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前面似乎有几位娘娘,咱们还过去吗?”远处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像银铃似的悦耳动听。紫恋扫了一眼,只见御花园的凉亭中坐着几个身穿华服锦袍,浓妆艳抹的美貌女子,彼此间正说着话,看起来倒和乐融融的。
月隐情本不想理会这些女人,但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李昭仪的侧影。轻挑眉梢,听说她前段时间刚刚被提到了妃级,而且还是四妃之一的贤妃,连带着她的母族势力也慢慢的开始壮大。
“过去看看吧!”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自己的人,而且也应该让慈宁宫的那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哟,这位妹妹是哪个宫里的?本宫看着怎么跟没见过似的,莫非也是刚进宫来的?”月隐情出了御书房就披了一件宽大的曳地白裘披风,恰好将肚子也给遮掩住了。她和紫恋二人往凉亭走过来时,面向外坐着的一名宫装女子率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喜气,但月隐情却清楚的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妒意。
闻言,众人纷纷转首看了过来。有几名年轻的女子看到她精致淡漠的五官时都或多或少的带了几分嫉恨,唯有以贤妃为首的几个认识她的女子愣了愣,紧接着视线就复杂了起来。
贤妃当即站起身,原本挂着浅笑疏离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臣妾不知夜王妃到来,未曾远迎,还望王妃莫要怪罪!”虽然以她的身份完全不必给身为夜王妃的月隐情行礼,但一来她已经是李家的主子,二来以她月隐公主的身份自然也当得起她的敬意。
那几名晃神的妃嫔也赶紧站起来福了福身,“臣妾等见过夜王妃!”惧怕也好,羡慕也罢,她们没胆子招惹这么一尊大佛。见身旁的几个刚进宫的女子傻坐在那,常妃立刻低喝一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一见夜王妃娘娘!”她们可都不想无缘无故的被连累了,会给夜王妃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几位美人一听便慌了神,尤其是最先开口的韩婕妤,她的脸色最不好看,煞白煞白的。她是两朝元老韩老将军的孙女,手握十万重兵的韩将军的嫡女,又加上出身高,容貌才情都属上等,自从三个月前进宫开始就屡获恩宠,在这一批新进宫的女子中是升的最快的,宫里的这些个娘娘对她也客客气气的,于是她这心气儿啊也就越发的高了。
本来她和贤妃常妃等人聊的很好,突然被常妃这么一喝,她心里自然有气。但一听这名美的不似凡人的女子竟是传言中神秘狠辣的夜王妃,她再高的心气儿也只得憋回肚子里。进宫前,爷爷和父亲一再嘱咐她,这宫里最不可得罪的除了皇上,还有三人。一为太后娘娘,二为茗贵妃娘娘,第三位也是最最重要的便是眼前这位夜王妃!
“不必行礼了,都坐回去吧!”月隐情挥挥手,面色疏离而冷漠,她缓缓走到一个空着的石凳旁小心的坐了下来,紫恋便站在她身边。
“本宫刚巧路过,想到你晋升为贤妃,便过来恭喜一声。只是匆匆而来,也未曾备上贺礼,明日本宫让依恋坊的人给你置些衣物首饰当做补偿罢。”
贤妃闻言一喜,心头泛起感动。“多谢王妃,臣妾便却之不恭了。”心中明白,若非真心投靠了她,别说贤妃的名号,就是让她多看上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月隐情点点头,视线掠过在场的几名妙龄女子,微不可查的划过一丝讥诮。这半年来,不只是纳兰殇被盯上,就连纳兰云天也没被林老妖婆给漏掉。这不,这些女人都是被送进宫里来的美人,而且她们大半都是出自忠于纳兰云天的重臣之家。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之处,若是送进宫的女子属于三皇子一脉,那么纳兰云天就可以完全推掉。然而这些女人却是纳兰云天自己这一脉的,若是严厉的斥责这种行为,难免会失了人心,所以纳兰云天就只能默许林太后将这些女人选进宫。
“近来赤焰城中和宫里都热闹许多,您这一回来想必会更加热闹了。臣妾看您气色不错,这心啊也踏实了不少。”贤妃笑呵呵的说道,虽然心中始终对月隐情存了几分敬畏和一分恐惧,但也不像以往那般怕她了。
“的确是很热闹,不过这世事变化也很快,没准儿明天一早就会冷却下来了。”月隐情不经意的侧头扫了扫旁边铺着鹅卵石的幽静小路,嘴角一勾,“贤妃以为呢?”
贤妃诧异的看了看她,触及到她唇角上扬的带着冷意的弧度,心尖一颤。既然是从御书房而来,想必那些大臣们就是凶多吉少了。贤妃牵起一抹讥讽的笑,那弧度与月隐情的笑何其相似?“王妃说的在理,现在的世道就像这落叶,本还不到要从树上落下的时辰,可是风儿一吹它还是跟着落下了。”
她们两人打着哑谜,听的满亭子的妃嫔美人还有宫娥们晕乎乎的,好像听懂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只得纷纷低着头沉默以对。
“太后娘娘驾到,林贵妃娘娘到!”
“轻伊殿下到,茗贵妃娘娘到,小公主殿下到!”
不多时,两声高昂的哟呵声同时响起,一左一右两条路各走来一群人。左边以鬓染华发的林太后和娇艳如花的林贵妃为首,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数十名宫娥太监。右边则是白轻伊、茗贵妃以及纳兰沁舞三人并行,身后只跟了冰儿和云然近身候着。虽然人数上比林太后那边少了两倍不止,但气势上却丝毫都不落后。众妃们看到她们,赶紧站起身行礼问安,然后乖巧的站在一旁。一转眼的功夫,整个凉亭里还坐着的人就只剩极为淡定的月隐情一人了。
林太后看到白轻伊几人,阴冷的笑了笑。再转身又是一副慈爱端庄的模样。而林贵妃看到茗贵妃出现,脸色相当不好,她和茗贵妃争了将近二十年,却几乎没有占过上风,她岂能不恨?所以连带着每次见到茗贵妃,她都会忍不住损两句。
“茗贵妃好快的手脚,怎的就麻烦了轻伊殿下来保驾护航?这宫里宫外谁不知轻伊殿下身为国师,身兼重任,事务繁忙,也不知茗贵妃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要劳烦她?”林贵妃性子骄纵,对宫内的妃子向来是口不择言,但面对白轻伊她却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敬。白轻伊可是龙焱上下都尊敬的国师,而且上次她将心腹韵儿安插在了她身边,结果反被她将人砍了脑袋扔回了她宫里,害她现在看到这女人还发憷。
“本宫如何,就不劳林贵妃操心了!”茗贵妃淡淡的看她一眼,沉静绝美的脸上疏离而淡漠,只是站着不说话就将叫嚣的林贵妃给比了下去,看的众人一阵唏嘘。微微掀掀眼皮,视线落在林太后那一抹霜鬓上,眼底划过一丝冷嘲。“臣妾见过太后!”
林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贵妃一眼,真想拿东西堵上她那张总是惹是生非的嘴巴!林贵妃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都是一家人,茗妃就不必多礼了。”
“哀家听闻夜王妃回来了,本想着人来请你去慈安宫坐坐,但又担心夜王妃对哀家有诸多误会,不愿前往。”林太后笑呵呵的说道,眼角几条清晰的皱纹就算画了再厚再精致的妆也掩不去历经几十年岁月的痕迹。
“林太后,你我明人不说暗话!只要我月隐情还在,你想往夜王府塞人,绝无可能!”月隐情不吃她这一套,这老妖婆触碰到她的底线,撕破脸又如何?“今儿我的话就放这,纳兰殇是我的男人,谁敢打他的主意,本宫就要谁死!”
“这话说的好,本殿爱听!”白轻伊迈着轻缓的脚步来到月隐情身边,挑眉一笑,“六弟有你这般才貌双全的佳人相伴,还要那些庸脂俗粉作甚?”太后的脸刹那间全黑了。
“我听说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匹夫被你料理了?父皇也真是的,难道不怕你沾染了血腥?”白轻伊笑意盈盈,然而却丝毫不达眼底。“茗姨,舞儿,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吧!”
“轻伊殿下,纵然您身为国师,也不能这般不将太后娘娘和本宫放在眼里吧!”林贵妃见她这般放肆的不将尊贵的她们放在眼里,顿时恨得牙痒痒。林太后也看不惯白轻伊这幅模样,故而林贵妃开口斥责,她也就冷眼站在原地看着。
“林贵妃,太后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凭你也敢在本殿面前如此放肆?看来这么多年的宫规礼仪没有约束好你,倒是宫里的威仪和奢侈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白轻伊神色一厉,一掌拍在大理石桌上,桌身震了震,原本静放的茶水都荡洒了许多。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白轻伊发怒,吓的哗啦啦的跪了一地。茗贵妃拉着纳兰沁舞站在一旁,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淡淡的也看不出有其他的情绪,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林太后的脸色一黑再黑,最后都快能跟锅底相提并论了。她也没想到这白轻伊今天会突然发起疯来,林贵妃虽说是皇上的贵妃,但白轻伊的身份严格说起来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付林贵妃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是易如反掌的事!
林贵妃被她的话一摄,脸色立马就白了。她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会不会无法全身而退,而是白轻伊此言此举分明就是在后宫众人面前羞辱于她,她今后的颜面何在?她还如何与白茗幽这个贱人斗?
月隐情侧身避开洒出的茶水,不客气的瞪她一眼,“你生气就生气,拍什么桌子?”
她这一动,披风便散开了,滚圆的肚子落入了众人的视线中。林贵妃顿时“啊”了一声,声音惊讶至极。众人循声纷纷望了过去,然后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宝宝!姐姐你真的有宝宝了?!”纳兰沁舞最先回神,放开茗贵妃的手就往月隐情身上扑,白轻伊赶紧出手拦住她,“你小心点,不许乱扑!伤了情儿和她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她就知道这孩子定会平安无事回到赤焰城的。
纳兰沁舞心有余悸的吐吐舌头,站在白轻伊身边不敢再往那边扑了,只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和喜悦之色。“姐姐,父皇跟我说你有宝宝了,我刚才还以为是父皇骗了我呢!舞儿以后能不能跟宝宝玩?”
月隐情冲她招招手,笑道:“当然可以。”这丫头其实心性单纯,在亲近的人面前一直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太后失态的指着她的肚子,犀利的老眼里满是怨怼之色。这孽种是何时有了身孕?莫非是半年前就已经——?
好啊,真是好啊!一个个的都将消息瞒的这般深,让她半年来也不曾窥得半分,果真不愧是纳兰云天最看重的子女后辈们啊!
翦眸一冷,月隐情似笑非笑的模样染上几分讥嘲,“太后向来与本宫不对盘,只不过如今才放在台面上罢了。既如此,本宫何时有孕也就与太后你无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