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他们是过完中秋走的,商年青送他们走的时候,孟学辉提议也带他出去开开眼界,但赵阳没有同意。
对此,他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多少遗憾,因为他在将赵阳的医案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医案渠道——郑旭辉的,他治过的病人可就多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正沉浸在大量医案的采集和整理当中,每天生活过得非常充实,并不像有些人那样,觉得去金港旅游有多大的吸引力。
送走赵阳他们,他就回到了他们的新家里。
龙窝村面积算不上大,但人们还是习惯上划分为三片,其中最大的一片是在龙窝潭流经村里的河的东面,村人称为河东,剩下两片以中间斜穿过的马路为界,称为南村和北村。
不过这是今年以前的称呼了,现在河东那一片全部拆迁,将会统一规划,作为经营性质的场所,而河东的村民则在搬到了紧临着南村新建的二层小楼的住宅区里,他的新家就在里面。
一回到家,上了二楼他专门学习的屋里,五个正围着桌子抄写默记《神农本草经》的少年站起身来道:“年哥回来了!”
商年青一边换上拖鞋,一边向他们笑道:“坐吧,继续学习!”
这五个人也想跟着赵阳学医,不过赵阳没有同意,他们的家长就来商年青家里“取经”。
商年青几乎每天都要到赵阳跟前学习,也就能感觉到除了教他外,并没有表现出继续收徒的意思,就老实地回答道:“师父他最近不会收徒的!”
那些孩子的家长自然不甘心,就不断地追问,有些人和他家关系也好。就是他父母也磨不开面,在一旁帮衬着说话,他想了想,道:“师父他一开始就是让我熟读医书,现在让我学习医案,教过我的,我也都会,也能教他们,嗯。我问问师父,他要是同意的话,就让他们跟着我学吧!”
那些家长在听了赵阳的授徒方法后,觉得跟着商年青学习也差不多一样,反正赵阳教他的。他也能教自家的孩子,尤其现在还要经过赵阳的首肯,意义和直接跟他学习是不一样的,他们哪还会有二话?自然是同意!
对于这件事,赵阳也没有反对,只是让商年青负责任,不要误导也不要耽误了那些孩子的前程。又告诉他这同样也是他学习的一个过程,等等。
于是,这些孩子从七月中旬就开始跟商年青学习了,而他们的父母马上准备丰厚的礼物送到了他的家里。
这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商年青换上鞋走到他们面前。看他们书写的笔迹和内容,对其他四个都比较满意,但看到商大有的纸上,就皱起眉头指着上面潦草的笔迹道:“一看你的字就知道你没用功。我要这样,师父他肯教我才怪!”
商大有今年十五。年龄相仿,按辈分算要叫商年青声叔,但平时和商年青玩惯了,也就不像其他四个那样对商年青有种师道的敬畏,此时被训了,他就嘿嘿笑道:“青叔,我们天天抄这个,什么时候才能跟赵阳叔那样啊?”
商年青脸一拉,抓着他的胳膊一晃,斥道:“站好!我最烦你这种,坐一会儿心里就长草了似的,你才跟着我学几天,就这个态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海大爷家的孙子来我这里学吗?我就是觉得他天天吊儿郎当,不像是能沉下心学习的人!我要告诉你们,这也是师父告诉我的:学医跟别的不一样,容不得半点差错,你在学校里学习不好,顶多害自己,学医学不好,那可就害别人了!”
商大有马上陪笑道:“哎呀,叔,你别生气,多大点事,值当的吗?”
商年青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往外一指,冷着脸道:“回去吧,从今天起就不要来我这里了!”
商大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正强的时候,一听这话,哼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商年青叫道:“回来!”
商大有背着他,昂着头道:“干吗?”
商年青道:“把你的东西拿走!”
商大有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回头把桌上的东西一团,怒气冲冲地就跑下了楼。
商年青一时间也气得不行,但等他坐到自己的写字台后面,面对那一摞采集的医案,又迅速平静下来——和上学面对厚厚的作业不同,那时只觉得烦恼,不愿意动手,而看到眼前厚厚的医案,他却感觉这些都是财富!
刚将一个“热入血室”的医案整理出来,就接到了阳婷制药厂的电话,说是有货送来,问他去不去“查收”。
说是查收,其实是赵阳要培养商年青对药材的敏感——正如要学好数学就要对数字第三,要学好语文就要对语言敏感,同样,要学好医术也要对药材敏感!
这种敏感,从书上得到的知识是不够的,或者说会有限制而缺少灵性,只有亲自接触见识到现实中的药材,新身体会感受到它们的药性,才能在以后的使用中做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药厂进货,无疑是大量接触药材的机会,并且,大量同种药材出现在面前,浓郁的药气也方便用身体感受它们的药效!
自然地,商年青一听马上站起身来,道:“看,当然看!谁的货?等我啊,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对下面四个“学徒”道:“走,我领你们去看药材去,理论与实践结合才能记得更牢!”
说着话,他带着四个人下了楼,分乘三辆摩托向县城驶去。
在半路上,他们正好与秦老的车相遇,就停在路边打招呼。
秦老也让汽车停了下来,问道:“去干什么?哪里有新的医案了?”
商年青笑道:“不是,是药厂来货了,我带他们几个去看看实物去。秦老您去找大爷去下棋吗?”
秦老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教你的那几招拳法,你练得怎么样了?”
自从那次他带病去验赵阳开的药方后,不知秦老怎么就看上眼了,抽空传了他几式拳法——自然是武当的真传功夫。
商年青马上从摩托上跳下来比划了几下,毕竟时间还短,他在出拳和力道控制上有不少问题,但也看出来他是认真练过的。
秦老简单而正中要害地提点了他几句,让他好好练着,然后道:“以后就按我告诉你的练。记着要气沉丹田,腰马合一……好了,你们去吧!对了,这次来的什么货?”
商年青笑道:“有太子参、何首乌、菩提子、芦荟和‘运输大队长’的荷叶——”
作为赵阳的弟子,他多少是知道去年的“减肥茶事件”和刚过去没几天的“抢购风波”。这两次事,某人都是幕后主使,结果大同小异,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辛辛苦苦准备的药材又都吐了出来,称他一句“运输大队长”却是一点也不为过!
秦老听到商年青说出“运输大队长”五个字,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想着冷勋作为冷家的第三代传人,原来处在顺位,表现突出,被目为天才。但是,一旦遭受挫折,不仅他们家擅长的左右逢源一点没能体现出来,反而目光短浅。睚眦必报,现在看来。却是一派小家子气,即使在家族内部,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可能的第三代核心的位置!
作为本人,这趟回家,冷勋自是明显感受到了这一点——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但真正面对,那种失落和悲恨却还是让他指甲几欲将手心刺破!
见了明显苍老的冷功平,两人面对面坐着,这里不是黄海那栋豪华的别墅,他不是往日一举一动都带着强大气势和力量的冷少,而他也不是为冷系执掌副省级城市的重要一员,两人相对,正如窗外帝都秋日的斜阳,灰蒙蒙的,冷寂而缺少了活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看我现在只是一个闲人了……”
黄海市委书记,省委常委,已是极风光的位置,尝到了那种手握大拳的滋味,一朝失去,并且同样失去了更进一步到达封疆大吏的位置,那种滋味并不好受,而且这种“不好受”还会随着时间发酵,再次见到冷勋,冷功平很难说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愿意见他!
冷勋给冷功平倒上茶,笑道:“二叔,我这次来看您,不是向您求什么的,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一定能将那个人打败,为我们报仇!”
“二叔,您看着就行!”
说完他站起身,笑着从屋里走了出去。
冷功平呆呆地坐在那里,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却是没能提起一丁点的兴趣:就算复仇又怎么样?他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
回到家里,杨海清给他端上水果,注意到他头发里出现的一根白发,叹气道:“你爸爸还在忙着,一会儿才能见你!”
冷勋微笑道:“没事儿,我这次回国,时间比较充裕!”
杨海清削着苹果,道:“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关于姓赵的……”
这时冷功业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他进来!”
杨海清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必担心。
但冷勋推门进去,看了一眼批阅文件的冷功业又转向了别处,说不担心,但带着失败而来,难堪却是难免的。
等了一会儿,冷功业没有说话,就当冷勋不知道要面对怎样严厉的对待时,冷功业开口道:“你就那么恨姓赵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明智的事?”
冷勋沉默不语,想到他调查来的内容,查到赵阳、晨梅、董海三人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多么难,有晨梅在,他们之间或许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吧?而这也能解释赵阳当时说什么也不愿意给他爷爷治病的原因!
冷功业等了一下,道:“或许你有你的理由,我也不多问了。但是,既然要以对方为敌,总要知己知彼,否者只会一败涂地!拿着,这里是他近些年的情况汇总……很奇怪的是,他在前年五月份之前一直庸庸碌碌,也不见会什么医术,但回到家后,突然医术就高明起来……”
冷勋原本低着头听着,听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来,道:“您不反对我对付他?”
冷功业往椅子上一靠,道:“对付不对付他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要能做到!我们冷家的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
冷勋这时反而迟疑了,道:“可是……”
冷功业一笑,道:“你是说,他有秦老和元总理的关系?那又怎么样?我们冷家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况且,他们势力再大,能大得过这位吗?”
说着他向上面指了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