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运动下曲森的大脑有些缺氧,对外界的刺激反应有些迟疑,右脚踏过了最后一根桩后才反应过来一两秒钟之前战士们忽然响起的嘈杂,但没等他弄明白原因,廖根生的喊声便钻进了他的耳朵,当下排除了杂念,低下头,用尽全力的摆臂、迈步进入了最后一百米的平地冲刺。
惊呼声,加油声,自己的心跳声随着最后一百米的冲刺一股脑的撞进了曲森的两只耳朵里,当终点的白线出现在视野里时曲森视线已经花的厉害,白线从视野里消失之后,两条腿的力量骤然消失,一步踩空人便向前飞了出去,接着发木的脑袋很快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一双有力的手稳稳的拖住了曲森的身体,阻止了他向前扑倒的动作。
同时曲森视界发暗的余光中刘飞一起一伏蹒跚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进!
呼啦,一道声音冲过红线。
一分三十七秒!
首个冲线的,是曲森!
而刘飞在跨越五步桩的最后一桩时出现了失误,崴了脚……
休息了一阵过后,洪连长的声音响起:“刘飞,认不认输!”
“报告!输认。”刘飞的右脚崴的很重,不过依旧站的很直,扯着发哑嗓子大声回答。
“输了怎么办!”洪连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愿赌服输!”
“曲森!”
“到!”
“扇!”
……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全连队大几十号老兵的视线瞬间全都集中到了曲森身上。
被这么多老兵注视着,压力有没有?
有!
被打后的愤恨有没有?
有!
但是随着体力的发泄殆尽和头脑冷静下来后,淡了!
不过在近百号老兵的注视中曲森还是一步步的走向刘飞,在对方发红的目光中,挥起胳膊。
“啪。”
一个响亮耳光声随即响起。
迎着对方想要杀人的目光,曲森用不大,但异常清楚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让你欺负新兵!”
“好!”老兵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接着震耳欲聋的叫好声轰然响起。
曲森原本以为当着那么多老兵的面扇另一个老兵,肯定会引起不满,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随即心中极力隐藏的紧张也松弛了下来。
尽管廖根柱和曲森回去后都没有宣扬,但曲森四百米障碍跑赢了老兵,还当众扇了老兵一个耳光的事情还是在新兵连内传开。
新兵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平日里看曲森的目光多少都有了一些不一样,就连新兵连连长都对这个兵多了更多的关注。
在随后的训练中四百米障碍跑项目曲森虽然基本稳定能跑到一分四十左右,但从来都没有再次进入一分三十的大关。
很快新兵连的生活接近了尾声,随着一项项考核完成,授衔仪式随即而来。
戴上军衔、领花庄严的宣誓后,全团的新兵按营属各自带回,很快又打好背包,拎着行李再次集合,迎来了军旅生涯的下一个阶段——下连队。
一营的一连长拿着蓝皮文件夹点了三十几个名字后,新兵连的队伍一下就空了将近三分之一。
很快那个让曲森扇自己兵的二连洪连长出现在了新兵们的队列前。
站在队列靠前位置的曲森似乎看到对方冲自己笑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被喊了出来。
曲森身处于队列中,在洪连长的口令下,来到了二连的营房前。包括炊事班、有线班、无线班在内的九个班长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队列站定后曲森的名字再次被首先喊响,跟其它三个新兵一起被分配到了二连一班。
班长是老熟人,廖根生。进了营房,上了二楼左转后走到走廊尽头。廖班长推开挂着一班标识牌的房门,笑着让手下四个新兵进屋。曲森打头走进,班里的两个老兵从板凳上起立欢迎。其中的一个巴掌拍的尤其的响,脸上的笑容很热烈,但两只眼中却充满了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曲森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毫不示弱,站在宿舍中央与之对视。
“刘飞!”廖根生看着两人直冒火花猛地大喝一声。
“到!”刘飞起立干净利索的立正应声。
“从今天开始你与曲森同志就是一个班的战友,战友之间,要互敬互爱,作为一个老兵你更应该以身作则,能不能做到?”廖根生板着脸肃问。
“能!”刘飞把腰板拔的更直了一些。
听到回答廖根生面色放缓了一些,给四个新兵安排好了铺位,督促着整理好内务后召开了第一次班务会。
“来吧,咱七个以后就是一个锅里捞菜吃的兄弟了,大家先坐下自我介绍一下,老兵先开始。”小板凳上坐好后,廖根生开腔儿。
静等了一下见两个老兵都没有说话,廖根生憨厚的脸上有一些局促,哈哈笑了一下:“两位老同志有点腼腆啊,那就从我开始。”略微顿了一下后朗声自我介绍:“我叫廖根生,咸阳人,22岁,一级士官,职务:班长,希望同志们以后多多配合我的工作,有什么不足也请大家及时指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完啦。”
一阵掌声过后刘飞挺了挺腰开口:“我叫刘飞,籍贯:江浙,上等兵,职务班副,完啦!”
又是一阵掌声后另一个老兵操着一口浓浓的大碴子味儿开口:“王帅,大庆人,上等兵,新来的兄弟以后可以叫我帅班长。”说完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四个新兵也配合的边鼓掌边笑。
接下来轮到四个新兵,曲森因为新兵就是廖根生带的算是熟人,所以第一个被点名,介绍完自己后另外三个新兵也有样学样。
等最后一人完成后廖根生刚想开口走廊里一声哨响,接着值班排长的声音响起:“各班班长,班副队部开会。”
“王帅领着几个新同志整理下班级卫生。”廖根生吩咐了一句便带着刘飞出门。
说实话宿舍内卫生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干净,不过班长有吩咐,几个新兵还是拿起抹布拖把折腾了起来。
老兵王帅表现的很有亲和力,没一会儿几个新兵便跟他熟悉了起来,一个叫刘闯的新兵拎着抹布笑嘻嘻的凑过去小声问:“帅班长,我怎么听人说咱团要被裁了?”
“扯淡!”刘闯大嘴一撇:“咱团可是老有历史的甲种团,过草地时就有咱团了知道不?就算裁也是乙种团的事儿。”
“那是。”王帅赶紧陪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刘闯又问:“那是,我就是好奇,要是真裁军了我们这帮新兵怎么办,麻溜打背包回家啊?”
王帅和刘闯说话的功夫,包括曲森在内的三个新兵手上虽然不停,但也都竖着耳朵听着。
“那谁知道,我又没被裁过。”王帅说着话把烟塞进了胸口的口袋里。又看了看刘闯一挑眉毛:“我怎么看着你小子好像盼着立马回家呢。”
“哈。”刘闯尬笑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当兵纯是被我家老爷子逼得,他年轻的时候想当兵没选上,现在逼着我来实现他的梦想呢。”
屋里几个人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哄笑,笑声过之后叫崔平杰的新兵手里拎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桌子,嘴里叨咕着:“可别来了两天半就让回家了。”
“怎么,你当兵花钱啦?”王帅一听这话,猛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