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水说,“同学会,就是钓凯子的好地方。你想啊,当年的青春幼苗都掩在土不垃圾的校服下,谁晓得哪一个是家里开宝马大奔的。”
叶善善问了,“可要是开宝马大奔的都是脑满肥肠、满口金牙的土财主、暴发户怎么办?”
顾水水鄙夷地睨她一眼,“笨啊,你哪只眼睛看到咱们老同学都这么不长进了!”
叶善善用劲地把初中的记忆来回逡巡了遍,硬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虽然没有长得太对不起大众的,可也没有祸国殃民到让她记忆深刻的面孔。
遂,她认真摇头道,“可要都是鼻涕虫、四只眼、麻花脸怎么办?”
顾水水忍无可忍,一个暴栗飞过去,“叶善善,你个蠢蛋,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不中用!老娘上个星期,就碰到班里那个谁谁谁,以前那个八百度厚镜片的矮冬瓜,怎么就楞没看出是个小正太呢?现在都长到一米八,镜片摘了,笑起来别提有多迷人。不仅如此,留过洋回来的,标准一副商业精英人士。”
顾水水越说越起劲,越起劲越后悔,仰天长叹,“哎呀,当初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一块宝呢!”
叶善善想着是不是上前安慰两句,水水啊,你不是还有左青峰。
话还未出口,那厮顾水水已经像燃烧的小宇宙一般仰起头来,满眼坚定的火焰,“所以啊,小平爷爷说的对,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矮冬瓜都变成优质男,不怕同学会不凯子如云。善善,给我上,本小姐不成功便成蛋,不给自己,我也一定给你钓只陈年老龟上来!”
叶善善也众志成城地摆出全力以赴的POSE,“好,这次一定要马到成功!”
于是同学会真正来临的那一晚,顾水水把自己和叶善善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入场。两人本来就资质不赖,一打扮更是夺人眼球。顾水水明艳动人,叶善善楚楚柔弱。一红一白站在一起,反而相得益彰,互相出彩。叶善善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一身白色小洋装,弱柳如风,总有一种让人想保护的冲动。顾水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珠子状似无意地飞快地转,顿时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得意,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她们了。
这次的同学会办得格外的隆重华丽,包了本城最豪华的酒店整第八层,半场开出舞池,半场摆桌子开席,所以不少许久不见的女同学都是轻装上阵,清凉一夏。
顾水水抱怨,“善善,你要是穿露背装,这风光还不都是你的,就你保守,可惜了那东西啊,真是惊艳绝伦。”
叶善善只笑不语,装傻听不懂她的意思。
顾水水知晓这妮子的脾气,刚想恼怒,见一谦谦君子型的眼镜男款款而来,随即笑逐颜开,站在一边低低道,“笨蛋,要抓紧机会。”
善善心知肚明地笑,亮出一个最具招牌的甜美笑容,那是当然,她叶善善的目标,就是钓到有钱凯子,狠狠地傍,□□裸地吃他喝他。
可是十分钟过去之后,叶善善勉强维持住完全不在状态的笑容。卖糕的,老兄,你想追我就直接上呗,干嘛跟我忽悠,从神舟七号一直扯到金融海啸,侃侃而谈口吐星沫,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更扯的是,顾水水什么时候加入战局的。叶善善看着和眼睛兄聊得火热的顾水水。好吧,她得承认,顾水水有时候就是脱线的二百五,扯哪就能聊到哪,完全把初衷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只好继续充当背景板。
叶善善正游神地厉害,突然从天而降一只纤纤玉手,搭在她肩头,“哎,眼睛兄,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愿望了,就想善善能找个好归属,跟你聊了一会儿,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发现你人品不错,才学不错,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那语气甚是语重心长,像极了托付女儿的老母亲。
叶善善石化了0.01秒,理所当然地看见刚才的眼睛兄转瞬就消失得没影。
顾水水脸变得飞快,愤愤不平,“切,都是些什么人!刚聊到正题就跑,真瞎!”
叶善善倒是老好人地安慰她,谁叫你一来就跟倒贴女儿似的,谁想要负责嘛。
两人又看了一阵,期间也有不少人来搭讪,但最后无不被顾水水托孤似的话吓跑。
正当两人都觉得讪讪的时候,会场突然一阵安静,而后几乎是立刻骚动起来。有不少人同时朝会场出口涌去,叫着“沈少”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善善一时好奇,伸头望去,只一眼,仿佛是一道闪电突然劈在寂静空旷的荒原上,劈开天与地之间的混沌,引起一阵强而有力的战栗,竟是石破天惊地被电到。那人走在最前头,被一群人簇拥着,却没有一丝慌张局促,反而从容不迫,也没有过分地虚荣和张扬,他只是随意地扬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却让人无法不注意他。
很久以后,叶善善想,当时她怕就是被沈少卿这种落拓不羁的气质所吸引。
叶善善回过神来,悄悄问,“水水,咱们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祸国殃民的人?”
顾水水又兴奋又郁闷,“善善,是沈少,沈少卿啊!当年就风靡F中,把F中搅得翻云覆雨的沈少卿啊!我记得当年他似乎就坐在你身后来着。”
善善满脸懵懂,“真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
她仔细地回忆一遍,只想起她的整个初中时代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白天上课,晚上还要看那么多古籍交差,满脑子不是《左传》、《战国策》就是《史记》云云,见到谁都是一脸浆糊,看到雄性就想到失明的左丘、投江的屈原、宫刑的司马迁,看到雌性就都是列女传,无怪乎,到最后她见到谁都是模糊一片。
顾水水终于回归到打了鸡血的原始人状态,上蹿下跳,来回逡巡,像流连花丛的翩翩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