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却只有老伴的身体被烧成黑灰,家里其他的东西却安然无恙,半点火星都没有沾着。
后来警察介入此事,但是警察说那是意外。
可老人坚信自己的老伴绝不是死于意外——他没有见过那样邪气的火焰,更没有听说过有哪种火焰能够一分钟内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烧成骨灰。
更何况,家里的煤气、电器当时都是处于一个很安全的状态,根本就没有火源,怎么一个好端端地人身上就会平白无故地起火呢?
另外一个疑点就是,因为当时老人听到老伴极其痛苦的喊叫也于心难忍,便尝试过不顾危险,伸手去拉老伴。可是明明自己都和那青蓝色的火焰接触了,却发现火焰根本就不烫人,似乎伤不到除了老伴以外的其他任何人。
老人将整个事情想来想去,但还是百思不其解。
自那以后,他便每天走街串巷去打听附近有没有过异常现象,翻阅典籍去调查有没有同类的事情发生。久了,其他事情便也没心思做。
自从老伴走后,全家人只有他一个人无法从悲痛中走出。儿子在老伴的葬礼上象征性地哭了两下,第二天便正常上下班,似乎养了他二十几年的老娘去世了,并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而他的儿媳妇却是将矛头对准了老人,每天怨他没事找事。儿媳妇儿说,连警察都说他老伴是死于意外,他却固执地像块石头,天天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什么东西来。最重要的是连孙子也不愿意照顾了,整天在家吃闲饭,做闲事,到底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再一直这样,还不如早点死。
老人没有在乎儿媳妇的话,继续他的调查。他的儿子早出,也不管。更多的是管不着。
一边是爹,一边是母老虎,孩子他娘,另一边是维持生计的工作。你说他怎么管?有时间管这档子事,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加班,挣几块钱来得实在。
直到有一天,另一件事的发生,让这个原本关系不和睦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那天,就在儿媳妇出门买个菜的功夫,亲孙子从楼道上摔了下来。
这件事儿彻底惹恼了儿媳妇,她破口大骂,说他这老不死的呆在家里就是个累赘。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也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多一张嘴吃饭。他那没用的儿子也没有什么本事,就只知道闷头上班,却还赚不了几个钱。
她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不断咒骂自己的公公。话是越骂越难听。
“那您孙子呢?没事儿吧?”李一忍不住关切地问到。
“他娘正骂我呢,也许是因为骂得太难听,连阎王爷都听不下去,才没有将他收走。反倒是在他娘骂得正上头的时候,他自己慢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跑进了屋子。”
“当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娘人都傻了,我也看呆了。”
“左右街坊都还以为诈尸了……”
说着说着,老人忽然笑出声来。
李一也随着哈哈了两声。
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怕儿子和儿媳再因为自己的事吵起来,于是自己偷偷离家出走了。浪无居所的他只好一个人栖身在这天桥下,每天捡捡垃圾和废品过日子。每日生计都是问题,查寻老伴死亡真相的事情也就一再搁浅了。
不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能找到那个纵火害死自己的老伴的家伙。他要亲自问问那个人,究竟因为了什么原因,要这么无情,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百老人。
要是儿媳妇知道老人还想着这件事,估计也会被气个半死。不过也会庆幸,幸好老人自己离开了这个家。
“不过……”老人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觉得警察说的可能是真的……也许真是意外呢?”
“毕竟,我找了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哪怕是一点!”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失望的眼神,同时有些疲惫。不知道是因为酒劲已经上来了,还是这些年的流浪奔波让他确实觉得是该放下了。
老人的故事让李一想起自己在成为逃犯之前的事——那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要吃他的黑球,还有意识井底处,两条为了争夺他而相互厮斗的巨蛇。
不一样的事,却是同样的不可思议,并且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领域。
李一喝了一口酒,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他想安慰老人,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张口说道:
“老爷子,现在我也是流浪的人,您看我没处可去,现在天又已经黑得啥都看不清了。我看,您就发发善心收留我吧?”
老人接过酒瓶,仰头,灌下去一大口。“在你找到新的住处之前,你就委屈着和我住在泽湾大桥下吧。”
李一点点头。
于是两人便借着酒劲,依偎在一起,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
老人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刚醒来便发现身边空荡荡。
坐起身一看,李一不见了。
老人小心翼翼卷好李一送他的铺盖,靠桥墩放着。然后站起身朝四周大喊,“小伙子,小伙子”,但是没有人应。
他以为李一躲到橘树林里面撒尿去了,于是就去橘树林里面找。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还是没有找到。最后朝着各个方向都又喊了几句,依旧没人应,才终于放弃了寻找的念头。
他看着新买的铺盖卷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在原地站立了好久才终于在睡的地方蹲了下来。
沉默不语。
这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平稳的脚步声。他缓缓地抬头看,眼里原来的失落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回来了啦!”他有些喜出望外,并没有责怪李一先前的不辞而别。
李一能回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嗯,等久了吧?”李一笑眯眯地说道,并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还有些烫手。里面装着刚出蒸笼的包子。
“哦哟哟!快接住!烫烫烫烫烫!”李一左右手交换着拎那塑料袋。
它太烫了。
但李一怕一路上过来,包子冷了不好吃,就把它放到胸怀里的。
老人接过包子,皱着的眉头预示他要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胸口都烫坏了吧……我看看……”
“诶呀!没事儿。”李一将上衣收紧,热衣服贴紧皮肉,烫!又立马松开。
他龇牙一笑,“嘿嘿,没事儿!衣服裹着呢,再说我皮厚,不打紧。快吃吧,哦!”
老人的眼有些湿润,他赶紧转身背对着李一将塑料袋剥开,咬下一口包子皮。
烫!
但他忍着嚼碎,咽了下去。
“不用给我留,我已经吃了。”李一笑着坐在了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石头上。
老人转过身,嘴里两边都是包子,腮帮子高高隆起。
“你一大早去哪儿了?”老人问。
李一神秘地笑笑。“我啊……”
“去搞钱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