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大将军位比丞相,所以他说话也并没有客气。相比较一旁的御史大夫就显得没有气势了些,面上虽然没有开口,可也暗地为自己的女儿担忧,蒋云那是什么体质,他女儿是什么体质,蒋云都受不了了,更何况自己的女儿。
看到自己的臣子紧张的表情,宇文无极故作疑惑:“哦,竟有此事,太子这可是你宫中的人,你可知错!”
“儿臣知罪!”
“还不快随朕去瞧瞧!若是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朕仔细着!”
“是,儿臣这就前去。”父子俩唱着双簧,装作惊讶的样子,骠骑大将军跟御史大夫一心只在自己女儿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点,不过杨昌云什么都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宇文父子要唱哪一出。至于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么,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了。
一行众人来到太子东宫的时候,蒋云的房间已经人满为患,宇文父子等人进去之时,杨文秀正站在床边,说不出的紧张,而太医正在为蒋云包扎。看到宇文晟等人过来,杨文秀吓得连忙跪下。
“皇上吉祥,太子爷吉祥。”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骠骑大将军满脸的难过,也不顾皇上跟宇文晟,就朝着床奔去。
“太医,蒋妃伤势如何?” щщщ ☢Tтká n ☢C O
“回皇上、太子爷,蒋妃娘娘性命无忧,只是磕着了脑袋,加上身体虚弱这才昏了过去,容臣开几幅药好好调养就是。”
太医的话刚落,宇文晟刚想开口,门外又一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太医,太医可还在,太医我……”
那急速本来的宫女,看清屋子的人吓得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太子恕罪。奴婢恳请太医去看看我们刘妃娘娘,娘娘她昏过去了。”
这下好了,这次换御史大夫站不住了,皇上还没开口,御史大夫人影就已经走出了门外,他的女儿啊可不要有事啊。
“来人呐,传朕旨意,让所有太医火速赶往东宫。”
宇文无极话落,杨文秀脸上挂不住了,明明刚才刘茹这个贱人走的时候好好地,这个时候突然昏倒,明明就是故意为之,真是贱人。这边杨文秀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床上的蒋云醒了,看着坐在床边的父亲,一时委屈的哭起来。
“爹……”
这一声骠骑将军的心都要碎了这个女儿自己从小捧在手心,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如今才短短半月不见,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能不叫人心疼么。再也忍不下去,骠骑将军对着宇文无极就跪了下去。
“臣恳请皇上为臣做主啊,当日迎娶时皇上可是下了圣旨,小女跟刘家女儿虽为侧妃,但同太子妃有权一同掌管东宫,位同太子妃。如今为何只因为请安一事,两位侧妃同时被责罚,难道当日的圣旨不过是一场儿戏不成!”
骠骑大将军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没想到这骠骑大将军话会是这般毒辣,正中靶心。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皇上要是发起火来,谁也保不准啊!果然,皇上的脸色变了。
“朕当日的确是如此承诺,太子,这本是你的家事,为父我不应该多嘴,只是今日到这个地步,你说你要怎么给朕交代,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宇文无极发怒,宇文晟连忙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儿臣知罪,是儿臣处理不当,还望父皇降罪!”
“父皇,不是太子爷的错,是儿臣的错,儿臣只是小惩大诫,并没有重伤两位姐妹之意,而且刚才刘妹妹离去时并未昏倒,如今这情况儿臣也……”
“太子妃的意思是,我儿同刘妃娘娘陷害你不成!”骠骑将军脸都要青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闭嘴!”一旁沉默的杨昌云终于开口,对着宇文无极就跪了下去:“皇上臣教女不当,还望皇上责罚。这本是太子爷家事,臣等也不好插嘴,不过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太子殿下,想必太子妃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愿意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杨文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这是根本不打算救自己么,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父亲你这是在告诫我么。杨文秀不语,低头能感受到眼眶中有泪水涌出。
“儿臣知错,还望皇上责罚!”
“太子,这是你的家事,朕不便插手,你自己处理,来人吩咐御膳房准备补品,给两位娘娘送来。两位爱卿,你们都起来吧。”
看样子宇文无极并不打算插手此事。
“儿臣遵旨。”宇文晟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文秀:“太子妃滥用职权,争宠斗争,坏了宫中规矩,就罚你再院中跪上两个时辰,回去好好抄写宫规,闭门思过!”
“是。”杨文秀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她流出来,起身朝着前院走去,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心十分疼痛,泪水被她死死的压抑住,即使今日狼狈,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软弱。
太子竟然已经责罚,骠骑大将军跟御史大夫也不能多说什么,太医已经到来,宫妃的屋子他们也不能多逗留,随着皇帝走出东宫。就要出这东宫之时,果真见杨文秀在前院跪着,骠骑大将军两人一个好眼色都没留给她,而杨昌云则是看都没看文秀一眼,几人如来时一般离去。东宫总算恢复平静。
他们三人离去,东宫连续晕倒两位嫔妃,宇文晟合情合理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将三人送走之后,看着跪在院中的杨文秀,面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担忧,目光多了几分邪恶。
杨文秀看着宇文晟的目光,竟没由来的打了寒颤,正迟疑间宇文晟已经朝着她走来,来到他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杨文秀,下跪的滋味如何?”
“你……”
“不过才是开始,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说过的,杨文秀我说过的!”宇文晟的目光有些狰狞,自从芳华失踪之后,他每看到杨文秀,就有上前掐死她的冲动,天知道他忍了多久。不行,现在还不是他动手的时候,杨文秀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起身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径直朝着内室方向走去,杨文秀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宇文晟这招真狠,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今日让她真正心痛的不是他,而是父亲对自己的态度。
当日宇文晟迎娶侧妃,她以为父亲会帮着她,结果等到的是父亲主动前去祝贺,不仅如此还让哥哥带话让自己安分些。姑姑气病他也不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父亲吗?她跟宇文晟成亲一月还没有圆房,宫中的人暗地都怎么取笑自己,她又怎会不知道。
她杨文秀竟然能夺得这太子妃之位,自然也就能坐稳,纵使没有杨家。可是今日这么一出,让她的心动摇。父亲,你到底要做什么。
是夜。
宇文晟并没有离开东宫,而是陪着两位侧妃用了膳,而杨文秀跪了一晌午,最后体力透支晕倒,宇文晟连忙下令让人抬去了寝宫,听说晚饭的时候人才苏醒了过来,不过宇文晟根本就没有去瞧的意思。
这还不是让杨文秀怒火的事情,宇文晟不仅陪她们两人用餐,更有消息传来,说是他今夜将宿在蒋云房中。杨文秀收到消息,仰天大笑,伸手打翻桌上的饭菜,把房中的人都赶了出来。今夜东宫的举动,一夜间就传遍了所有。
大辽皇宫。
后周东宫妃子争宠不亦乐乎,反观大辽皇宫也是热闹重重,不过却不是同一件事情。据传言,说是耶律楚材将要让出帝位给耶律齐,一时间大辽的朝堂也是变化多彩。人人都在猜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结果就在今日早朝,大汗耶律楚材就证实了此事。不过耶律齐的登基大典,是需要等到狩猎之后举行。至于为什么要在狩猎之后,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刚公布了这个消息,接下来皇宫上下都在开始准备狩猎的事情。大辽的狩猎一般是在皇城北面更辽阔的草原,在草原的更北处是群山,听说那里常常有珍奇野兽出没。
每年大辽都会举行一次狩猎,不过今年关乎都新可汗登基,自然要比平时更盛大一些,而朝中上上下下无不期待这一场狩猎。
大辽太子府。
原本一月耶律齐是十分忙碌的,而自从公布了消息之后,耶律齐反倒闲下来,一日都在府中,每日无聊的时候在府中吟吟诗,弹弹琴,或者为芳华读读医书,跟着她学学医术。日子倒也过得悠闲。
芳华带着阿松进了太子府,对医术的研究比以前更要频繁,研究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连带着阿彩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动中。今日她们进行的是针灸穴位练习,为此耶律齐更是细心的准备了间屋子,更是从妙春堂拿来一个假人放在家中,供芳华练习。
耶律齐合上手中的书,来到房间之时,就看到芳华依旧身着白衣,手持银针,努力的寻找穴位,一旁的阿松在认真指导。穴位本就不好寻找,更何况是对受了伤的芳华,这需要医者十分了解人体的构造,熟记于心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
显然芳华这刻的穴位是没有找准,人儿似乎有些着急,额头上都流出汗来。耶律齐见此,连忙上前,拿起手帕,细心的为她擦汗:“若是累了,就休息吧。”
芳华摇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耶律齐看着如此认真的女子,目光越来越深邃。许是没有控制住,伸手就握住芳华的手,帮助她找到正确穴位的位置。
“难得我在家,你不陪我出去,来了这么久我都没好好带你看看这里。”
芳华的动作顿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点了点头:“好。”
耶律齐面上大喜,拉着芳华就朝着屋外走去:“走,我带你好好转转。”
出了那房门,两人一路无言,芳华任由耶律齐拉着自己,这怕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做的最亲密的动作。
耶律齐并没有带着芳华出太子府,而是来到了府中的后花园。这耶律齐的太子府有一个很大的湖,湖上有个亭子,如今正值七月,湖中开满了荷花。刚来到湖边,香气就扑面而来,芳华深吸一口,不禁感叹起来。
“好香。”
“你喜欢就好。来,跟我走我带你去这荷丛的中心。”
耶律齐拉着芳华顺着回廊,朝着湖中心走去。说起这个亭子,不得不说耶律楚材是真的花了心思,除去湖底的部分,湖面上的凉亭才高出了半丈,荷叶茎本就比较高,远远看去亭子就像在荷叶上一般,耶律齐带着芳华走了进去,就像漫步在荷花丛中一样,十分浪漫。
芳华虽然看不见,但是在心中能勾绘出这般美景来,一阵微风吹来,满园的香味飘来,芳华整个人都沉浸在风景之中。耶律齐都看痴了,从前就知道芳华美,今日简直就是锦上添花,他只觉得自己都要醉倒在这石榴裙之下。真想将这一画面永久的记下来,心中这般想着耶律齐就行动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这头芳华还没有反应过来,亭中就已经没有耶律齐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摸索着坐的地方,好不容易赶上的美景,定是要好好感受下。美妙的氛围之中,整个人都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
片刻之后,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芳华倚在亭中座椅上,面朝着整个荷塘,好不惬意:“你回来了。”
没有答复,只听身后一阵声音摆弄,芳华也不问,继续感受风的抚摸,这边耶律齐已经摆好宣纸,准备好画笔,目光紧紧盯着芳华,起步在宣纸上勾勒眼前人美妙的身影。于是乎,现在的景象就是这般,白衣男子手持画笔低头认真作画,不远处坐着黄衣女人,手持蒲扇,目光已延伸至很远。
半个时辰过去了,在那男子动作的最后一瞬,女子也收了自己的动作:“怎么样,我是不是在你笔下变得更丑。”
“怎么会,你芳华要是敢说自己丑,这世间还有美女存在吗?”
耶律齐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拿起手中的画,不得不说他的绘画技艺十分高超,画中的女子跟芳华几乎一模一样,看过去真是美得让人赞叹。
“画的不错,我等会就吩咐人将它装裱起来。”
芳华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的,我告诉你啊耶律齐,别欺负我如今看不见,若是你敢把我画丑了,定要你好看!”
“哈哈……”耶律齐忍不住大笑起来:“好。”这样活泼开朗的芳华,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子。
欢笑声布满了整个荷塘,芳华再次转向湖面:“不知道月色下的荷塘是什么样?”
“你若喜欢,晚间我带你来看便是。”
“来不来都无事,对我来说都没差别。”芳华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
“你若愿意,我耶律齐就算用尽一生时间,也会为你拜访天下名医治好你的眼睛。”
放下手中的画,耶律齐看向芳华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世间有些事,看的太明白反而太让人受累。如今的我,过得很好。”芳华委婉的拒绝了他的承诺:“对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今日时间刚刚好。耶律齐,告诉我狩猎大会后,你能平安登基的可能有多大?”
话一出,耶律齐的动作僵住,面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双目紧紧盯着芳华,恨不得看穿个窟窿。
“耶律齐,我虽然眼瞎,可是我心不瞎。从前我不是公主,不懂皇室间的尔虞我诈。后周走了一遭,有些事我也已经明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成为大辽太子,过几日就是大辽可汗,可是这里不比中原,登基之事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芳华说着激动起来,心中也说不出是为何,自从她收到消息,有种不好的预感,加上耶律齐最近的反常,难免不让她多想。总觉得这次的狩猎大会没那么简单,她突然不希望耶律齐出什么事。
“告诉我,你跟你父汗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然我绝不会相信,做父亲的会把儿子往火坑上推。狩猎大会,我看更应该叫杀人大会才对。”
芳华说着认真,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神色,是充满了担心。耶律齐看到这里,没由来心中一暖,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
“果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傻丫头,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我可是有答应过你为你报仇的。如今报仇还没有开始,我又怎么会离开。”
耶律齐开口,芳华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
他本来是不打算告诉芳华,不过没想到她已经猜出来了,既然如此那彻底把话说开,或许她还能帮到自己。
“狩猎大会你同我前去,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担心,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有我芳华在,若是阎王爷敢带你走,阴曹地府也好,碧落黄泉也罢,我都会把你带回来。”
你于我有恩,我又岂会弃你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