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晞贞走到他面前。
＂金员外，多谢。＂
金员外回头看见她，恭敬的拱了拱手。
＂六公主言重。当日若非曦华公主和太子联手主张变法，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还不知道被贵族们欺压到何种地步。如今曦华公主病重，我等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略尽绵薄之力，望曦华公主早日康复。＂
凤晞贞沉吟半晌，微微一笑。
＂会的，兮儿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这十年来太子无能，妖后乱国，百姓们苦不堪言，兮儿都知道。如今兮儿回来了，必定会还帝都清平，百姓再不受任何欺压。＂
＂嗯。＂
金员外含泪点头。
＂草民相信，自从知道曦华公主从长生殿里出来，她就是我们心中唯一的希望。＂
凤晞贞脸上带着笑容，眼神笃定坚决。
＂兮儿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定。＂
……
天凤轰动帝都的＇庚辰之乱＇结束了，朝中许多党羽皆被牵连，无数人下狱处斩，朝中一片风声鹤唳血雨腥风。
而此刻，幽洲、明洲和瀛洲之战也即将接近尾声。
由于天凤率先开战，声先夺人，抢夺的高丽城池最多，可因后来大越插手略有缓滞，后来居上的南齐倒是占据了高丽以西的十几座城池。
再加上北周由太子楚晔于营帐中妙计连发，眼看已经快要攻下皇城，北周的大军却突然止步不前。
只因他们的太子军师，病了。
……
＂咳咳……＂
独立的小院中，每天都能听见这样几乎快要断裂的咳嗽声。丫鬟们进进出出，端着药进去又一滴不少的端出来，人人愁容满面。
这时候，一华服女子疾步走来，周围丫鬟都躬身行礼。
＂参见三公主。＂
楚瑶脚步不停，皱着眉头，熟门熟路的走向西侧那间房。推开门，屋子里的药味还未散去，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间内那人靠在窗边的软塌上，迎着日光，脸色
雪白几乎透明。
站在一旁的修原见她走进来，对她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出去吧。＂
楚瑶上前，淡淡说了一句。
修原看了看依旧躺着不动的楚晔，没说话，安静的退下。
楚瑶沉吟半晌，慢慢走过去。
＂五哥。＂
楚晔依旧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声。
楚瑶看着他，这几天他一直都这样，不说话，也不喝药，总是一个人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哥……＂楚瑶无奈的叹息一声，＂为什么不喝药？我听修原说，那次东丘之后你恶疾复发本就没好，这次又伤得不轻，更是雪上加霜，你……＂
＂放心。＂楚晔淡淡道：＂死不了。＂
楚瑶一噎，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哀凉。
＂她回国了，发动了政变，赵馨桐已死，现在整个天凤都在她手上，你总可以安心了吧？＂
楚晔依旧八风不动。
楚瑶无奈的叹息一声。
＂五哥，你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我不问，反正你所有的不正常全都跟她有关。她日夜兼程回国，你殚精竭虑的在背后指挥作战想要早日攻下高丽……尤其在南齐开战后你让我出动所有埋伏在高丽的探子，疯了一般的日夜攻城。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你自己也早已不堪重负，为何要这么拼命？＂
她紧紧的盯着楚晔，眉目间再也找不到当日那个娇蛮公主丝毫任性乖张。
＂这次若非病得倒下，你大概依旧不会听二哥的劝在此停留。＂
楚晔半阖着眸子，不说话。
楚瑶心中有无名火腾腾燃烧起来，她大步上前，挡住了他看向窗外的目光。
＂为了一个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的女人，你究竟还要折磨自己多久？＂
楚晔半睁开眼，慢慢抬头看着怒火中烧的她，笑了笑，忽然问：＂三妹，我一直没问过你。做了十多年不是自己的自己，累么？＂
楚瑶呼吸一滞，脸色白了白，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随后慢慢松开。她绷着脸，一瞬间眼中翻涌的情绪沉淀如水。
＂我一直在做我自己。无论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还是在你将所有真相告诉我之后。我，只是我。＂
她脸色沉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八岁之前我娇蛮跋扈任性嚣张，那是我，一个被宠坏了的公主。八岁后我才知认贼做母，从此放下刁钻霸道张扬毒辣，做一个女儿和公主真正该做的事。我做的从来都是自己，未曾有分毫作假。你说累？或许是有，但盖不过血海深仇和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楚晔一直静静的听着，眼底波光一闪，轻轻道：＂血海深仇……责任……＂
他忽然一笑，＂你和她很像。＂
楚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沉默半晌，缓缓蹲下来，仰头看着他，目光怜惜而疼痛。
＂五哥，正是因为我和她像，所以我才懂她，才知道她的无奈。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喜欢就能不去做。比起我，她要承担的更多，更累……她很勇敢，也很坚强。若换做我，大概早就死了。我的心没她那么大，她要的是江山霸业，我只需要报仇即可。我佩服欣赏这样的女子，她那样的人，这世上大约很少有男人能不动心。＂
她默了默，继续说道：＂五哥，从前我总觉得你无所不能。这世上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可这世上就偏偏有个凤浅兮，一个永远不会为任何男人停留的女人，为什么你要爱上这样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顿，兀自一笑。
＂不过除了她，我还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楚晔没说话，再次看向窗外。他看的方向，是天凤。
楚瑶苦笑，＂五哥……其实，其实我知道。你让我陷害容悦逼容臻回国围魏救赵迫大越撤兵，为的就是让天凤能一举作气攻占高丽更多的城池。只要天凤壮大到可以和东晋西凉并肩，就不需要再依托南齐而生存。容臻亲自作战，你担心失了先机，所以才会这样日夜不休的躲在背后献计，为的就是早日占领高丽半壁江山。咱们攻占了皇城，就离天凤更近一步。日后即便她被逼选择和亲，北周也是最好的选择。＂
＂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