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 第二场雪

三三八、第二场雪雪后初晴,这是清城的第二场大雪。

从箴言寺回来,我细致地整理了一番此间的经历,感觉如坠梦中。锁魂谷的遭遇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难道这就是社会的阴暗?我有些难以接受。

自古江湖多风险,我不知道江湖离我有多远,我宁愿忘记梦魇一般的杀戮。心机深沉的张园主,慈眉善目的冷无心,还有化真和尚和姜八绺,分不清谁是谁非,谁善谁恶。

无数解不开的疑团将我彻底包围。我犹如困兽一般在暗黑无边的锁魂谷里面冲突,失了朋友,丢掉了自我。最近几天阴阳殿损兵折将,冷无心、冷无情和冷无邪的暴毙定然会引起阴阳道高层的重视,也一定会展开更为疯狂的报复行动。但目前我是安全的,因为所有知道这件事的敌手都已经进了阎罗殿!

同时,箴言寺一行也改变了我对黄司令的看法。他是一个心机颇深的人,但在处理阴阳道的问题上,显得无能为力。尽管他纵横清城四十余年,到头来却成为阴阳道的阴谋陷害对象。我想黄司令从来都不是清城的老大,更不是那种呼风唤雨的狠角色,而是一介莽夫、一个古稀老者,而已!否则阴阳道盟不会有机会成为清城的毒瘤!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乃是弥补人生的失误,并非是为了那些冤死鬼们。覆灭阴阳道盟这件事,他做得极为小心,甚至从来没有动用自己的手下真正地面对过这个邪恶的组织。猎魂战队的事情只不过是不得已为之。

所以,无论是裴东来的澜沧计划还是黄司令所谓的三人计划,只不过是自保的另一种手段罢了!在这么长时间的冒险中,我没有看到这两位清城“大佬”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更看不到他们的愤怒和正义,我所见的不过是懦弱的叹息和无谓的挣扎。

走进了雪里才知道清城很美,不过正当我举步向小街走去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挡住了我的去路。透过车窗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正凝神看着我。

车门打开,中年人缓步下车,摘下了墨镜:“小金,你这是去哪?”柳泉看着我问道。

“柳叔?!”没想到柳泉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有些兴奋,但也不安起来。姜八绺的八个战友,现在只剩下三个!丁奇峰在康复中心治疗,姜八绺在陆军总院看病。柳泉的出现很是突然,我苦涩地笑了笑:“柳叔,您怎么到清城了?”

“找你的,走,上车!”说罢钻进车里。我心下一沉,不知道他专程找我有什么事情。我思忖着坐进副驾驶座位上,轿车穿过清城小街,向着源城飞速驶去。

“柳叔,找我?”我疑惑地看着柳泉的着装,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墨镜,不像是图城的公安局长,倒是跟大虎他们是一路人。

“八绺子现在怎么样了,你们的行动出现了意外?”柳泉冷冷地问道。

何止是出现了意外?锁魂谷一行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但归根结底,这事情应该是他们战友之间的自相残杀!二十几年的恩怨,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了。

我叹息一声,不愿意谈及这件事,但柳泉的身份是极为特殊的,他即是姜八绺他们的战友,也是黄司令曾经的警卫员,关键是他现在是图城的公安局局长!

“柳叔,您……怎么知道的?”该不是黄司令把柳泉给找来帮我的?有这种可能。

柳泉显得很疲惫,拍打了一下方向盘:“小金,你师父怎么样了?”

姜八绺是急火攻心给弄的,如果没有锁魂谷的事情,他的身体一向不错的。

“柳叔,他老了!”

柳泉转头看了我一眼:“呵呵!他是我们战友里面最小的,怎么会老?”

柳泉排行老六,姜八绺排行老八。不过看起来姜八绺比柳泉能老十来岁,他是劳心所至。

“我师傅这些年来只想办好一件事,给岳显河报仇,找到韩德昌和童飞。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个结果,我丁叔又离奇失踪,他是劳心劳力所至!”

柳泉的脸色一滞,沉默下来。

车行至源城,柳泉找了一处小饭馆,将车停好。

“咱俩先喝一杯!”

柳泉的突然出现绝非是只为了和我来喝酒,我想无非是两件事:一个是丁奇峰,另一件便是黄司令的事情。丁奇峰现在的情况我还不了解,前次我闯进康复中心给那个主任一个月的时间,要把丁奇峰的病情稳定下来,但我没有报很大的希望。

丁奇峰的病是心病。精神的崩溃往往不是受到惊吓那么简单,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本来我计划和张园主一起来看丁奇峰的,或许他们战友相互见面能够缓解他的病情,但现在张园主却成了隔世之人。

热菜烈酒,驱赶了寒气。一杯酒下肚,我感觉浑身热了起来,脸胀得通红,盯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却似醉了一般。我现在是身心俱疲,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和无助时刻在侵袭着我,虽然我的两个计划都很别具一格,但事实往往让人出其不意的。

猎魂战队虽然初建,四名队员也很惹眼,但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更为艰难,因为我不知道阴阳殿那些厉鬼们要采取什么样的报复行动,他们一直是占据主动的,但让我沮丧的是,他们也始终躲在暗处,让我捉摸不定。

“小金,我今天找你有两件事。”柳泉的脸色也涨红了,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柳泉找我的事情定然是关于阴阳道的。我没有什么根据,只是感觉。我心下不断思索着,锁魂谷的行动应该是化真和尚和姜八绺策划的,因为化真和尚说过这事,但具体细节我并不知道。

“第一件事,是关于丁奇峰治疗的事情。我已经向市局汇报了此事,但现在还有没有正式消息!”柳泉的声音很低,眼睛猩红地盯着我说道。

“柳叔,市局是什么意见?”

“调查丁奇峰!”

看来市局也不过如此,甚至更加荒唐!人已经成了疯子,怎么调查?难道还要取证么?我紧皱着眉头:“怎么调查?”

“不知道,老丁无故失踪的确令人很疑惑,不过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

“老丁的户口已经被注销了!”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注销户口等同于这个人死了,只有死人才允许被注销户口!可丁奇峰现在还活着,他们非但没有认真去侦察丁奇峰的失踪事件,反而注销了他的户口!还有天理吗?

“江阳说丁叔属于公务失踪,是失踪,他没有死!”我愤怒得不能自己。

柳泉看了我一眼:“你太冲动了!”

这事没法不让我冲动,现在丁奇峰成了“黑户”!也就是说如果他非正常死亡都不会有人去追究,因为他早已经“死”了。我又坐下来,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

“柳叔,您怎么知道丁叔的户口被注销了?”实际上清城公安系统的现状我了解得不深,但从公安局副局长张子清和侦察科长雷鸣之流便可以看出来,把持公安系统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地痞流氓王八蛋!知法犯法,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今天来就是要看看老丁的治疗情况,这是最好的证据。”柳泉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话,而是所答非所问。

我顿了一下,这几天我也计划要看看丁奇峰的治疗情况,敲定一下治疗方案。

“嗯,咱们一会就去看看,不过他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我已经让康复中心拟定了方案,只是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我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避免丁奇峰再度受到刺激。

柳泉苦笑道:“你的小冲动还真有点气势!不过社会就这样,你要适应!”

我讪笑了一下点点头。

“第二件事情,是阴阳道!”柳泉凝神说道。

“你师父和化真和尚拟定的计划太过偏激,漏洞很多,而且是无法弥补的。当初你到图城找你师傅的时候,我本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但他不想让你去冒险!”

我无助地摇了摇头:“柳叔,这事还是别说了,我难受!”

事情的结果柳泉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其实在锁魂谷的时候我便怀疑过姜八绺,但不知道他与化真和尚所定的“坚壁清野”计划,以至于后来的一切都无法控制,战友之间的自相残杀没有避免,才导致目前的结果。

“柳叔,锁魂谷的行动您了如指掌,为什么?”我盯着柳泉问道。柳泉在我的心里面始终是十分神秘的,他曾经参与调查永安古刹火灾事件,而目前有直接掌握锁魂谷的行动情况,这让我对柳泉产生了很高的警惕。

“我只了解大概的情况,至于细节问题,还是你告诉我!”

我的心一转,灵光忽现:姜八绺和化真和尚的“坚壁清野”计划根本就是柳泉想出来的办法!但他又说这个计划充满了漏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冷笑了一下盯着柳泉:“我也只知道结果,化真和尚和韩德昌死了,姜八绺受伤,还有……还有墓园张叔也重伤而死!”

“三哥他……”柳泉猩红的眼珠子狠狠地腕了我一下,随即便泪眼模糊起来:“怎么会是这种结果?”柳泉自语着将半杯白酒全部灌进了嘴里,发出一震猛烈的咳嗽。

柳泉显然是没有想到张园主丧命锁魂谷,但我的心里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冷无尘知道姜八绺和张园主逃出了锁魂谷,却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所以柳泉听到这个消息才如此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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