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脸色一变,急忙跪伏在地:“奴才无礼,惊扰到两位娘娘,奴才罪该万死!”
小翠强忍着恶心,颤抖着说道:“快请起来,刚才要不是你及时相救,哀家恐怕,哀家应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是。”
“奴才万万不敢当娘娘如此谬赞,娘娘险些被贼子所害,这是奴才保护不力所致,奴才有罪!”
“你是有罪而且应该罪该万死陆铎,哀家问你,刚才若是蒋五那千刀万剐的狗奴才没有对李王妃无礼,而是对哀家,你是不是就一直躲着不肯出来?”李妃气急败坏的厉声吼道。
陆铎身子一颤,跪伏在地:“娘娘,奴才天胆也不敢做如此丧心病狂,全无人臣之想。奴才恳请娘娘明察!”
李妃瞪眼刚要再接着厉声怒骂,李小翠静静的说道:“好了,我都不计较姐姐曾做过的事,姐姐也就不要再不依不饶了。”
李妃俏脸一变,胆怯的瞧了一眼李小翠,悻然的闭嘴不言了。
“陆铎。”
“奴才在。”
“你快打开殿门,放我们出去。”
“奴才遵旨。”陆铎站起身,转身突然加速冲向紧闭的殿门,砰,一声沉闷的巨响裹挟着飞溅的碎木残屑,厚重的红木殿门竟被硬生生破开一个人形的大窟窿。李小翠和李妃都震骇的张着小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从窟窿内传进来一阵嘈杂之声,随即,殿门打开了,陆铎和数十锦衣卫跪在殿前,齐声道:“奴才恭请李王妃娘娘,李妃娘娘出殿。”
小翠和李妃俏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开心的笑容,快步走向开启的殿门。
“启禀李王妃娘娘,景王殿下来了,正在山门广场前等候着娘娘。”陆铎回禀道。
小翠闻言,小脸笑靥如花,快步飞奔下台阶,向丘祖殿奔去。陆铎急忙示意,二十余名镇抚司百户急忙飞奔追赶上李小翠,护卫着她向白云观外走去。李妃美目闪动着失落嫉妒和被出卖的暴怒之色瞧着李小翠欢快如归林乳燕的修长婀娜背影,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
陆铎眼角轻颤,轻声道:“娘娘,让奴才们护卫您出观。”李妃冷哼了一声,迈步走出了殿门,陆铎示意余下的二十余名镇抚司手下,手下们微躬着身小心护卫着李妃走向丘祖殿。
陆铎冷冷的瞧了一眼李妃离去的背影,慢慢站起身,进入殿内,来到四御天帝神像后那露出的密道,纵身跳了下去。
三清四御阁后二十余米几株参天松柏内,李准眼睛瞧着搬起厚厚的青草皮露出的密道,舒服的轻吁了一口气:“儿子以为此生就这么毫无希望活一天算一天了,可不成想,苍天开眼,将失忆的主子送到儿子面前,失忆后的主子真是和从前判若两人,儿子从他身上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儿子也是从那时起,彻底从心里反了!”
李准眼中闪出强烈刻骨铭心的恨意,咬牙切齿道:“儿子在心里不止一次发誓,要活剐了李芳那条老狗,要让裕王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露出的密道伸出,李准脸色一变,悄悄握紧手里的短匕,目露杀机,蹑足慢慢走了过去。突然探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李准惊愕的一愣,就在这一愣神之际,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射出,站在了李准面前。
李准惊骇的瞧着面带阴冷笑意的陆铎,脱口惊呼道:“怎、怎么是你?”
身后传来秦十六的叹息声:“大哥,不是蒋五,你很失望吧。”
李准身子一颤,手里握着的短匕失手掉落在了地上,慢慢转身,脸色煞白如雪瞧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秦十六。陆铎迈步过去将滕祥搀扶起,解去他身上的绳索,躬身道:“陆铎见过滕公公。让滕公公受到惊吓,皆是属下之过。”
滕祥苦笑着摇摇头,眼中已没了怒意,百感交集的瞧了一眼李准,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踉跄着上了青石小径向观外走去。
陆铎冷冷的瞧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李准,沉声道:“老三,这里就交给你了!”快步追上滕祥,殷勤的搀扶着他缓缓离去了。
李准呆滞的眼神转动了一下,瞧着满脸伤感的秦十六,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干涩嘶哑道:“主子、主子都知晓了。”秦十六默默点点头。
“其实、其实不是主子所想的,咱家没有背叛主子,咱家这颗心只有主子……”
秦十六冷冷打断李准的话:“意图谋害王妃娘娘,还能叫没有背叛主子吗?”
李准身子一颤,惊怖的瞧着秦十六:“老十六,我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你啊你、你不会这么绝情吧,咱们是兄弟啊,哥哥求求你,带哥哥去见主子,哥哥能说清的。”
秦十六脸上浮起苦涩至极的笑意:“说清?大哥,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说什么?”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咱家对主子的忠心天日可鉴。”李准煞白着脸,尖厉的叫道。
秦十六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匕,李准惊得后退了一步,秦十六撩起飞鱼服下摆,轻轻擦拭着短匕上的泥土,低沉的说道:“大哥,主子说了,虽然他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他不会原谅你为了报复你的仇人,利用他对你的兄弟之情,甚至变本加厉想要杀害他视若生命最心爱的女人。”
李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两行清泪从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脸上露出了苦涩悔恨的笑意,喃喃道:“我能见主子最后一面吗?”
秦十六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没有说话,弯腰将短匕轻轻放在地上,转身走了几步,停住脚步,低沉道:“主子让我告诉你,他会为你立块碑,碑上不会写你的名字,但会写上兄弟之墓。”
李准瘫软在了地上,泪如涌泉,仰天声嘶力竭的喊道:“主子,奴才不是人,对不住你下辈子奴才给你做牛做马再来服侍您!”
秦十六耳旁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钝器入体声,身子颤动了一下,一直强忍着在眼圈内晃动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猛地抬手使劲擦了一把脸,仰头瞧着头顶炙热的日头,哽咽着轻声道:“大哥,一路好走!”
白云观山门前,陈烨站在自己的亲王仪仗前,瞧着飞奔出山门,清纯俏媚小脸上全是开心笑意的小翠,快步迎了上去。
小翠咯咯娇笑着扑进陈烨怀里,刚扑进怀里,就猛然反应过来,羞臊的急忙挣扎着要脱离陈烨的怀抱。陈烨紧紧地搂着纤细的腰肢,轻声问道:“妹子,你恨哥吗?”
小翠羞臊的白了陈烨一眼,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再不放开我,我可真的恨你了!”
陈烨如释重负开心的笑了,大声道:“怕什么,本王倒要看看谁敢看!”执旗校尉和身后的披甲执弓戟的兵士以及一干听事宫女们全都快速的低垂下头。小翠红着脸,扑哧笑出了声。
陈烨抬眼瞧到镇抚司护卫着李妃走出山门,轻轻松开小翠,迈步走了过去。
小翠紧张的一把抓住陈烨的手:“她没对我怎么样,其实她……”
陈烨微笑打断小翠的话:“放心,我只是有些话要对她说。”小翠慢慢松开陈烨的手,美目依旧紧张的瞧着陈烨的背影。
李妃惊慌紧张的瞧着陈烨迈步走过来,下意识的向后退去。陈烨沉声道:“你们下去,本王有话要对李妃娘娘说。”一干镇抚司百户急忙躬身快速退向亲王仪仗。
陈烨瞧着神色惊慌的李妃,微笑道:“不用紧张,本王不会怎么样你,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你我之间这场交易,不过是剑走偏锋,各取所需罢了。本王没信过你,你同样也没安着好心,但不管你那天说的是真是假,本王都会放过你这一遭。”李妃脸露苍白,神情复杂的瞧着陈烨,没有说话。
“捎句话给我三哥,告诉他,我朱载圳正式通知他,经过这一场,本王与他正式撕破脸了,从今儿起,他朱载垕正式成为本王的敌人。”
李妃苍白着小脸,撇嘴冷笑道:“这话说得让人听了恶心,从今儿起裕王才是你景王殿下的敌人,王爷你这话不觉着太假了吗?”
陈烨淡淡道:“今日之前本王与朱载垕只是对手,但他不知死活,敢动本王的女人,那他就正式成为了本王的敌人。”
陈烨嘴角浮起一抹冷森的笑意:“你最好期盼你的夫君承受能力超过他的身子,不要未战就先垮了。”
李妃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美眸内的惊慌随着陈烨的话消失了,涌起倔强坚忍之色冷冷的瞪着陈烨:“王爷的话哀家一定会如实转告裕王,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也许第一个垮掉的会是王爷您!”
陈烨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瞧着李妃,慢慢抬头望向天空,悠然一笑道:“也许吧,那就让你我都瞪大眼睛拭目以待吧。”
李妃冷哼了一声:“王爷要是没有别的教诲,哀家告辞了!”迈动莲步走向裕王的仪仗相辂。
陈烨微笑道:“对了,你告诉我三哥,这件事虽然本王不想再追究了,但他要想将屁股洗干净了,就必须要有替死鬼出来充数。”
李妃娇躯一颤,慢慢转身,美眸闪动着复杂之色瞧着陈烨。陈烨微笑道:“虽然本王在你和李芳之间考虑过利弊,但最终本王还是心软了,既然你活了,那李芳就必须死。”
李妃娇躯轻微颤抖着,美眸复杂至极的看着陈烨,低沉的说道:“为、为什么帮我?”
陈烨默然了片刻:“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该死第二,被自己男人抛弃出卖,险些落得惨死的结局,这也算对你的补偿吧。”
李妃娇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绝美的小脸煞白如雪,美眸内闪动出刻骨铭心的羞辱和怨怒,片刻,轻吁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多谢但王爷错了,裕王是被蒙蔽了,绝没想到那狗奴才敢丧心病狂欺天瞒日。”
陈烨沉默了一下,脸上浮动着悠然的笑意瞧着李妃,淡淡道:“是吗?也许吧这是你们的家事,本王没兴趣知晓,不过,助你一臂之力的人来了。”
李妃愕然的瞧着陈烨,急忙顺着陈烨的目光,扭头瞧去,一乘八人抬明黄高檐舆轿在一干身着六七品武官官服的东厂掌刑的护卫簇拥下急速飞奔进白云观山门广场。
一干东厂掌刑进入广场就在两亲王仪仗相辂旁驻足,分列排好。而八名头戴圆帽,脚蹬白靴,身着圆领十二颗钲明瓦亮的铜纽扣青色直裰的东厂番役则脚不沾尘的抬着舆轿飞奔过来,在离陈烨和李妃不足两米距离时,轻飘飘落下舆轿。
一名番役挑起舆帘,头戴红罗面子刚义帽,身着大红麒麟过肩,胸前小蟒朝天曳衫的冯保满脸堆笑走出舆轿,快行了两步,翻身跪倒:“奴才冯保叩见景王殿下,李妃娘娘。”
陈烨微笑瞧着惊慌疑惑的李妃:“起来吧。”
“奴才谢王爷。”冯保站起身,微躬身走了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主子万岁爷打发奴才去趟裕王府,让奴才宣召王府内府总管李芳进宫,主子有话问他。可奴才刚出了西苑禁宫,就听闻下面的奴才们说,今儿两位王爷一同到白云观为主子万岁爷上香祈福来了。奴才就急忙赶了过来。”
李妃脸色大变,脱口说道:“父皇要、要宣召李芳进宫?”
冯保笑着点点头,眼神四处乱瞟着:“娘娘,裕王殿下呢?”
陈烨微笑道:“冯公公,你手下的奴才传错话了,今儿是本王的王妃和李妃娘娘到白云观为父皇上香祈福,本王过来是接本王的王妃回府的。”
冯保一愣,满脸苦笑躬身道:“这怎么话说的,这帮糊涂没用的奴才,既这么着,奴才还要赶紧前往裕王府,王爷,李妃娘娘,奴才告罪了。”
“冯公公,哀家与你同行如何?”李妃沉声道。
冯保瞧向李妃,眼中隐隐露出别有深意之色,躬身陪笑道:“奴才遵旨。”
李妃神情复杂异样的瞧了一眼陈烨,低声道:“王爷好手段!”
陈烨微笑道:“别客气,记得,人情要还的。”
李妃轻咬了一下下唇,没有说话,迈动莲步走向裕王仪仗相辂。
冯保面带微笑,微眯着眼瞧着李妃的背影,轻声道:“王爷,谭论和海瑞已到潞河驿了。王爷不想先见见吗?”
陈烨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绽起玩味的笑意:“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父皇有旨意?”
冯保轻摇摇头,陪笑道:“是奴才觉着王爷应该先见见海瑞。奴才这阵子闲着无事,将海瑞这些年为官的呈报都瞧了瞧。不是奴才狂悖放肆,奴才越瞧那些呈报,越觉着这个海瑞就是个脑子一根筋不通人情世故的倔驴蠢蛋因此奴才窃以为,王爷还是先见见他,点拨点拨他,别让他明儿见驾,在主子万岁爷面前胡言乱语大放厥词,坏了王爷您的大事。”
陈烨心里一颤,海瑞因为自己已不再是户部主事,照理说历史轨迹发生了这么大偏差,海瑞应该不会再上那道明臣职,正君道,求万世治安事的奏本了吧?
陈烨沉默了片刻,说道:“既无旨意,本王不好去见他。海瑞如今毕竟是封疆大吏,亲王与封疆重臣私相往来,会授人以柄。父皇也会不高兴的。”
冯保脸色一变,忙惶恐的躬身道:“是奴才愚钝了,没想到这一层,还请王爷恕罪。”
陈烨微微一笑:“不要多心,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冯保瞧着陈烨和煦的笑脸,心内稍安,躬身道:“王爷,奴才告退了。”转身走向舆轿。
“冯保,谢谢。”冯保身子一颤,猛地转身激动地看着陈烨。陈烨笑着点点头。
冯保冲陈烨深施了一礼,转身进入轿内,八人抬明黄高檐舆轿随之抬起,八名东厂番役健步如飞追向已缓缓开拔的裕王仪仗相辂。
陈烨瞧着舆轿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隐隐升起一阵阵不安,陈烨急忙深吸了一口,压了压不安的心情,难道是因为海瑞?随即自嘲的轻摇摇头,看来是昨晚被敲骨吸髓的太狠了,身子委实有些虚了。
小翠走了过来,关切的瞧着陈烨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哥,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烨忙笑着拉住小翠滑腻无骨的小手,刚要张嘴,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主子。”
陈烨身子微颤,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没有转身,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问道:“都办妥了?”
“回主子,都、都办妥了。”秦十六哽咽颤抖道。
小翠脸色也是一变,俏媚的小脸泛起苍白之色,静静的瞧着陈烨透出淡淡伤感愤怒的脸,轻声道:“哥,是不是李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