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心

苏懿瞪大眼,女人精确的第六感告诉她绝对没好事儿。

果然,祁祉直接吻向她。

苏懿尼玛人傻了都,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怎么还带这样的?!

祁祉盯着她,哭也没用!

“登……登徒子!”她还沉浸在祁祉的放浪举动里,右手忽然被人捉去。

她惶然扭头,祁祉掏出雪白的绣桃花瓣的绢帕,覆在她手上,轻轻擦拭起来。

“朕早些年就说过,懿娘你可是金贵的很,怎么能让一个娼妓碰你?”

祁祉的目光冰冷,擦拭完将帕子扔得老远,探身向前在她耳畔道:“要不是你还在这儿,朕早就将这狐媚子的手剁成泥了。”

苏懿理智回归,轻启朱唇便是嘲讽:“是金贵的很,不该一腔真心让人践踏。皇上不是口口声声不在乎么?如今这举动却是令人费解。”

祁祉垂眸,是阿,那年他确实说不爱了,他也花了三年让世人相信他不爱她,告诉世人延和帝不会像启景帝一样栽在苏家女身上。

可骗过了所有人也骗不过自己。

“我爱你。”

长长睫毛如鸦羽,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轻笑复又艰难吞咽几口,“懿娘这三年很难熬,我很想你,我想见你却不能。那群老东西时时刻刻盯着我,他们甚至要插手我夜里宿在哪,逼着我去宠幸那些女人……我太弱了,我连自己都做不了主,所以在我自信能护你一生之前我不敢沾染你分毫,我……”

苏懿娇笑着打断他,还真当她是当年人事不知的小丫头?他现在的话她一句不信。顺势靠在男人怀里,伸出玉臂松松揽住他脖颈,娇声娇气道:“宫里娘娘们人比花娇,懿娘比不得,阿祉哥哥莫要被迷了眼!”面上笑得灿烂,笑意怎么也不达眼底。

祁祉瞧着她的模样,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知晓她不会被自己只言片语打动,丞相嫡女一身傲骨,自己冷落了她三年,祁祉觉着苏懿不折腾折腾他他心里都不舒坦。

如今的苏懿果真是不一样了,她会甜言蜜语真情假意,她自己的话没一句真的,他的掏心窝子话她却是不信的。

祁祉把她送到马车上,“你回去好生歇着,朕有东西忘记取了,晚些去看你。”

苏懿翻白眼儿,当她是等着他宠幸的后宫妃嫔呢?乖乖等他?

不可能。

对外头车夫知会了声,去乔国公府。

祁祉对万无功交待几句,回了方才那个雅间等待,很快陌如玉就被押着进来了。

外面依旧丝竹悦耳,这间屋内却如同地狱一般,空气里充斥浓郁的血腥味。

陌如玉被两名内侍压着,两只手被迫在圆桌上摊平,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的刀痕,殷殷往外流着血。

祁祉双腿随意交叠,双手交插在腹部,光线洒落几多惆怅清冽的光,细腻地流淌于他墨黑的华锦衣裳,眉眼温润如画,眸里是一派清明斯文翩翩实则夹带着一层暗涌的心绪。

凝着对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眸中冷寒,“朕的女人你也敢碰,不要命,就成全你。”

他从容起身,理了理衣袖,从内侍手里接过匕首,径直刺进陌如玉的手背,力道入木三分。

“啊——”

陌如玉痛苦的声音淹没在袅袅曲乐中,祁祉眸底闪过一丝病态,“使劲叫,我就是喜欢听别人的哀嚎。”

陌如玉很快就昏厥过去,祁祉懒得再看他一眼,接过万无功递来的湿帕子,擦掉手上殷红的污渍。

“把这人处理干净,明日查办红袖招。”他寒声交待,将染污的帕子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风月之地。

三月初五惊蛰节气,是苏懿的及笄礼。

乔氏这次送来的衣服华贵异常。绛红的底色,明金勾勒的领边和广袖,除此之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其他的花纹。

锦绣在一旁笑说:“姑娘走几步试试。”这语气里大有玄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苏懿闻言,小幅度的走了几步,只觉得有些紧之外倒没有其他的感觉。

祁禧却眼睛瞪的老大,只盯着苏懿衣服的下摆,连声的催促:“你再走两步,快些的!”苏懿再次走了几步,也盯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总算明白了锦绣的意思。

现在是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屋子里早已点上了烛台。

走动间,衣服的下摆随着苏懿的动作,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完全的展现了出来,若隐若现,层层叠叠。

祁禧拉过衣摆,在烛光下细看,是黑丝暗绣的。

不动则不明,一动就徐徐现之。

寓意正好,端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势,符合苏懿现在的处境。

锦瑟羡慕地说:“奴婢听闻夫人说了几句,说是那绣娘已年过半百,眼睛早有些昏花了,只一手的绣艺出神入化,不过隐居山林了,若非大少爷机缘巧合于她有些善缘,她是绝对不会再出山的。”

“就这一件衣裳,昨儿才送来呢,日以继夜绣了三个月呢。”锦绣附和道。

看似简单,其实最费神。

锦绣把同样明金绣百蝶穿花的腰带给苏懿绑上,这腰带比平时的腰带长了一倍有余,两端都有凤尾流苏,那凤凰同样栩栩如生,凤眼是名贵的红宝石。

苏懿站在镜前,由着锦绣锦瑟俩人在她后腰捣鼓,一刻钟功夫还没好,她眉眼已是不耐。锦绣默默加快了速度。

又过了半刻钟,就在苏懿要撂挑子不干时,花语巧言二人直接去端了另一面铜镜来,站在苏懿的背后。

苏懿从面前的镜子看去,才知道为什么用了这么久。不像平时的腰带随意绑上就完事了,是弄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出来。

小祖宗这才满意了,也是,谁瞧着不喜欢。明黄的蝴蝶结,凤眼的红宝石,童趣却又有几分妩媚。

锦绣又依次把其他丫头才搬来的一个大盒子一层一层打开,指着:“这些簪子才更是好看了。”

苏懿闻言看去,簪子更加的繁复,三层共摆了三套,分别是宝石,翡翠,金玉。

阿娘是打算让自己富贵逼人么……

由于圣上的重视,苏懿的及笄礼办的盛大,所以王公贵族,龙子凤孙不在少数,这厢苏懿还在梳妆,外面已经热热闹闹了。

“皇上驾到——”

祁祉早早地到了,众人行礼后静静等待着,翘首以待里头那位主角儿 。

苏懿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莫约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不小心吓走了这位落入人间的仙女儿。

她向众长辈行了一礼,然后跪坐于席上,清远侯府的蒋夫人为苏懿行笄礼。蒋夫人执起一把紫檀木梳,为苏懿梳理发丝。

待蒋夫人梳完头,苏懿转向东正坐,锦绣奉上罗帕和发笄,然后由礼部尚书亲自为苏懿吟诵祝词:“今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蒋夫人跪坐下来为苏懿梳头加笄。

苏懿的笄乃是上月祁祉送过来的,除那几箱子稀奇小玩意儿,还单独给了她一个盒子,里面便是这个了,还说让她及笄之时佩戴。

最后蒋夫人为苏懿正了发钗,退了回去。

礼部尚书又行至苏懿身边,高声吟诵祝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阙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苏懿起身向四面八方行了礼,再转向丞相夫妇行了跪拜之礼。

丞相夫妇两人看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苏懿,眼角涌现一股湿意,他们最最宠爱的女儿及笄了。

“好孩子,他日你嫁作人妇,切勿不可再任性了,想当年小小一团儿乖巧地躺在我怀里,仿佛还是昨日事,记住,爹娘还没老,谁也不能让你受一丝委屈。”

祁祉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今日他带了圣旨来的,然而见到她的那刻便不想强迫她了,他想等小姑娘一点一点慢慢靠近他。

终究是祁祉想的太过简单了,他的小姑娘一及笄,前往丞相府提亲的人便踏平了门槛。

长安城世家贵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位可都及笄了呢,宫里一点动静没有,摆明儿了不让苏家再涉足后宫了,那自家不就有机会了么。

不论是丞相府这样强大的母族,还是这才华横溢的女子,求娶苏懿都是顶顶好的选择。

彼时祁祉正同几位老工匠探讨乾清宫一侧的宫殿里湖泊的朝向。

数名老工匠正不住比划商量着,看怎样才能构造出最适合女儿家居住,最舒适的宫殿。

亭台楼榭弄玉小筑,三步一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百步一绝,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不过如此。

宫殿占地约莫三十亩,东侧湖泊可以泛舟,紧挨着十里桃林,里头桃花儿开的正盛,一棵棵皆为陛下亲手所种,西侧是偌大戏院,西南角有一座藏书阁,各种小姑娘爱看游记和兵书孤本数不胜数。

主殿芳华殿用椒泥涂墙,所谓“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椒房之宠在延和帝的后宫更是没有出现过。寝殿后头引温泉水,暖玉砌成温泉池。

宫殿门前挂着门匾,上头题着三个雄浑有力的镀金大字——未央宫。未央宫是史上几代皇后的居所,不过后来皇后改居凤栖宫。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了以后这里的主人顶尊贵的身份,必定是这大乾宫的一等得意人儿无疑了。

这里,就是祁祉为即将属于他的小姑娘准备的精致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