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幻觉(3)

这个老妇人说她是走着的吧,却又看不见她迈动步伐,倒好像是飘着过来的。我们眼见的又有古怪发生,都自觉闪避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少时只见老妇人来到大坟附近,身子下面原来是有几只体型硕大的黄仙扛着她,来到空地,累的呼哧带喘,大汗淋漓,将老妇人轻轻放在地上。老妇人穿着华丽的衣饰,只是身上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显得很是瘦小。她稀疏的头发挽在头顶,扎了一个小小的髻,脸上的颜色蜡黄蜡黄的,将骷髅的形状都勾勒出来,眼睛的部位深深地陷下去,看不清有没有眼仁,那地方就好像一个大坑。还有一个鹰钩鼻子,在干瘪的脸上分外突出,她缓缓地蠕动着嘴巴,好像在咀嚼着什么吃的。

老妇人端坐在那里,除了嘴巴在动,其余的地方都是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几个黄仙站成两排,毕恭毕敬的作着揖。那老妇人嘴里“哼哼”地咳了两声,黄仙们都伏在地上,不再运动,好像在听从号令。这时其中的一个黄仙越众上前,伸出前爪在嘴里撮了一下,对着老妇人翩翩起舞起来,旁边的黄仙们也左右摇摆,似乎在应和着它的动作。我看的目瞪口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旁边的黄瓜婶婶咬着手指说:“娘哎,这叫他娘的‘百鸟朝凤’吗?真叫他娘的一个过瘾。”

我见黄瓜又是口出惊人,脏话连篇,不由得回头望了她一眼,只见黄瓜一只手叼在嘴里,哈喇子流出老长,眼光呆滞,显是看的入神,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黄瓜依然没有回神,看的甚是入迷。我正要再推她两下,只听倾城在旁边吸了一口冷气,忙回头又向老妇人看去。也许是众位黄仙舞的甚为精彩,老妇人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筋脉抽动,似乎张嘴要笑,只是笑的很艰难,好像多年没开启的大铁门,又沉又重还咯咯作响。我见老妇人笑的太过恐怖,脸皮都绷的好像要撕裂开来,而且对着一群黄鼠狼,事件发生的也十分诡异,不由得心惊肉跳,觉得异常惊惧。老妇人缓缓地张开嘴巴,这一张嘴露出了她的一口老槽牙,好像猪八戒的耙子相似,稀稀疏疏,没有几颗。这时黄瓜婶婶突然推开众人,朝着老妇人走去。由于黄瓜婶婶丢了一个高跷鞋,另一只脚光着,这一下可真是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异常艰难,可是黄瓜婶婶却不看脚下,只是昂着头,扭着屁股,直直地走到老妇人面前。

瘦猴要过去拉住黄瓜,倾城拽住瘦猴,低声说:“黄瓜中了道儿了,先看看再说。”我们都不在言语,看着黄瓜走到老妇人面前,一屁股坐下,将大地都抖的颤了一颤。老妇人笑的更是开心了,扬起头来,咧开大嘴仰天大笑,“咕咕咕”,“咕咕咕”,笑声甚是怕人。

黄瓜端坐在老妇人身边,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我推倾城说:“你赶紧再用你的‘掌中霹雳’来劈死它们!”倾城点点头,正要伸手去拿霹雳珠,瘦猴“啊”地叫了一声,我忙转头看过去,只见那老妇人忽然站了起来,缓缓地抬起一个胳膊,笑的浑身乱颤,身上宽大的衣服都随着身体的颤动而不停地乱抖。那些黄仙们也都仰起头来,端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笑的越来越开心,嘴也越张越大,忽然声音一变,“呱呱呱,”“呱呱呱,”好像从腔子里直接喷出的声音一样,宽广洪亮起来。仔细一看,老妇人的下巴垂在那里,竟然笑的下巴掉了。可是老妇人竟然不觉得疼,没有了下巴的束缚,笑得更加起劲,不停地上下抖着脑袋,弄的下巴都跟着一张一合的,好像荡秋千一样来回摆动,那张干瘪的脸也拉的老长,变了形状,几乎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勉强地连接着下巴。

倾城眼见的异象频出,当下不再犹豫,将霹雳珠拿出三颗,念动咒语,“啪啪啪”接连弹了出去。就见电光闪烁,硝烟弥漫,闷雷滚滚,地动山摇,黄仙们群情躁动,吓得惊慌失措,嚎叫着四散逃去,由于相隔太远,竟然都没有打中,不过有逃的慢的,也都被震晕了过去。我和瘦猴事先捂好耳朵,并没有丝毫受伤。

再看场中,黄瓜婶婶震的再次昏死过去,老妇人弯着腰撅着屁股,好像努力要跳起来,可是却一点也动不得,连续使劲运动了几次,都没有跳起来,显得焦躁异常,不由得发出急躁的吼声。忽然老妇人猛地向后甩头,发出“咕”的一声大叫,整个脖子都变得粗壮异常,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过了片刻,就听见“噗”的一声,从她张开的嘴里蹦出一只大蛤蟆,肉乎乎,湿淋淋,露着雪白的大肚皮朝着天空大口的吸气。它站在老太太的脸上停留片刻,蓦地纵身一跃跳入乱坟岗,眼见的几个起落,不知所踪。再看那老妇人,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心血,再也不能活动,轰然倒塌下去,摔的脑袋滚在一旁,两个巴掌都掉了。

我们赶紧跑过去,清理战场。几个震昏过去的黄仙都醒转过来,放屁打嗝,匆忙逃之夭夭,熏的我们眼泪直流。不得不佩服黄瓜婶婶的体力惊人,经过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竟然清醒过来,一股脑地爬起坐在地上发呆。瘦猴被臭气呛的蹲在一边呕吐,倾城和我也都低头憋着气,不敢呼吸。黄瓜婶婶看看自己,又看看我们,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说道:“偶那富贵逼人的后宫生活哟!”一边拍着地一边恨恨地数落起来。

我们都道黄瓜又惊又吓,弄得精神错乱了。倾城走过去安慰道:“黄瓜,你醒醒吧,别做梦了。”黄瓜婶婶苦着脸说:“偶没有做梦啊,偶就是哭那短暂而美好的后宫生活哟,为何来的如此匆匆而又迅速,让偶措不及防地荣华富贵了一回,却又去之何速!”倾城忍不住笑道:“你莫不是做了怪梦?”黄瓜扁扁嘴,说:“什么做梦嘛,偶刚刚就是在后宫里做了娘娘的。”

我捂着嘴想笑,瘦猴已经蹲在黄瓜跟前,听黄瓜在那讲话。黄瓜说:“刚刚偶就那么一愣神,忽然看见天上祥云密布,仙乐飘飘,从云端飘下来一位美丽华贵的娘娘,身后跟着文武百官和侍从。再看那娘娘,长的慈眉善目,甚是面善。偶琢磨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娘娘,那娘娘忽然就冲着偶一招手,说:‘莲花妹子,原来侬在这里。’偶忽然想起,这位娘娘就是正宫皇后娘娘,偶就是原来服侍她的宫女,后来被皇上相中,做了贵妃的新娘娘。偶忙轻移莲步,上前参拜了皇后姐姐,下面的丫鬟仆人们流水地端上了很多好吃的,让偶随便吃。皇后姐姐亲昵地拉着偶的手,摩挲着说:‘妹子的手还是这般细腻滑嫩,摸上去就好像鸡蛋清似的,弹性十足,难怪皇上爱你呢,就是连我,也羡慕的不得了。’偶羞的脸色通红,低头不语。然后厚着脸皮说:‘姐姐不知,偶那魔鬼的身材配上冰清玉洁的气质,让偶无论是走在哪里都不由自主地成为焦点。在上学的时候,偶的同学就情不自禁地称呼偶为美宝钗。’这时皇后姐姐指着风景如画的前面说道:‘妹子,你看那一对蝴蝶,在花丛间飞来飞去,可知哪一个是梁山伯,哪一个是祝英台吗?’偶闪目看去,果然见一对大蝴蝶在那翩翩起舞,上下翻飞,貌似在交配呢。皇后姐姐说:‘妹子,姐姐口占一绝,妹子千万莫笑。’于是念道:‘道是思春又恨春,春来景色最宜人。奴家怕是春归早,打起蝴蝶盼日昏。’偶笑得肚子都疼啦,心说皇后姐姐哟,你看见蝴蝶交配就思春啦,就要做淫诗啦,皇后姐姐说:‘莲花妹子,你笑啥?’偶说:‘姐姐,偶也听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盼望日昏呢。偶和皇上在一起,每次都是死去活来的,真真的会昏死过去呢。’皇后姐姐一脸真诚的说:‘姐姐就是盼望天早点黑了,好和皇上一起共入寝宫,服侍皇上起居。你这小蹄子,又想到哪里去了?’偶想,和皇上在一起睡觉,一定会先乐的昏过去啦,也就没再言语。这时皇后姐姐就和我一起看宫女们跳舞,跳的可真是好呀,偶看的都发呆了。然后就有宫女上来给偶捶腿,给偶捏那三寸的小金莲,有一个小宫女捏的疼了点,偶就叫人处死她,把它凌迟!吓得那宫女磕头如捣蒜,求饶不止。偶善心大发,就赦免了她的大罪,正在那舒服的昏昏欲睡。谁知道呢,忽然就轰的一声大响,偶就什么都不知道咧,等偶再睁开眼,发现偶怎么躺在这里了哪。”

倾城将我拉过一旁,小声说:“看到了吧,黄瓜刚才就被黄仙们所迷惑了,说了这么一堆的胡话。这些黄仙的独特气味能使人产生幻觉,要不是咱们用掌中霹雳震走它们,黄瓜说不定就和那老妇人一样,被妖怪附体呢。”我说:“那个老妇人难道是妖怪?”倾城说:“她不见得是妖怪,应该是被蛤蟆精附体的僵尸。在这个风水宝地,尸体不会腐烂,是绝好的养尸之地,大蛤蟆钻进她的身体里去,借助人的身体修炼,结果被黄仙们当做灵物,所以才有刚才的参拜的场面。”我不得不佩服倾城的逻辑,叹道:“还是你的思维逻辑有道理,比我强好多啊,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故事的。”忽然我又想到一件事,便问道:“那么说来,刚刚都是黄瓜自己产生的幻觉啦?”倾城说:“当然是她的幻觉,你没见刚才她那动作那表情,明显是中了道儿了嘛。咱们看她走来走去的,她却说见到什么娘娘宫女的。”我皱着眉头说:“既然她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才经历了这样的遭遇,那么我们是不是也经历了集体的幻觉,才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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