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写完一篇《终极算法》的读书报告,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搞定了啊!”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想发表一条关于时间过得真快的深层次感慨的动态,但是他转念一想,又似乎觉得时间过得并不怎么迅速。
每天上课、赶报告、写代码,也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忧伤。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波澜,无形中陷入一种百无聊赖的人生状态:“被动式无欲”,说的大概就是易尘吧。
下雨的日子,易尘早晨会很晚才起。也许是实在不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也许是害怕看到让人心生惆怅的雨帘。倘若起的太晚,早午饭便一顿并做两顿,他笑称这一顿为浪漫的“英式早午餐”。其实中午也不觉得饿,他有时候就胡乱吃些水果。
他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指尖滑动,页面切换到“东林大学”官方公众号。他点开一篇推送读到文末,稿件提供:校会宣传部部长余白……
哎呀,早知道当初去学生会面试了啊啊啊!易尘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不该嫌弃这些职位俗气的,我想着自己本来就有“天下第一帅”的称号了,就算给我加个“主席”的头衔我也不稀罕的。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负有盛名的晋文学生活动中心的第十楼,易尘还是第一次踏足。微笑浮上他干净的脸庞,“大活第十楼,一跃解千愁”在耳畔响起。易尘走过心理咨询室,瞥了一眼门上的挂牌——心理咨询:一小时2元,然后他终于看到学生会的标牌。
埋头检查一叠报销单的戴眼镜少年有些不耐烦,学生会办公室今天似乎格外热闹,访客络绎不绝。他盯着报销单上小蝌蚪般的数字,一面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一面挑出那些签名格式不规范的,心里暗骂自己反复强调报销材料的规范性,下面的人却依旧当作耳旁风。心情烦躁的他并未抬头,“请进!”
学生会副主席:方泽言。易尘瞟了一眼桌上名牌上面的名字。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易尘拼命回想……他也是惠文毕业的吧?是……报告厅外阻拦我和余白的那位?易尘突然感觉头顶飘过一朵乌云,预感到大事不妙。他有些脚底抹油,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学长好!我是人工智能系的……易尘,我不小心错过了学生会招新的通知。请问你们现在还能补招吗?不能补招的话也没关系的,能不能允许我跟着……宣传部一起安排活动?我只是单纯地想得到一些历练。个人技能方面,我能熟练使用PS、PR,海报制作、视频剪辑之类的我也都会,而且我还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搬东西、贴海报之类的杂活都可以的!”
“你是说你叫易尘?是惠文中学的易尘吗?”方泽言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易尘犹豫了一下,咬着牙承认,仿佛“易尘”两个字是和“坏人”一样的标签。
“这么说,你是我的直系学弟了。”出人意料的,方泽言严肃的脸露出笑容,易尘顿时两眼放光觉得有戏。他赶紧趁热打铁,“那学长能不能考虑让我跟着宣传部干活?”
方泽言沉默了一会儿,“易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负责宣传部的是余白,惠文中学的余白。怎么?你从高中一路追到大学,从惠文一路追到东林,还不打算放弃吗?学生会招新已经结束了,名单在全校同学面前公示了,我不能够给你这个特权。关于你的第二个提议,无偿提供免费劳动力,我认为不是宣传部的部员却做着部员的工作,不在其位而谋其职,只会造成部员的偷懒惰性和互相推诿。你记住,在我方泽言这里,就没有‘特权’二字!高中的时候……如此,现在也一样。”
“就算我求你,也不行吗?”易尘的口气更软了,他讶然于自己低声下气的姿态。方泽言感到自己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一下。
“对不起,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我兴许可以满足你。”
“不用了,谢谢!打扰方副主席工作了!”易尘的脸上看不出失望,他帅气地转身离去。
余白正在活动场地的一角精心布置,这里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校园文化夜活动,方泽言却突然出现在现场。
“嗯,方学长,你是来考察我们的工作的吗?”余白闪电般的瞟了方泽言一眼,快到可以忽略它的存在。
“呃,随便逛逛,你办事我很放心。对了,刚刚有个叫易尘的同学来学生会办公室,想进你的宣传部,甚至愿意无偿帮助宣传部打杂,不过,我拒绝了他。我拒绝他是因为……”
余白厉声打断了方泽言的话,“不用向我解释,谢谢你的决定。”面无表情的余白并未停止手中的工作,心中却似翻江倒海,她正在挂一个心形的小装饰,却怎么也挂不上去。方泽言见状想去帮忙,手却被推开了,他的手尴尬地不知该放何处。
“余白,其实我……很欣赏你……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严谨的工作态度!”方泽言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开口。
“啊!谢谢学长夸奖!”余白终于挂好了小装饰,转过头看他,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夸赞而脸上泛起红晕。
易尘拖着步子走出大学生活动中心的学生会办公室,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失望渐渐爬上他瘦削的脸庞。他懊丧地走下楼,却突然看到地上静静躺着一只手机。“不知道是哪个粗心大意的‘马大哈’连手机都能弄丢?多亏遇到热心的小爷我,算他走运!”正当此时,手机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兴许是手机的主人打来的电话呢!易尘有些激动地按下接听键。
“喂!您好!”
“你是谁?”对方的语气透着尖锐和霸道。
“噢,我叫易尘。我捡到了……”易尘的话被无情地打断。
“易尘?你是易尘?你和白白在一块儿吗?我是余白的妈妈林落梅。哼!易尘,我警告你,离我们家余白远远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们家余白,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余白?这是余白的手机?
易尘惊讶地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他觉得林落梅的语气透着一股怪异。他反复摩梭着自己的下巴,如果我和小白真的……,她做妈妈的不应该万分紧张吗?为什么她的话里却在强调‘高攀’,这意味着她内心承认了在一起的可能性啊。这么说……难道我们可能不是兄妹?
那会不会是余晖派出的侦探搞错了?余晖严肃刻板的脸浮现在他眼前,易尘晃晃头,转念又想,“不可能,余晖手下的可都是顶级侦探。那么,会不会……小白并不是余晖的女儿呢。”他在脑海中反复比对那两张脸,露出苦恼的神色。
无论如何,我都要搞清楚!他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