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夜难诉尽

醉乡阁是很特别的,每个月十六号都会露天演唱或跳舞,也有的会做游戏。

又或者是胡族人看重这些,与中原汉人不同,他们更喜欢这些文艺活动,越热闹越开心,也越推崇。

她正欲飞掠至梅君鹤身侧,却被人拦住。

男子没有其他胡族人的长胡子,相反较短,显得更加干练,几乎一米九几的身高,若在南方,或许会显得鹤立鸡群,如今在北方游牧民族却并不算太稀奇。

那人一副憨厚的模样,神色微醺,眼神迷离,口齿不清道:“云……姑娘,在下斛律鹰,乃是朔州刺史的护院。在,在下很喜欢云姑娘的歌喉,希望请,请得到云姑娘赏脸,去一趟寒舍。”

风夜灯轻声道:“多谢斛律公子抬爱,乡醉不出楼的。”

斛律鹰嘿嘿一笑,尴尬地挠了挠后脑,立刻改口:“抱歉,是在下唐突。烦请云姑娘赏脸,让在下去醉荷风小酌两杯,听姑娘唱。您看这样可以吗?”

风夜灯沉默了,看着他半晌不回话。

斛律鹰亦不催促,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眸子,良久才笑道:“云姑娘的眼睛真是漂亮,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风夜灯不悦:“斛律公子醉了,请回吧。”

她绕过那男子,准备离开,却被拉住。

“云姑娘,别走!”斛律鹰扣住她的手腕,怎样都不松手,“我……我只是想听你唱歌而已,不必如此警惕和仇视。”

风夜灯没见到飞檐上坐着的人,她也急了,直接动手,却是明显不敌,还被打了一掌。

斛律鹰直接将她扛起来,那九尺的身高,又是一身蛮力,功夫也不差,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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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晚风习习。

偏僻的小村庄里有座简单的瓦房小院,传来孩子打闹声,显得很愉悦。

斛律鹰推开栅栏门,又锁好门栓。他轻轻放下肩上的女子,生生拽着她进了正屋。

三个小孩子怔怔地望着她,最年幼的小丫头奶声奶气地,指着她懵懂地问:“额祈葛,额赫吗?”

风夜灯听懂了,这是古蒙语,前者是父亲后者是母亲的意思。虽然她大学是外语专业,可是对中国少数民族的语言也挺喜欢,大约了解过一些日常用语:“为何她叫我作母亲?”

斛律鹰宠溺地抱起小女孩,胡子轻轻扎了扎女儿,对风夜灯解释道:“你的声音与我亡妻很相像,请你为他们唱首歌吧?”

风夜灯秒懂,接过小女孩:“他们会说汉家话么?听得懂么?”

小女孩巴巴儿地看着,紧抱住她:“娘亲,爹爹说你出了远门,你终于回来了!苏云想娘亲了……呜呜……"

风夜灯也是醉醉的了,一言不合就开抱,果然是亲生女儿啊!她边哄孩子边问:“他们都叫什么,多大了?”

斛律鹰的胡子都笑成花:“长子斛律缥缈,今年十一岁;次子斛律朝夕,七岁;小女斛律苏云,三岁。”

他摸着后脑勺又尬笑:“都是娘子取的,她是徽城绣娘,比我这个莽夫识字。缥缈意为仙境,希望我们能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朝夕是期盼我们一家人能日夜相伴;至于苏云这两个字,用了娘子的苏姓,加上浮云的云字,但愿女儿过得如云朵般自由自在、多姿多彩。”

风夜灯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苏氏,哥水土不服,就服你啊!这名字取得,太美了!

小苏云像八爪鱼般紧紧趴在风夜灯身上,生怕她不见了。

风夜灯哄着她入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三岁不定点的小破孩儿,到了一定时间,如何都不会撑太久,没一会儿就哄睡着了。

风夜灯将三个孩子都哄睡着,打开门出去。

斛律鹰坐在枫树下喝酒,见她出来,遂请她坐下共饮一杯:“今日斛律鹰莽撞了,望云姑娘见谅。”

风夜灯端起大碗:“斛律大哥,可有想过续弦呢?”

斛律鹰一怔,摇了摇头:“大仇未报,不敢谈儿女私情。”说着,他自嘲地笑了:“我忘不了她,更舍不得孩子受继母的虐待。”

风夜灯心里有些不舒服,为毛自己遇见的男人都这么沧桑?她试探性问:“什么仇?”

斛律鹰又是一愣,落寞地笑笑:“跟万俟岳的血海深仇。”

风夜灯蒙了:“万俟岳?!万俟岳不是北狄第一勇士,贺兰王族的大将军么?可是,斛律公子不也是出自狄族么?”

斛律鹰苦涩地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只一味地喝酒,醉倒在地,便兀自抱着一个酒囊躺着,声声唤着一个名字:“婉儿,婉儿,婉儿别走……”

风夜灯好心地拿来薄被盖上:“睡吧,睡了就能梦见她了。”

她刚举起海碗,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堂屋的门后。她不由一笑:“你爹睡了,过来坐着吧!”

斛律缥缈先是缩回去,又偷偷瞄了一眼,磨蹭了很久才跑出来,会说话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姑姑,你会留下来么?”

风夜灯摸着他的小脑袋:“为何叫姑姑?”

斛律缥缈憨憨一笑:“姑姑不是叫爹爹大哥么?”他又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姑姑跟娘亲的声音真的很像,可以抱抱我么?”

风夜灯心头猛地一酸,巨蟹座的母性又泛滥成灾了,拉过斛律缥缈搂在怀里:“缥缈,很想娘亲吧?”

斛律缥缈怔怔地点头:“娘亲是皖州徽城的绣娘,很漂亮的。眉毛弯得像柳叶,眼睛明亮得像星星,鼻子秀气得像小山,嘴巴好看得像红色的蔷薇花。”

小孩子似乎很喜欢母亲,说地很入情:“娘亲是徽城最厉害的绣娘!爹爹说,因为娘亲未嫁夫死,人说克夫,便再也嫁不出去。后来,回娘家的路上遇到几个登徒浪子,爹爹救下了她。爹爹本是南下来贩马的,可是遇到娘亲便留在了美丽的徽城,不曾离开。”

斛律缥缈唇角浅笑地望着风夜灯:“爹爹将贩马得来的银钱都给了娘亲用,娘亲对爹爹亦很好。再后来,村子里的媒婆婶子撮合了他们,爹爹便在徽城娶了娘亲,安了小家,第二年就有了我。我长到四岁时,娘亲又诞下了弟弟。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娘亲教我们念书、识字,爹爹教我们强身健体。可是,爹爹有些想念家乡,便对娘亲说,想回朔州看看。娘亲不巧地怀了妹妹,考虑娘亲的身子吃不消,爹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风夜灯心里有几许向往,其实每个爱情的开始或许并不新奇,就那样老套狗血又如何?二人恩爱便好,开心便可。不是么?

斛律缥缈猛地缩了缩小身子,风夜灯以为他是冷了,便将他抱得紧些。小孩子又取暖似的缩成一团:“产下小妹后,娘亲已经二十六了,身子有些虚弱,养了好久。娘亲觉着身体恢复了些,便对爹提议去朔州。爹起初不忍心娘亲背井离乡,拗不过娘亲,亦太过思念故土,便拖家带口地从徽城来到朔州。”

“姑姑我怕……”斛律缥缈颤抖地窝在风夜灯怀里面,“半年后,句注塞战役爆发了,贺兰青天挥戈南犯,浥朝的凉王叶廉赫率兵抵挡。那场仗……僵持了许久,双方都是长线征战,足足撑了三月有余,叶家二公子领兵突袭,才获取了一线生机。”

“那一战死了好多好多人,贺兰青天觉着自己的军队没有战斗的气势,主要因为这些男人都没有征服 欲。所以他们退到朔州时,命人将朔州所有女子,不论老弱残幼全部强行抓走,挨家挨户搜索,无一幸免。娘亲被带走的时候,爹爹将领头人一通好打,全部轰出去。”斛律缥缈的神情渐渐由恐惧变得狰狞,眼里发着动物般的猩红,“后来万俟岳亲自登门,不仅将爹爹一顿毒打,还将爹爹捆在柱子上,让爹爹亲眼看着娘亲被欺负……他们好多人……”

风夜灯呆住,心里揪的疼,努力给他温暖:“缥缈,以后姑姑疼你,好么?”

斛律缥缈怔了怔,漂亮的眼睛有着迷蒙的水汽:“姑姑,缥缈可以叫你娘亲么?就一声,好不好?”

风夜灯温柔地亲了他的脸颊:“好。”

斛律缥缈眼中的泪水霎时滑过稚嫩脸庞,抱着风夜灯哭道:“娘亲~”

小孩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梦里还是忍不住伤心,依旧一抽一抽地哭泣。

风夜灯知道战争残酷,就算朔州是狄族边境早被抛弃的城郡,亦不该如此对待吧?

她有些发怔地想着,就算女人可以刺激男人的征服欲,也不是这样用的吧?这个贺兰青天到底是脑残还是傻逼?难怪会输了!

“因为朔州在前朝便属于中原朝廷管辖,北狄始终没能收复。最重要的是,浥陈二朝更替时,朔州虽属失地,民众却更习惯中原人的管制,较为稳定和平静的发展,让百姓足够休养生息。北狄却不然,对朔州不仅不管不顾,更多的,是仇视当地百姓对北狄莫须有的背叛!”

熟悉的声音传来,解释了她心中的疑惑和猜测。

风夜灯别过脸懒得理他,玛德,说好的会保护她呢?需要你的时候死哪儿去了!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梅君鹤远山眉一扬,坐到她身前:“你身边有隐藏的杀手,我怕打草惊蛇,谁料到会虚惊一场呢?”

风夜灯却被这轻描淡写的陈述惊出一身冷汗来,还好梅君鹤在身边……自己的功夫真是太烂了,的确得好好下狠心,而非靠那点小聪明和一丢丢天赋了。

梅君鹤刮了刮她的秀鼻:“现在知道危机四伏了?”

风夜灯白他一眼,心想:老娘早就知道十面埋伏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好吧?

她拧着弯眉,吞吞吐吐:“那个,小野鹤,我,有件事跟你说……”

梅君鹤诧异地斜睨着她:“如此磨叽,可不像你~”

风夜灯握着他的手,试探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杀我么?”

梅君鹤摇头道:“一共有两拨人,一拨想杀你灭口,一拨想抓你利用,应该跟你的身份有关,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你究竟会有什么来历。”

风夜灯颤颤巍巍地说着:“那个……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卓晨景。”

梅君鹤瞬间蒙了:“你不是说你来自很远的地方吗?怎么又成了卓晨景了?”

他讷讷地呆在原地,心里百转千回——他呀,不是没猜想过,可他当初看得出风夜灯并未说谎,而他也相信风夜灯不会骗自己,那样明媚娇俏的笑脸,令他无法质疑她的回答,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见,爱情多少还是会教人忘却许多东西,比如本该有的怀疑与谨慎……他原是应该,在找不到风夜灯身份证明的同时,便远离她;待搜索的结果出来确认无误,再去接近她,从而爱上她……

呵——可是啊!感情这回事,又有谁,能够真的做的了主呢?他那颗在胸腔里跳动的心,又岂会是说放,便能放的下的呢?事到如今,只怕是……什么都慢了一步了!

风夜灯自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只是觉得他脸色不大好,估计是因为自己一直瞒着他,才尴尬地看着他解释道:“呵呵呵呵,那个,我的魂魄是来自千年以后,但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卓晨景,你能懂这意思么?我是穿越来的,就是跨越了时光来的。只不过,我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是我跟贺江东聊天的时候说到我的身份可能跟朝廷的人有关,而我对孟梓昕有莫名的熟悉,我猜着可能这身体的主人认识他。可是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我不想蹚朝廷的浑水。”

梅君鹤的眸子从错愕和茫然,变成了不可思议,然后,换成了失落与自嘲。

他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她,蓦然笑出声:“小夜灯,你可知道卓晨景的身份?”

风夜灯点头:“不是御史中丞卓逸轩的亲妹子嘛!”

梅君鹤无可奈何地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

他望着他的傻姑娘笑了,笑得满目凄凉,径自成霜:“一年多以前,烟花阁主谢文墨向御史台中丞卓逸轩提亲,为卓晨景小姐下了重聘,迎娶一人。”

风夜灯懵逼,感觉脑子瞬间报废了:“所以……然后呢?”

梅君鹤背过身,负手而立:“卓晨景小姐,已是名花有主了。好巧不巧,谢文墨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岭南谢门的二门主,秦楼二楼主的小舅子。”

风夜灯惊得想站起来,却被怀里的孩子压住了双腿,又结实地坐在原地。

她真的没想到竟会是这样,若卓晨景随便跟了哪个王公贵族,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悔婚退婚。可是,谢文墨居然跟秦楼有着姻亲?!

如果是以前刚出社会,或是刚穿越过来的懵懂无知,她还会觉得梅君鹤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他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但现在,她不会了。

她知道,秦楼对梅君鹤有活命之恩,且不论什么神话传说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当时秦伯没有将梅君鹤带回秦楼,秦湘玉也没有损耗内力拼命为梅君鹤护住心脉。

那么,梅君鹤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她,又如何见得到,如今功成名就的恋人呢?

若是……若是她一定要跟梅君鹤在一起,为难的不止是梅君鹤,还有秦枫!

情,义,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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