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肖家庆贺的人便络绎不绝了。下午,吃过午饭,便开始有人登门。
第一个正式道喜的是孙秀娥,她拿来半篮子鸡蛋。
赵秀丽哪里好意思收。 щшш◆ Tтkǎ n◆ ¢ ○
人家儿子又没考上,且孙秀娥正怀着身孕,正是需要鸡蛋的时候。
肖瑶倒劝说:“娘,留下吧,秀娥婶子真心过来庆贺,咱们不要,婶子还不高兴!我们以后多回些礼就是了!”
“就是,”孙秀娥笑着说:“你还不如阿瑶痛快!等我家柱子考上了,你到时候给我送一篮子鸡蛋我都敢要!哈哈哈……”
俩人正坐在说些闲话,第二个贺喜的到了,是苗云和肖达。
人还没进门,苗云的大嗓门就吆喝开了,“二哥、二嫂,我们来给阿靖送礼贺喜来了!”
唯恐四邻们听不见他俩是带着东西来的。
其实,肖瑶家周围邻居远,她喊那么大声,除了院里的,真没别人能听得见。
丁元春忙进屋回禀,不知道夫人乐意不乐意见这二人。
肖瑶道:“无碍的,让他们进来。今儿个大喜,别惹他们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是。”丁元春忙出来领着他们直接到堂屋去了,然后自己就站在赵秀丽旁边,唯恐苗云干什么不着调的事儿,气着夫人。
知道今天来人,赵秀丽早就从床上下来了,此时收拾得整整齐齐,正坐在堂屋太师椅上,和孙秀娥两人说话。
见苗云和肖达二人来了,也懒得搭理她们。
“我二哥呢?”
肖达往椅上一坐,抓起茶几上的点心,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真好吃。苗云,你尝尝。”
赵秀丽有些厌烦,“找你二哥去药厂,吃点心去厨房。”
一群女人说话,一个大老爷们坐这里吃点心,掉的哪都是渣,看着磕碜人!
苗云忙打岔,“嗳,我们今天是特意来道喜的。”
说着,把身边的篮子往前一推、上面的手巾掀开,一脸得意,“二嫂,你看看,这是我给你拿的鸡蛋。”
孙秀娥一撇嘴,“喲,这还亲兄弟呢,还没我这个外姓人拿得多呢。”
“你!”苗云涨红了脸,一指孙秀娥:“去去去!知道自己是外姓人就好。我们一家人说话,你个外姓人插什么嘴?”
肖达忙咽下嘴里的点心,笑着说:“阿靖考上了秀才,我们肖家又扬眉吐气了。”
“什么我们肖家。”赵秀丽冷冷的,“早分家了。”
“二嫂说的啥话,”苗云嘻嘻笑着,“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个老祖宗,我们小宝儿和阿靖可是正经八百的堂兄弟!以后阿靖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小宝儿!”
孙秀娥讽刺道:“阿靖现在不发达,也忘不了你家!”
谁能忘了在自己眼前殴打自己亲爹娘的人呢?
赵秀丽脸色也沉了下来。
苗云和肖达讪讪的。
看看人家不待见自己,再坐下去也没什么好处可得。肖达只得起身道:“我去药厂给二哥帮忙去了。今儿个下午你就在这里陪着二嫂说说话、招呼招呼客人,等吃晚饭时候我再来喊你。二嫂,我去啦!”
肖瑶冷笑一声。
这二人不仅以主人自居,听这意思,两个厚脸皮的是想要在自己家蹭晚饭了?
“我们家有人接待,人多了也是气闷,”肖瑶眼神示意那篮子,道:“你们俩还是把这鸡蛋拿走的好,等会儿人来得多了,大家都知道你们拿的礼少,怪没面子的。”
肖瑶说完,看着苗云二人涨红的脸,又刺了一刀,“这些鸡蛋,该不是瞒着你家老太太吧?”
苗云的脸登时变成了猪肝色,因为肖瑶说中了!
两人本来正在村里东拉西扯,听见锣鼓声响,才知道是来给肖靖送喜报的。也算是第一批知道消息的,二人忙回了家,第一时间告诉了肖老太这个大消息。
肖老太却一脸淡漠,无动于衷。
肖达闹了个没脸。回到西屋,很是不满,“肖竣才是她孙子、肖琴才是她孙女!”
苗云又开始老话重提,“你等着看,我们小宝儿早晚什么也落不着。”
肖达挠挠头,“不如我们自己去贺喜咋样?”
“买什么?”苗云有些发愁,自己有钱舍不得花。空着手去,实在是害怕赵秀丽那女人把自己打出来。
肖达往堂屋一努嘴,“你傻啊?老太太屋里不是藏着几十个鸡蛋?”
苗云一拍手,黧黑的脸一下子就笑开了,“对啊,她不舍得吃,放坏了我们也捞不到,早晚送给大姐家。不如给二哥家送了去,咱们也不用破费。”
肖达摸摸下巴,阴测测地眼睛眯着,道:“咱们不能吃亏。家里出了秀才,这么大的事儿,二哥说不定今晚请客,我们还可以大吃一顿!小宝儿刚好也不用回家来,放了学直接在二哥家吃饭!”
“好,就这么办。”
两口子商量好了,果然趁老太太不注意,苗云手脚麻利地捡了三十个鸡蛋,用手巾一盖,挎着就出了家门,对老太太说:“娘,我去赵三花家里弄些药材种子去。”
肖老太怒:“混账东西,都快到下雪天儿了,这会儿弄药材种子种灶台上?天天不着家,东扯葫芦西扯瓢,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
苗云也不理她,一扭一扭地走了。
“娘,我也走了。”肖达披个大褂,也蹿了出去。
肖老太在身后气得乱骂:“天天追着女人屁股后头儿,我看你能有个什么出息?!”
两人就当没听见,一前一后来到肖瑶家。
好不容易腆着脸进了屋,哪里是肖瑶几句话就挤兑走的。
见肖瑶说偷鸡蛋的事儿,苗云臊归臊,却不恼,笑呵呵地说:“阿瑶,你别管那些,这是二叔、二婶的一片心。”
肖瑶无语了。
真是人不要脸、树不要皮,天下无敌!
村里又来了几家,都是肖家的佃户,也是平时说得来的。
几人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见苗云在座,都有些奇怪。
慢慢看出来赵秀丽根本都不看她,苗云还在一边凑趣,众人便都了然,这是硬往上贴呢。
怪不得,就说两家以前闹得那样,此时也不至于又好成这样,苗云竟然就在这里当起了主妇!
有人来了,便起身迎着。有人走了,便站起送走,还挥着手绢,“常来啊!”
等胡三顺媳妇、胡金良媳妇、三奶奶几个关系较好的来过以后,赵秀丽便坐不住了。起身,道:“阿瑶,你在这里吧,我歇会儿去。坐时间长了腰酸。”
丁元春忙在身后扶起,两人慢慢地朝屋子里去了。
苗云楞了,道:“二嫂,你这是咋啦?”
孙秀娥也扶着腰站起来,道:“没眼色的,没看出来你二嫂病了吗?还在这里唠唠叨叨,走,扶我回去!”
肖瑶也起身。
苗云见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只得上前,冲着卧室喊了一句:“二嫂,你好好养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赶紧走吧。”孙秀娥一拉苗云。二人相携着出了庭院。
苗云犹自往后转着脸,好奇地问:“我二嫂得了什么病?我看不像啊,白白胖胖的、脸色也红润,说话底气也挺足的。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明明就是个阔太太、贵妇人,哪里是病人了?秀娥,你说她是什么病?”
“不知道!”孙秀娥没好气的说,“你自己问她去。”
过去医疗条件差,孩子小产的多,所以孕妇没有坐稳胎之前,家里不往外说,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
且怀孕初期,大部分人有孕吐现象,比如不思饮食、身子倦怠、脸色蜡黄等,颇有病容,但又不是病,况且怀上孩子又是个好事儿,所以农村也把怀孕叫“害好病!”
此时,孙秀娥说赵秀丽“病了”,并不是随口乱说,也不是咒人不吉利的话。
嘀嘀咕咕地回到自己家,见肖老太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正在堂屋门口坐着。
苗云心虚,顶头看见肖老太,吓了一跳,忙陪着笑,道:“娘,你在家啊?”
“我能去哪?”肖老太一边纳着手里的鞋底,一边朝着外面不时地看一眼。
一转眼看见苗云空着手回来了,气得骂道:“你这个女人,是个拉蛋鸡吗?你弄得药材种子唻?东西没弄来,把篮子也给我丢了是不是?”
苗云猛地想起篮子真忘在肖瑶家了,不敢回嘴,嘀咕道:“明儿个我去拿回来。”灰溜溜地回屋了。
肖老太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在家里等到天黑掌灯,也没见送喜报的过来,气得摁摁胸口的红包,“砰”地一声把鞋底扔到鞋筐子里,黑着脸换衣服去了。
“难道肖竣没考中,那肖靖到考中了?”肖老太一夜翻来覆去地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肖老太收拾得整整齐齐,挎着篮子,里面放了几个红薯,坐着胡富贵的马车进城了。
倒把肖达和苗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肖达追在身后连声问:“娘,好好的,你进城干什么去?”
“你别管,我有我的事儿。今晚不回来了,晚上锁好门,看好小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