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微微怔愣,眼前便是一家人来人往的花楼,楼上悬的绾纱宫灯绚丽多彩,将花楼装点得更像花楼。一张老脸上涂了几层粉的老鸨挥着手里的团扇,对着路过的男子娇声道:“哎呦,刘公子,你看,你都好久没来了呢,我们家秀秀可是天天盼着你呢!”那边又传来一个女子娇软得可以挤出水的嗓门,“哎呦呦,唐大人,你看你都没给奴家带礼物,上次还说送我个玉镯子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奴家不理你了。”
我打了个寒战,重振我的志气,千万不能被这么一点小场面可吓着了,不然可是会被墨晨笑话的。我瞟了一眼身旁的镇定自若的墨晨,真没想到,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他竟有此爱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如此想想,墨晨那几次的出门莫非也是来这烟花之地寻欢作乐来了?怕我会像世人揭穿他的不良嗜好所以没带我来?
墨晨先我一步进了去,门口的花娘一张涂了胭脂水粉的脸满是春光,一双快速眨来眨去的眼睛在墨晨的身上扫了又扫。我加快步伐赶上墨晨,门口的花娘亦向我飞了一个媚眼,我甚是欢喜,原来本公子也是人见人爱的。
花楼里的场景是在是混乱,掺杂了男子的欢笑声和女子刻意放娇的声音,胭脂水粉的味道混合了酒水的醇味倒是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作呕。搂着年轻花娘的老头猥琐的往人家脸上亲上几口,怀里的人一双小手拍着他的胸口,娇滴滴地说:“哎呦,你的胡子扎着人家了。”
那边说:“来嘛来嘛,人家想你了呢。”
这边说:“奴家可不能喝了,大人,来来,你喝嘛。”
在我抖落了好几身的鸡皮疙瘩之后,总算被墨晨带到了楼上的一间厢房,这里隔音甚好,进了去便没听见楼下的种种嘈杂声音。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来。”墨晨将我带到这间厢房后便出了门,连我想问他去要干嘛都没来得及问。
我想,这很明显,来到这花楼自然是要抱花娘的。若是我与他一同,他定是不好办事的,所以,把我扔在了这里自己去寻乐子去了。真是不厚道啊。
在这厢房之中与在客栈呆着也没什区别,就是一个地方胭脂水粉的味道重了些,一个地方没胭脂水粉的味道罢了。案几上摆了一些酒水,但是对于酒,我实在提不起兴趣。
墨晨走后不久,手持团扇的老鸨便敲门进来,问我要不要请两个花娘来陪陪。我对女子没甚兴趣,请了过来她们身上的胭脂水粉只会令我更加难受,所以便没有应下。但是,据我所知,每一间花楼为了满足断袖的需求往往会在楼中置几名小倌。我想,这一趟也不要白来,反正墨晨将我扔在这里一时半会他也不回来,便想着让几个小倌过来解解闷。
“妈妈,你们这楼里,有没有……有没有……那个……”我结结巴巴地说,果真是经验不足啊,连说个话都要卡上半天。
那老鸨的团扇半遮这那张老脸,眉眼笑到了一块,“公子是说小倌吧,有有有,咱们楼里的小倌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包你喜欢!”
我挤出一个笑,“呵呵,那那,那就好。”
这老鸨的办事效率十分之高,不过半刻钟,她便领着两位小倌进了我所在的厢房。我端坐在案几后,打量着眼前的两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老鸨挥着手里的团扇说一个叫青梅一个叫竹马,虽然我记不住名字这一点是千年难改的毛病,但是老鸨说了穿桃红色衣服的就叫青梅,穿青色衣服的就叫竹马,梅子红了竹子青了,我便记住了。
两位小倌在我左右坐下,要为我倒酒,对酒毫不感兴趣的我对这美男倒的酒还是没兴趣。便唤住了刚要出去的老鸨,让她送了些点心和水果过来。
送水果的是花楼里的小厮,那小厮看我的眼神很是异样,从进门到现在,我观察了一会儿,怀疑他也许对我有意思。随后,看他三步一回头的身影,我想那小厮一定是心里不平衡,长得没几分姿色所以才勉强在这美人如云的花楼做了个小厮,于是乎便要夺取我的欢心来讨好老鸨让他也做个小倌什么的。我叹这世道果真太现实,方才那小厮完全提不起本公子的审美,所以,还是让他继续做他的本分罢了。
青梅和竹马两人真是贴心,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叫得我心里百花齐放。一时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断袖一回。
青梅剥好了葡萄要喂着我吃,竹马将糕点掰开了送进我嘴里,令我十分窝心。活了五百多年,受此待遇还是第一次,难怪那些风流才子、达官贵人不惜一掷千金也要来这花楼逛上几圈。
右边的青梅将一个刚剥好的葡萄放进我嘴里,然后娇滴滴地说一句,“公子长得真美,可真是青梅见过最美的客人了。”
我心里暗喜,一方面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本公子怎能及得上青梅公子倾国倾城。”
青梅羞红了脸,“公子这是折煞青梅了。”
我哈哈大笑。
左边的竹马发着小脾气,“公子只顾着青梅,都冷落了竹马。”
哎呦喂,看着竹马那双晶莹晶莹的眸子,实在惹人怜呐。我随即用手捻了竹马胸前的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本公子冷落谁也不会冷落竹马公子你呀。”
竹马立马腻了过来,口里娇声道:“公子真会安慰人。”
我又大笑。
“咳咳!”一声重咳打破了这欢乐的场面,我循声望去,看到了门口黑了脸的墨晨。
我向他招了招手,“墨晨,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我旁边的青梅很是懂事地起身去迎墨晨,刚柔之中风情万种,“原来还有位……”
“滚!”青梅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墨晨喝了回去,连我心里都一阵颤粟。
我起身上前去抚慰受了惊的青梅,看了看墨晨那张黑得不行的脸,我便让青梅竹马下去了。待他们走后,我看着墨晨,嗫嚅道:“你何必要那般凶,人家也没得罪你。”
他冷冷地看过来,把我看得浑身发冷,语气中却是无风无浪,“你倒是很风流。”
我笑笑,“逢场作戏,逢场作戏罢了。”
看他变得更黑的脸,我连忙又说:“呃,你办事可真快,要不,你再回去补补,消消气?”
他再一记冷眼扫过来,正中我的眼眸,“你以为我去办的是什么事?”
我心里一个寒战,我讲出了他不能公示于人的癖好,他这记冷眼莫非是要杀人灭口?“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与外人说起的,我娘亲也跟我说过,一个各方面正常的男子都喜欢这个,你也算是一名正常男子,所以,这事正常,呵,正常。”
他呼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看着我道:“我不过是与一位旧人谈了些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倒是你,别的事情迟钝得很,花天酒地随处风流倒是学得很快。”
“我,我什么事情迟钝了?”平生最不能容忍别人说我迟钝,娘亲和亲戚们个个说我精明,现下被人说迟钝,那是在侮辱我五百多年积累下来的智慧!
“迟钝就是迟钝,你还想着让我一一罗列出来?”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好似从来都只当我是个迟钝的人,这口气我真的快咽不下去了。
但是,小不忍则大乱,思忖再三,我只好用我五百来练就的忍气吞声的功力来忍他一次!不与他争辩,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我是个绝对不迟钝的妖!
我指着案几,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对他说:“这里的水果点心很是好吃,你要不也尝尝?我再叫老鸨给你叫几个小倌,呃,不是,是花娘,上来陪陪你?”
“连上青楼都叫小倌,看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儿身。”他挑着眉看我,那一双千年深潭的眸子晕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我打量了我的身子,干咳了一声,扬着下巴说:“你误会了,本公子现下是男子,且是个断了袖的男子。”
他微微眯眼,“你真以为自己是男子?”
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我极不舒服,心想他今日是不是吃了火药,怎么感觉与平日这般不同,还是方才去见旧人的时候发生了不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