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阳光就有黑暗,有快乐就有悲伤,有月明风清就有暴风骤雨。无论我们愿不愿意,。万事万物都以不可思议的极端存在着。同样道理,任何一个发达的地方也无法杜绝贫穷,不管是什么原因,在城市的一角都会生活着一些物质条件比较差的群体,说好听的是低收入群体,说难听点就是穷人。一些道貌岸然的慈善家企业家和形形式式的有钱人不停地呼吁关心他们,但这些人绝对不会涉足苍蝇乱飞臭气熏人的街道。
在风景秀丽的建宁,同样有一个简陋的居民区,房屋都是老式的小院,斑驳的墙上写满岁月的沧桑,条件稍微好一点的都搬进了高楼大厦,留下一些收入微薄的人和租住在这里的打工者辛苦度日。落后的排水系统把雨后的垃圾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上午八点多,几十位学生忽然出现在居民区附近,兴致勃勃,一边走一边欢笑着,不过,领头的几位学生刚刚踏进一个小巷子就惊叫起来,止步不前,有一位还趴在一旁呕吐。
“发生什么事了?”凌威一身轻松的休闲服,从后面走过来。一位女同学捂着鼻子指了指泥泞中的一堆东西,皱着眉头:“凌老师,你看。”
小巷狭窄,要想进去必须跨过那堆散发着臭味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看起来确实碜得慌……凌威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道:“一条死狗,没什么要紧,就从这里进去。”
“凌老师,换一条道行吗?”有同学提议。凌威立即摆了摆手:“不行,谁不愿意过就请回。”
凌威的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病人形形色色,内科还好点,外科流脓出血很正常,还有的久病在床全身溃烂。一个医生如果怕脏就不要干了。
凌威说完第一个跨过去,学生们一个个跟在身后,有两位女同学胆怯,被几个同伴前推后拉,过了这一关。走在最后的是两位头发有点花白的老人,是保和堂的冒雨清和辛好古,董建业和麻花辫同学陪在两位老人左右,一边走一边说着:“老人家,慢点慢点。”
“放心吧,我们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冒雨清呵呵笑着:“你们两小孩比凌威懂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在保和堂干了这么久,他连一句关心话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像你们两这样扶着了。”
“您说笑了,凌老师一直教导我们尊老爱幼。”董建业轻声为凌威辩解。
“还尊老爱幼。”辛好古故意苦着脸摇头:“保和堂那么多人,偏偏抓我们一大把年纪的出来跟着你们学生奔走。”
“那是因为你们医术高明。”麻花辫姑娘奉承了一句,
好话听起来总是令人舒坦。辛好古立即眯着眼,看着董建业和麻花辫姑娘,一脸欣赏。不过他没有高兴几秒钟,就被凌威兜头泼了一盘冷水:“错了,是因为他们医术太差,才被抽调来辅助你们这些刚刚入门的学生。”
“凌威,你就不能给我们老人家留点面子啊。”冒雨清看着凌威,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凌威在说笑,来之前凌威就和他们两说过了,两个人年纪大,有经验和耐性,辅导学生刚刚好。
“不行,面子是自己争取的,不是给的。”凌威看是在回答冒雨清,却望着一群学生:“学医的和别的手艺不同,别的手艺出点差错,损失的可能只是一些钱财,可以弥补,而我们稍有不慎,就会损失生命,永远无法挽回,所以,我把大家带来深入生活,就是要接触不同的人,培养一份爱心,针灸比赛虽然重要,但不能刻意追求,我希望你们每一个都是脚踏实地的医生而不是徒有虚名的所谓名医神医。”
凌威的话听得两位老人频频点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许多人的良知已经被金钱淹没,医德显得越来越重要。保和堂一直坚持义诊,训练医生的仁爱之心,这也是陈雨轩的成功之处,每一位病人都说保和堂有一种家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凭装潢布置能达到的,来自每一位员工的内心。
凌威带着学生实习并没有经过学校研究和有关部门准许,上午上课的时候直接带了出来。他不喜欢张扬,江南医学院也算小有名气,一旦让媒体知道就会大肆炒着,增加学生的虚荣心,还会让一些居民有抵触情绪。不过低调也有不方便的一面,一大群人涌进来,让居住者吃了一惊。好在不要紧,治病不要钱。在现代社会简直是天大的好事,首先是一位打工的大嫂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三四岁,脸色有点发青,口眼歪斜,嘴角不断流口水。神情显得非常痛苦,几位隔壁邻居围过来,有人大声询问:“李嫂,孩子不是住院了吗?怎么回来了。”
“住了半个月,这不,还是这样,医院说是神经炎症,可就是没有好转。”大嫂苦着脸,大声抱怨:“就我老公一个人在码头干活,积攒的那点钱几天就花光了,医院也不让住了。”
“现在医院都这样,进不起的。”有人感叹,却没有不服气,一副认命的语气。穷人不生病,就是走大运。这已经是中国特色。
学生们围着孩子,几个人开始轮流把脉和观察气色,然后窃窃私语。今天的运气好像一点也不好,开始就是疑难杂症。那位大嫂倒也理解,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对一群学生也不抱多大希望,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叹了口气:“这孩子,命不好。”
“凌老师。”董建业把目光投向凌威。凌威观察了一会,语气肯定:“中风。”
“什么?”旁边的许多学生同时发出惊讶的叫声。中风大家当然都知道,在现代社会是普遍的疾病,不过多数指老年人,口眼歪斜的情况和眼前很相似,关键是孩子才三岁,怎么会得了老年病。
“中风有很多种,和西医的老年病不同,属于邪气入经络,经久不散化为气血淤积,多损伤人体阳经,行动受限。”凌威似乎知道学生们的疑问,立即解释:“这孩子是中了腑脏,西医说是神经炎不错,只是孩子的病顽固,西药一时难以奏效,久而久之越来越重,西医再治下去就是手术切除坏死的神经。”
“这位大兄弟,你快想想办法。”大嫂听不懂凌威的一套理论,只是感觉凌威说得理直气壮,语气充满自信,直觉让她相信凌威的本事。
“地仓,合谷,颊车,太冲,内廷,平补平泻,毫针,留针十分钟。”凌威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位学生,这位学生是除了走了的几个人在针灸班水平最好的,第一个病例必须慎重,搞砸了就没有人愿意接受学生实习了。但他也没有自己动手,不想让学生有依赖心里,遇着困难就找师傅,猴年马月才能独挡一面,手艺除了水平,还要有足够的自信,尤其是针灸,必须有信心下针才能稳准狠,手到病除。
几根针扎完,没有人再上前接受治疗,都瞪着眼观看孩子的反应,学生们心中也没有底,也屏住呼吸,气氛一时有点紧张。只有凌威和两位老先生很轻松,漫不经心地拉着家常。
一位姑娘戴着淡蓝色遮阳帽走过来,悄悄加入到学生中间,翘足观望,眉眼清秀带着点羞涩,倒也和学生很协调,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十几分钟在等待中过得有点漫长,让人感觉到春日的阳光也变得炙热。凌威看了一下小孩:“起针。”
几根钢针被轻轻拔下,小孩年龄虽小,却没有哭,呆呆发愣,可能这一阶段治疗,已经司空见惯,不怎么惊慌。不过,他的嘴角依然歪斜,针灸好像毫无效果,围观的居民发出遗憾的叹息,有人低声发牢骚:“毕竟是学校的实习生,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他们怎么行。”
“老师、、、、、、”下针的学生茫然的看着凌威,眼中有一丝羞愧。他对凌威非常崇拜,并不认为凌威会出错,而是对自己的水平没信心,下针手法的变化和找穴位的准确性直接影响结果。
凌威又观察了一下孩子的气色,忽然一抬手在孩子的屁股上用力掐了一下。孩子皮肉细嫩,哪里受得了,哇一声哭了起来。李嫂立即心疼地冲着凌威叫起来:“你这人怎么搞的,治不好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孩子生病已经够可怜的了。”
“是啊,你这人真不厚道。”有人附和着指责凌威。不过刚刚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语气变得充满惊讶:“李嫂,你快看孩子。”
李嫂急忙低头,孩子还在哭,嘴巴张得好圆,刚才病态的嘴歪眼斜消失不见,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所有人一起看着凌威,这简直是个奇迹,大医院治疗十几天没有起色的病,就用几根针短短十几分钟就取得巨大效果,太匪夷所思了。
居民们的目光由怀疑变成震惊,紧接着有点亢奋,学生们的目光则变成崇拜,那位带着遮阳帽的姑娘眼中也发出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