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仅没带走阿瑶,还送来了如此丰厚的嫁妆,阿瑶这孩子少时命苦,却也算是福泽绵长的!如此最好!
三日后,轩辕离的迎亲队伍准时到了。
时令已经入了二月中,官道上也没有了积雪,从京都一路走过来,也不算太过辛苦。
只是,皇子成婚,阵仗颇大。随从上千,按制不能都骑马,便有很多步行的,想快也快不了。
因为走官道,大队人马便经过明城。
闻听平西王娶亲,整个明城都轰动了,万人空巷!
明城的知府,已经换成了赵明义的儿子赵昌德。
因明城境内的蟒河出现水患、瘟疫,明城知府吴新勇,自然是有连带罪责的。
幸亏肖瑶及时治住了瘟疫,吴新勇也表现积极,朝廷才没有大办他,不过降了三级,吴新勇便去某个小县当县令去了。
明城知府人选,轩辕离自然推举了赵昌德。
从知州到知府,算是连升了两级,且可回家父子团圆,赵明义父子十分感恩。
赵昌德在自己家乡做官,自然万分谨慎、尽心尽责。
又恰逢灾荒过后,诸事繁多,赵昌德每日不分昼夜,指挥各镇、各村灾后重建。
再加上抚慰工作十分到位,不过几个月,百姓便都安居乐业,万分感念知府和朝廷的大恩了。
这一日,百姓们听说,治理水患的平西王和治疗瘟疫的小神医肖瑶大婚,家家欢喜、人人喜悦,都纷纷准备了礼物。
见车队过来了,人山人海地往前涌。手里、袋子里的东西便往车上塞!车上塞不下,便往仪仗队伍官兵手里塞!
用篮子的,便直接把篮子往车子上一挂,晃晃悠悠的,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轩辕离并不矫情,知道是人们真心爱戴,不过是一份祝福,大手一挥,便都笑着收了。
算是给那丫头的聘礼吧!
一路锣鼓喧天,沿途官道两边早就挤满了附近村子的人!
甚至还有几十里外赶过来看热闹的,要知道,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
以前只听说,小神医肖瑶的婆家是京城大户,谁能想到,那个将军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平西王、二皇子、大将军轩辕离呢!
以后胡家庄的农女肖瑶,可就是南丰国的王妃呀!
别说胡家庄的人了,就是整个明城的人,都骄傲起来啦!
鞭炮炸响,胡家庄便轰然乱了起来!
“来了!来了!”
最爱热闹的孩子们欢呼着、高叫着、奔跑着、大笑着,领着队伍便往肖家跑。
边跑边往后看,说不清谁踩住了谁的鞋子、谁绊住了谁的小腿,便有孩子跌倒了!
孩子们却不哭,笑着爬起来,接着还往肖家跑啊!
边跑边喊:“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啦!”
一脸笑意的侍从们,便从扎着红绸的箩筐里,大把地抓出喜钱、桂圆、花生、红枣,用力地洒向人群!
大人、孩娃都大笑着去哄抢,场面热闹非凡、沸反盈天!
不是稀罕那些喜钱和吃食,沾沾喜气和皇恩才最重要!这可是皇家的喜钱啊!
平时一脸冰山的轩辕离此刻却笑意盈盈,看着肖家高高的门楼上大红的灯笼和红绸,脸上便笑开了!
“阿瑶,今日你便是我的新娘!”
身后的白纤尘骑在马上,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娶亲的便是自己……
轩辕离下了马,喜滋滋地来到院中,迎面看见堂屋大门两边的喜联,字体娟秀,一看就是肖瑶的笔迹。
正高兴着,再一看内容,轩辕离登时差一点气歪了鼻子!
“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从容出阁,宛若云母天仙”
大戟,海马,木贼,草寇,百合,旋复,将军(大黄)、国老(甘草),金簪(花),(金)银花,牡丹,芍药,五倍(子),苁蓉,云母,天仙(子)均为中药名。
轩辕离哭笑不得,暗暗磨牙,“这个死丫头,不过就是比她大了那么几岁,以前喊自己‘大叔’,今日更笑自己是‘白头翁’!胆敢说自己老!那日念她初次,恐伤了身,一次便放了她,你等着!”
……
肖瑶早已经梳妆停当,打扮得天仙一般,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
俏脸娇羞却满含笑意,听流月和赵秀丽两个娘亲,喋喋不休地说着为妻之道、为媳之道、为母之道……
除此之外,流月也细细交待了,如何在王府里做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
肖瑶都一一点头应了,权当岗前培训吧,囧!
本来大家都笑意盈盈,突然门外鞭炮炸响、锣鼓喧天,众人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肖瑶的心竟也“噗通噗通”轰然跳个不停,手心里猛然便都是汗。
再看两位娘亲,都是满脸泪痕,哭得站不稳,却又强忍着,一边一个拉着肖瑶的手,舍不得松!
肖瑶心中难受,便突然哭了,“娘……”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两人磕了两个响头,哭得起不来!
正在这时,肖文进来了,见状便突然掉了泪,到底是男人,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于忍住了。
“爹……”
肖瑶泣不成声,又给肖文磕了头。
肖文三人忙上前,把肖瑶拉起来,想劝慰,却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田摇情只得上前,扶着肖瑶,劝道:“姑娘,看哭花了妆,耽误了吉时。”
来迎亲的管事女人,便是曾经来过的宫中女官--陆侍中。
陆侍中进屋,先给众人磕了头,抬头看见流月,便吃了一大惊!
看看长相,这女人比肖夫人更像是王妃的亲娘!
陆侍中一辈子宫中勾心斗角,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就练成了这份沉稳,是以,心中虽有惊涛骇浪,脸上却不动声色。
看着装扮一新的肖瑶,陆侍中一脸惊艳,笑吟吟地开口赞道:“王妃,真天人也!”
肖瑶略点头,算是见礼。
见肖瑶眼中泪珠稍收,陆侍中便趁机道:“吉时已到,咱们路远,王妃请装扮了,便上了花轿吧。”
众人闻言,便又开始掉泪。
肖瑶哽咽着道:“爹娘保重,阿瑶去了……”
流月和赵秀丽便不忍看,都转了头抹眼泪。
肖文红着眼睛,看看肖瑶,心里虽不舍,到底还是送了出去。
田摇情给肖瑶盖上了大红的盖头,月照和月华一边儿一个,扶着肖瑶出了房门。
来到堂屋,肖靖一脸木呆,正等着。
此地风俗,须兄弟背着新娘上花轿。
肖靖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想甩手一走了之,却又舍不得肖瑶出嫁前的最后一眼!
听身后脚步声响,肖靖转头,见肖瑶身着大红的百子嫁衣、头蒙鸳鸯盖头,心情顿时恶劣到极点!
紫涨着脸、额头青筋直跳,猛地把头扭了过去!
肖文见肖靖别扭着不蹲身,便道:“阿靖,过来。”
肖瑶从盖头下已经看到肖靖呆立在屋中,身子僵直,两只大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正颤抖个不停。
肖瑶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到底也毫无办法,只得柔声叫:“阿靖!”
肖靖身子便是一抖。
“我是姐姐!”
肖靖陡然握紧了双手,嘴唇哆嗦着,想要喊声姐姐,却开不了口,“……”
“自从知道肖瑶的身世,自己再也没有开口叫过姐姐!若你是姐姐,怎地会有今日?!怎地会有此时?!”
肖瑶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肖靖面前,轻声道:“若想让姐姐心安,你便开口叫声‘姐姐’吧。”
肖靖紫涨着脸,一声不吭。
肖文便有些恼,“你这孩子。”
肖靖红着两眼,狠狠地瞪了肖文一眼,猛地便蹲下了身子,心中疼得滴血,“都是你和娘误了我……”
肖文也顾不得跟肖靖生气,示意可以了。
月照和月华忙把肖瑶扶着,轻轻地趴在了肖靖的背上。
肖靖身子又是一颤,两臂忙抄起了肖瑶的两腿,试图站起,两腿却是软的,竟无论如何站不起来……
“若你奔向幸福处,我便亲手送你去……”
肖靖猛地闭了眼,满脸是泪,长长地嘶吼了一声:“啊----”猛地用力,一个趔趄起了身,不等站稳,便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想到自己初来,第一眼便看到的那个少年,肖瑶心中酸楚,便又流了泪……
肖靖只觉脖颈中一凉,一滴、又一滴……
肖靖的身子便狂乱地颤抖了起来,脚步猛停。
肖瑶哽咽着,在肖靖耳边低声道:“你照顾好自己……和家……姐姐这辈子方能过得好……”
肖靖浑身的力气便懈了,离花轿还有好几步的距离,肖靖的腿却沉重得再也迈不动。
眼看两人都要跌倒,花轿边的轩辕离一个箭步过来,扶住了两人。看向肖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责备和警告。
肖靖背紧了肖瑶,猛地一退,两人便躲开了轩辕离。
肖靖红着眼,死死地瞪着轩辕离,恶狠狠地低吼:“你,好自为之!”
见肖靖如此,肖文到底是过来人,很快便发现了端倪,心中大震,“阿靖今日如此怪异,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