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直愣愣看着邱文缓缓起身,他勉力扶住桌子,身体仍在颤抖。
我反应过来,扶他坐好。
“你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我关切问。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挂着细密汗珠,浅浅微笑。
这微笑让我安心不少,我有自己私心——毕竟还需要合作,如果他就这么出状况,我该怎么办?
他一眼洞穿我的小心思:“放心,我没事。”
我感到脸滚烫,还有小小嗔怪,这个……也太直接……讨厌。
我看他没事,转脸看向——父亲,虽然他只有残缺影像。
邱文张开手掌,但是他手中的小如花生豆大小骷髅头,只是干嘎巴嘴,不再发出一字。
父亲残缺影像,表情似是忧伤,但是……我看起来,真的感觉诡异。
“留个纪念,这是由执念化成……”邱文将这骷髅头递给我。
我接过来,放进衣服口袋。
我又生出不少新疑问,呷两口咖啡:“如果,这个灵魂真是我父亲,那么为什么只有一半身子——”
我需要合理解释,毕竟这点很重要,马虎不得。
邱文也喝几口咖啡,似乎长长一口气终于吐出:“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你容我再缓一会……”
我静静等待,时间都仿佛静止。
他似乎在挑选合适语言:“令尊另一半灵魂,被封在怨魄川体内——这是从妖兽强行剥离出带有怨念的残魄,无实体,可幻化成世间万物。”
他顿顿,一阵沉默。
我的心跌入谷底,为什么沉默?
我嗓音沙哑:“说吧,我没事。”
他舔舔嘴唇:“怨魄川幻化成蟾蜍,无时无刻不再被濡女追赶——这样做是为灵魂得不到安宁,永远遭受痛苦。”
“濡女是什么?”
“一种拥有女人脑袋和蛇身的怪物,好吓唬人,喜好逼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如此凶残。
“令尊掌握了某些秘密,威胁到学校高层,必欲除之后快。——很多细节,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的父亲出手救援,可惜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抢下一半灵魂。”邱文摊开双手给我看,那白皙双手格外刺眼,:“通过秘法,令尊一半灵魂被封印在我双手中——这个细节对你来说不重要。”
我习惯理性思考,最相信就是逻辑。
如果真相假设建立在邱文的话中(以他话为准),那么,依然有一些疑点:
第一:我本来是正常上学,为什么附中要特意吸收我做阴阳师。(哪怕只是借口,其实别有居心。)
第二:学校特意保留我父亲一半灵魂的目的是什么?
第三:学校抓捕邱文目的是什么?
第四:抓捕邱文为什么要利用我?
第五:要说对父亲的了解,我母亲才真正了解,自己其实一无所知,那为什么——不直接对母亲下手?
我突兀发问:“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帮我有何好处?”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他显得很无奈,:“很简单,你父亲对我家有恩,晴明学园实力有多变态,你还不懂。我们这些妖怪、精灵其实都受到学园操控,但是——受够了,完全颠覆学园不可能,但是改变高层尚有可能。……要说私心,一半是报恩,一半也是想借机颠覆高层,你不觉得,各取所需很好吗?结成同盟,对大家最有利。”
“你想打破平衡。”我咄咄逼人。
晴明学园分附属初中、高中和学院,是非常庞大组织,据导师讲,一直在秘密培养阴阳师。
可以说,在与妖怪较量中,一直占上风,把俗称的“百鬼”压制死死的。
邱文目光虽然真诚,但我无法全信,归根到底利益从根本上不同。
我还看不到真相,要逐步占据主动,逼对方一点点摊牌。
“你想做什么,不管。我只想知道,我从中究竟能获得什么?建立在互信基础,就是彼此坦诚。否则,一切无从谈起”我端起咖啡杯,只是嘴唇轻沾杯沿,就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我和他目光对视,全都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