥了,我们就些干粮就在这里勉强过一宿吧,明早在上路。”朱皓一听,无奈地道:“少庄主都不说委屈,我又怎敢说委屈。”秦渊“哈哈”一笑道:“说的很是,“见朱皓朝他瞪眼,一脸的不满,连忙送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叫道:“大哥”。
朱皓看他期期艾艾、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就不再追究,见他一脸灿烂得过火的笑容还摆在那里,也禁不住一笑,心想:“也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难得的会如此孩子气吧?”两人就着清水略微吃了些干粮,秦渊寻了块石头躺下,朱皓则直接倚在树下就此睡去。
长夜寂寂,但闻风声过耳,草丛里偶尔有蛐蛐的叫声。二人因为是在野外,都不曾深睡。忽听秦渊低声道:“有动静!”朱皓知他并未睁眼,于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闭着眼低声“嗯”了一声。他二人均是耳力灵敏,刚才都听到十丈之外隐隐有长草的“簌簌”声,似乎是有人踏着草地而来。此刻再凝神细听,却又声息全无。
猛然间,秦渊听得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直觉告诉他一物正带着丝丝寒气向他飞来。他来不及细想便一掠而起,足尖在石上一点,已飘身后退三丈,转头看时,只见三枚金针映着月光钉在他刚才躺着的那块大石上,针尾的细细红丝因着这一震之力还在微微颤动,若非他避开,这金针已然钉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看向朱皓,朱皓也在刚才同一时间飞掠了出去,同样的三枚金针前一时间他所倚靠的树上。
朱皓与他对望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身边风声一动,一人已飘身落在离他们不及一丈远的前方,是一个蒙着黑色面巾,身形挺拔的黑衣人,目光闪亮如星。
秦渊一见,神色不变地淡淡问道:“阁下何人?”那黑衣人并不答话,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秦渊也不介意他的倨傲无礼,仍是温文礼貌地道:“不知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那人这才道:“不过是来取你性命而已,也算不上什么贵干”,语气既冷淡又充满挑衅。
秦渊心下一惊 ,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凡事总有缘由,不知阁下何出此言?”话音未落,但见那黑衣人身形一动,已然欺近身来,左掌挥出,径自攻向秦渊胸口,右手五指一张,已成擒拿,迅捷无比地锁向秦渊的喉咙。
秦渊脚下微动,身形一侧,已然避开了黑衣人的掌力,同时左手探出,拿向黑衣人的手腕。
秦渊这一下应变固是快捷灵活,那黑衣人的反应却也是迅捷无伦,见秦渊手指探向自己手腕,忙翻转右掌,曲臂向外,直朝秦渊臂上曲池穴撞去。秦渊一见之下,遂收回左臂,右掌挥出,径自拍向那黑衣人的面门。二人你来我往,各施所学,但见一黑一白两条人影,飘忽来去,迅疾异常,转眼间已拆了二十余招,却是彼此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朱皓在一旁看着,既无惊讶,又没有要加入战团的意思,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早已看出,那黑衣人武功自是独到,出手也狠辣决绝,只怕还在自己之上,只是与秦渊相比,毕竟还是稍逊一筹,短时间内两人分不出胜负,时间一长,那黑衣人非败下阵来不可,是以并不着急,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边秦渊正凝神应对那黑衣人,但见他白衣飘飘,展开当年师父所授的“飞鸿踏雪”步法,疏忽进退,身态姿势极尽美妙之极致,翩翩然仿若蝶穿花丛、鹤翔晴空,意态悠闲,身形潇洒,随意所至间一一化解开那黑衣人凌厉的攻势。
突然间,只见那黑衣人目光一闪,宛若夜空中闪亮的星光,手上攻势也忽的一变,右手挥出,一道寒芒自袖中闪现,直直插向秦渊的胸腹之间。秦渊眼见那寒芒向着自己直刺而来,忙一提真气,脚步一错,转眼间倒纵处一丈开外,堪堪避开那迅若惊雷的一剑,心下兀自惊骇不已。
之前与那黑衣人相斗,他看似随意,实则几乎已尽全力,谁知那黑衣人竟也丝毫不露败象。他心中清楚,若以实际功力而论,自己当在眼前这黑衣人之上,奈何这黑衣人招招欲取自己性命,出手狠辣,只攻不守,攻势之凌厉处毫不顾及自身,一时之间竟让他缚手缚脚,这一下飘身后退,已然是被逼到了下风。
秦渊眼光一扫,看清了原来那黑衣人袖中的寒芒乃是一把新月形状的弯刀,长不过一尺左右,刀身映着月光,正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仿佛那暗夜天宇中的银河。
秦渊一见此刀,心下一凛。那黑衣人手握弯刀,一划一劈,已是再次攻来。秦渊正面迎上,出手已不再容情,右手一探,自腰间取出玉箫,以萧作剑,对上那黑衣人的弯刀,但刀锋凌厉,秦渊心疼玉箫,不愿与他的弯刀硬碰,只以真气为继,以玉箫作为凭借,径取那人周身大穴,逼得他不得不回刀自救。
那黑衣人见久攻不胜,旁边还有一人严阵以待,心知时间一长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去,便招式一变,倒转刀身,臂压其上,就这样刀柄在前,刀刃在后,直指秦渊面门。秦渊见他来势奇怪,微微一怔,右手递出,正要挥萧迎上,却听得一旁的朱皓大叫道:“小心有毒!”秦渊一惊之下,忙本能地闭住气息,飘身后退,只见一缕若有若无的淡蓝色气体自那黑衣人的刀柄尾端处喷出,转眼便消失在空气里,眼前青影一闪,朱皓已和那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原来朱皓在旁见秦渊屡屡只守不攻,知道他天性仁慈,面对对手如此狠绝的攻击,竟仍不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倒自己被逼得屡遭险境,是以再不犹豫,一掠而至迎上了黑衣人的攻势。
朱皓武功本不及那黑衣人,此时又逢那人招式狠辣、兵刃在手,没多久,便已完全处在劣势。
那黑衣人右手一挥,一刀逼开朱皓,同时左手一扬,无数闪闪烁烁的光芒便向着朱皓直飞而去,转瞬便已笼罩了朱皓的全身。
待得朱皓看清那无数的光芒便是无数根金针,那金针距体已不过一尺,罩住了他的周身大穴,以及上下六路,无论从哪一方向闪避,都不可能避开所有的金针,必然要为其所伤,朱皓心道:“我命休矣!”,便用尽十二分的真力,尽力地后退掠去,但他速度再快,又怎及得上体轻小巧的金针的速度,眼看着便要被万针穿体,朱皓陡觉眼前一道月白的光芒一闪即没,身旁的金针却仿佛为一股大力所阻挡,纷纷倒飞了出去,同时白影一飘,秦渊已站在了他的身前,伸手一抄一扬,十几枚被他抄住的金针便被他反手射了出去,向着那黑衣人直飞而去。
那黑衣人连忙一拖一带,反手用刀身格开那射向自己面门的金针。十几枚小小的金针与刀身相撞,竟装得他虎口微麻,不禁心下惊骇,看着秦渊,目光闪烁不定,半晌方沉沉开口道:“承影?”
秦渊听他开口,便微一颔首,道:“不错,正是承影,原来阁下也识得此剑”,他刚才迫不得已,才从袖中唤出了“承影”,一剑格开了漫天的金针,虽然剑一出即回,但以那黑衣人的眼力武功,明显已从刚才那一道月白色的光芒中识出了那剑乃是“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