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你比剧毒还厉害

她知道,自己也会从这个院子里消失,成为这些年来消失几十个孩子里的其中一个,所以,她连夜逃了。

她的运气并不那么好,她没有被罗爷爷抓回那个院子,而是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人牙子。

但她的运气也不是一直都坏,就在陆家要买进两个新丫鬟的时候,她遇到了陆仲,陆仲发现她是黑户,在买下她后多了个心眼,把她安置在别院。

陆仲当年已有寻找药人的念头,但三五年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庄福被教会写字认字后,无声的世界里才有了第一人进驻。

她喜欢陆仲,很单纯,没有太多理由,只因他给过她在这世上从未有过的关心。她无从比较,这些关怀是多是少,是好是坏。

因为妻子的病弱,陆仲心事重重,但庄福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不知不觉中,他对她透露了自己的心事。

庄福不是没有过挣扎和纠结,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告诉陆仲,她在那个宅子里的遭遇。

也是那一刻,她从陆仲嘴里知道了自己是何等的存在,这种人,叫做药人。

陆仲眼底的狂喜,同样温暖了她,她觉得能为陆仲做点事,就是他们在这一世遇到的所有意义。

可惜,她是个半途而废的药人,但她相信自己的身子比其他消失的伙伴更加健康,若是由她来孕育孩子,生下的孩子或许会是一个能够成功养大的药人。

“我不能这么利用你。”陆仲在某一天,面露痛苦地说。

“不是利用。”庄福在沙地上用花枝写下这四个字,朝他粲然一笑,真的,在她心里,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利用两个字,抹杀了她真挚的感情,也玷污了他们几年的相处。

在庄福十八岁那年,她开始忙碌起来,陆仲一有空就到她的院子来,教她分辨药材,他没想过庄福虽然没受到良好的教养,却有着惊人的记性。

只用了一年时间,她回忆起来罗爷爷给她用的十八味药材,还将喂药的过程巨细无遗地写下,连扎针的穴道也跟陆仲反复确认,确保万无一失。

她唯一的私心,就是给陆仲留下一个孩子,属于他们的孩子,只因那时起,她就隐约不安起来,觉得自己不能一辈子伴随他,她想留下点能让他记起她的东西……

就在她生下一个女儿,做完月子后偶尔到街上采买针线的时候,却见到那位五年没见的罗爷爷,他已然老的厉害,但脸上的阴沉从未改变。

她成了受惊的鸟雀,回到院子仍然不能平息,她害怕再被抓回那个地方,因为她已然知道,一个逃亡的药人,一个失败的药人,一旦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就只是死亡。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马上离开,只要活着,就还能盼着跟陆仲和女儿相见的一天,只要活着,她就可以保住他们……

秦长安心情沉重地推开这一大叠宣纸,其中几张轻轻落在地上,她也顾不上去捡起来。闭上了眼,她不由地想起年幼时候被爹喂药的情景,陆仲当年的眼神里藏着很多东西,似不忍,似悲伤,还有——如今她才能理解的那一抹愧疚。

她依旧无法理解生母庄福的做法,只因她们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也唯有一个被像是动物般圈养从未接触世事的女人,心思才能如此简单和明澈,当然,落在很多人眼里,甚至是傻子般的举动。

她同样无法理解爹的做法,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就能接受这么一个纯净无垢的女人的无私奉献。还是,他在跟庄福相处的那五年里,在教她写字认药的无数个日夜里,他也曾对庄福动过那么一刻的心悦之情?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芙蓉园里灯火莹然。翡翠在外间犯瞌睡,几度差点倒在榻上,直到听到秦长安的声音从寝室传来。

“翡翠,你去睡吧。”

“是,郡主。”翡翠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

秦长安披着一件雪青色的外衣,一头美好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腰际,脸庞雪白如玉,比起往日的明艳飒爽,更多了几分娴静柔美。

她推开窗户,仰头望着夜空,眼神平静深邃,浑然没有察觉夜晚侵入骨髓的冷意。

龙厉的脚步声已然在她身后,见她独自一人在赏月的画面,虽然勾人心魄,宛若画中人,实在美妙。但冷风吹得她青丝舞动,衣袂飘飘,好似下一瞬就要跟嫦娥般飞天奔月去了,他的心猛地一紧,大步走过去,“砰”一声关了窗户,把她拉到床沿坐下。

“本王不回来,你就这么糟蹋自己身体?头发可擦干了?也不多加几件衣裳,存心让本王心里不爽?”

她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就算糟蹋你的身体,也不会糟蹋我自己的身体。”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但就眼前来说,自己的身体比一般女子还要强壮,身体纤弱只是表象,她跟那个病美人楚白霜,可不是一类人。

龙厉看着她活力满满的怒容,顿时轻忽笑开了,扯开自己的衣襟,笑得邪魅。“那好,本王尽管让你糟蹋。”

她重重拐了他一记,随即问道。“我得到了一点线索,就是怕你不好查。”

龙厉一如既往的倨傲不凡:“在金雁王朝,若是要情报,你找本王就找对了。”

“我生母在滁州逃出来的,虽然她不知道是哪家哪户,但据说那个院子里同时豢养四五十个孩子,只为了练就一个药人。光是花在这么多孩子身上的药材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想……这家至少在滁州是大富大贵的家族。还有,当年给他们喂药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姓罗,不对,若是他如今还活着,该有七八十岁了。”

“滁州?”龙厉眯起黑眸,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子里的冷厉一闪即逝。

“京城之外,滁州便是王朝最大的城池,人口至少有五六万,我知道是需要花上不少功夫——”她深深地望向他,不再说下去。

“何时变得这么乖巧?”他攫住她的下巴,俊脸一分分靠近,薄唇勾笑。“我当然会帮你。”

她无声地抿了抿唇,如今压在心头的两件事,一个是陆家的无辜蒙冤,一个是生母悲惨身世的幕后主使,她全都不想放过。以她一人之力,自然比不上靖王出动手下精锐能人,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龙厉从背后环住她,俊脸抵在她的肩窝,神色一柔。“其实,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药人不见得皆短命,你看你生母,安然无恙地活了四十年。还有,药人也可孕育子女,你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她跟我还是有些不同,她算是功亏一篑,连带毁了自己的听觉和声音,而我已经是真正的药人了。”她的后背紧贴着他,清楚感觉到他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坚实胸膛,心下不禁一阵恍惚,有种软软的,暖暖的温柔自胸臆间荡漾开来,蔓延着一丝丝的甜味,好似吞下了一个糖霜糕。

他这是在安慰她吗?那可都是她从来不提的心思啊,可是他却懂。

察觉到龙厉的不快和沉默,她的手搭在他紧攥成拳的手背上,轻轻低语。“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却是让龙厉飘飘然起来,双臂收紧,觉得怀中的人儿虽然轻如羽毛,自己却像是已经拥有了整个天下。

终于,他做的事,不会再让她厌恶反感,终于能得到她的正视!

某人上早朝,实在是一大折磨。

马超苦着一张脸,自从他在北漠见光后,从暗卫成了“明卫”,如今主子要上早朝,天蒙蒙亮他就在门外守候,但屋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只能小声提醒。

“王爷,该起了,今日您要去宫里。”

翡翠从不远处走来,她瞧着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压扁了声音在外头喊门,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别笑!”马超一把捂住翡翠的嘴,瞪大了眼,恶狠狠地说。“王爷起床的时候脾气最不好,你给我悠着点。”

翡翠从未跟年轻男人有过接触,心跳如鼓,一把拍下马超的手,小脸通红,不满地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就你这么蚊子大的声音,能喊得起王爷吗?别说是早朝,我看就是午朝都起不来吧。”

这牙尖嘴利的丫鬟长着一张瓜子脸,眼睛是丹凤眼,倒是一脸精明相,马超对她并不陌生,毕竟在北漠,他就常常躲在暗处,保卫自家主子的同时,也对郡主府所有人了如指掌。比如眼前这个叫翡翠的,因为一开始对爷不恭敬,而在孙武手下吃了点苦头。

“那就再等等?”马超一脸苦恼,还不如当暗卫呢,至少不用做这种苦差事。

“要不,我来?”翡翠实在瞧不起一个大男人耷拉着八字眉苦兮兮的神情,话音未落,她就转身,扬声说道。“王爷,您该上朝了。”

马超的心顿时七上八下的,妈呀,就算他杀一百人,也从未这么忐忑不安过。

屋内,依旧是一派死寂。

床上的男人懒懒地掀开眼皮,心情有些烦闷,外头是什么麻雀叽叽喳喳叫?他恨不得那只麻雀的毛都拔的一干二净!

但一看到身旁的女子,一头青丝散在枕头上,面向他侧身躺着,柔软的白绸里衣胸下系带早已松开,以他的角度,正能瞧着里头一抹粉色兜儿,雪肤丰盈,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看着看着,他不禁下腹一紧,一点也不想隐忍,身子重重压了下去。

秦长安只觉得胸前一凉,被迫转醒,却之瞧见那双对着自己已然情欲勃发的眼,目光往下移动,眼眶发热起来。

锤击在他胸口的拳头,最终没了力气,只能攀附在龙厉线条优美的后背,泄恨般地抓住几条红痕。

晨间的男人当然是凶猛如虎狼的,她深有体会,但龙厉的兽性却有着高贵和狂野的两面,甚至令她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正视他那张妖孽般的春意荡漾的面孔。

兴致上来,他甚至还抱她压到墙上做了一回。

他心满意足地喘息着,慵懒愉悦地笑了起来,语气里难掩遗憾。“本王还得去早朝,只能草草结束,王妃可别放在心上。”

话音一落,他把瘫软成水的秦长安轻轻放在锦被上,取过她身上的肚兜擦了擦他的身下,这个邪气的动作惹得秦长安心中一跳。

原来他还记得早朝这回事?明明天都亮了,还把她往死里弄是想怎么着?

她气的俏眼一记横扫。“要去早朝的人是你不是我,自己不能睡也看不惯我睡吗?明天起分房得了,谁也不碍着谁。”

龙厉眼睫轻抬,眸光幽然深邃,嗓音还未褪去暗哑。“新婚才五天就要分房?”

当他是傻子吗?自从大婚后,他几乎夜夜都是洞房花烛夜,有了夫妻名分后,他更是不需要任何节制,可以将满腔热爱全都洒在她的身上。

分房?她倒是想得美。

“以后你天天都要早朝,我可不想天天都被你用这种方式唤醒,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她不快地别过脸,看也不看他。

她的小模样儿却逗乐了龙厉,他只觉得心酥麻之外还有点痒,都是被这女人给撩拨的。面对一大早离开软玉温香要去面对那堆臣子的老脸的不爽情绪,彻底被驱散,他的长腿压在床沿,俊脸凑到她的面前,深沉的黑眸盛满了浓浓笑意。

“本王不把这把火泄掉,难保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如今通体舒畅,神清气爽,才有精力应付那群蠢货。”

秦长安笑眯眯地转过脸来,问的极为谄媚。“王爷年纪轻轻,火气这么盛,不如我帮你彻底地消消火?”

几颗药丸,就足够让他安分一个月,一点也不麻烦。

龙厉俊眉一凛:“本王走后,你睡到日上三竿也无妨,谁敢找茬?倒是你,动不动就威胁本王,果然是被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她的嘴角勾起慧黠的笑,语气凉凉。“王爷还是别太纵欲的好,免得哪天真把我惹急了,到时候,可就不是威胁而已了。”

“来给本王伺候更衣。”

伺候更衣个鬼啊!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从半空中飞来的玉枕,龙厉长臂一伸,牢牢接住,更是哭笑不得。“在宫里倒是一副温柔娴静样——”

“恭送王爷,慢走。”她背过身去,丢下一句,裹住身上的锦被,已然下了逐客令。

屋外的翡翠和马超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终于在翡翠又想开口的时候,门被打开了,龙厉身着华美红袍,俊美面庞上笑意荡漾,如沐春风。

翡翠看呆了,马超也看傻了。

不该啊,自家主子起床起来的情绪最为无常恶劣,往往要整治个几人才能平息,今日怎么笑得跟恶鬼,不,笑得跟菩萨一样?

“别扰了王妃睡觉。”龙厉挥挥手,不满马超还愣在原地。“还不走?”

翡翠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规规矩矩地回应。“是,王爷。”

本想再睡个回笼觉的秦长安,却发现被龙厉这么折腾了两回后,虽然身体累极了,却也无法继续沉睡,只能朝外喊道。“翡翠,我要起了。”

翡翠应了声,马上端着热水进来,瞧见床上那块湿漉漉的女子绣花肚兜,小脸更红了。不由地在心中腹诽,原来王爷顺顺利利地上早朝,是因为郡主的关系啊,还是郡主有本事,能压得住王爷这头喜怒无常的猛兽。

就在秦长安沐浴更衣后,床上沾了春露的被褥绸单也早已被婆子换下,她留意了两天,这些婆子处理主子的私密事,果然是做事干净利落,话也不多,各个谨守本分,的确比让那些动不动就面红耳赤的年轻丫鬟更适合。

“今日我们到外面转转,见识一下金雁王朝的风土人情,你们几个想必也闷坏了。”

翡翠玛瑙和珍珠对看一眼,脸上虽然没有大喜过望的表情,但还是嘴角扬起,异口同声道。“谢郡主。”

秦长安坐在轿子内,撩开侧边的小窗户,一路观赏着京城热闹的风景,时隔数年,似乎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

领着三个从未离开过北漠的丫鬟,一家家地逛店铺,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秦长安发现自己也有挥霍的本钱,反正花的是龙厉的银子,她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至于她的嫁妆,清点一遍才骇然大惊,原来两倍的嫁妆,远超她的想象。黄金六万六千两,白银八万八千两,再加上无数的首饰珠宝,为了能够把狸猫换太子一事息事宁人,皇帝萧儒真是大出血了,就算嫁公主都不见得赶上这么庞大的数目。

但龙厉说过,她的嫁妆都是她的,他绝不会觊觎一分一毫,既然她是靖王妃,就理应花他这个丈夫的银子。

她乐的欣然接受。

“郡主,这是什么呀?”珍珠吞了吞口水,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个小摊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熬糖水,以金黄色香喷喷的糖水作画,旁边的棒子上插了好些个糖画,有动物的,有人物的,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这叫糖画。”秦长安笑道。“看你们这一个个的馋相,去吧,每人选一支,尝尝味道,可别多吃,小心掉牙。”

没了老成的白银在场,几个婢女毕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见到满街新鲜的玩意儿就忍不住好奇心泛滥,拿着主子给的碎银子兴高采烈地去买糖画甜嘴了。

只是有人在暗处瞧着这一幕,当看清秦长安的面容时候,脸色骤然大变,忙不迭地往巷子深处跑去。

逛了半日,一主三仆才回了靖王府,她问了管家如意被安排在哪个院子,一听到是幽兰苑,不禁陷入沉思。

四年前当龙厉宣布她是他的玩物后,官奴一个翻身,就住进了幽兰苑,当时她并不半点欣喜,只觉被束缚和压制的困扰和烦闷。

龙厉虽能容忍如意住在靖王府内,但处理的极为低调,并不想让别人在她的儿子身上做文章,她当然清楚他对如意还是不喜,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诸多退让了。

“王妃,您来了。”奶娘战战兢兢地跪下。

“小少爷近日身体如何?可有常常哭闹?”秦长安裙摆旋转,气度逼人,虽然脸上有笑,但俨然已有主母做派。

如意是她的儿子,自然只能被称为少爷,但她无所谓,不管龙厉认不认,都不会妨碍如意顺遂成长。

“回王妃,小少爷的脸色好多了,胃口也一天天大了,这两日奴婢喂了碎面条和肉糜粥,小少爷能吃一小碗呢。”

她望着小床里的睡得很死的男婴,他穿着她交代的用半旧棉衣所缝制的小袄和棉裤,两个小拳头搁在脑袋旁,果然渐渐被养胖了,再也瞧不见一年前出生时候的面黄肌瘦,小不隆冬的可怜样。

小脸白胖粉嫩,粉唇微张,还在流口水,像是鱼儿般吐着泡泡,疏眉大眼,轮廓分明不少。

她的手搭在孩子的脉搏上,沉默许久,才交代奶娘。“小少爷身体转好,我要为他再换个药方,每日自有我身边的玛瑙端来,记得,午膳后服用,一日一次即可。”

“奴婢记住了。”

秦长安朝着翡翠点了点头,翡翠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跪着的奶娘。“你切记小心服侍小少爷,何日小少爷彻底痊愈,少不了你的好处。”

奶娘受宠若惊地将金叶子收在怀里,喜出望外,连连叩谢。

“但你若是在我们眼皮底下偷懒,苛待小少爷,就算王妃心慈放过你,靖王爷也绝不会轻饶你。你可记住了?”翡翠扬声问道。

“记住了记住了……。”奶娘不停地磕头。

秦长安离开了幽兰苑,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但笑不语看着身旁的翡翠。

翡翠被看得心中发毛:“郡主,怎么了?”

“越来越有大丫鬟的风范了。”

“郡主夸得奴婢都不好意思了——”

“行了,如今不是在郡主府,上回你指认陶婉容是四皇子里的人,本该记你一功。不过当时事情太多,我心思太乱,没想到怎么赏你。今天起,我把你提为一等大丫鬟。”

“郡主对奴婢太好了!”

翡翠喜极而泣,登时跪了下来。

先前一进郡主府就是一等大丫鬟,但她并未对郡主全心全意,另一头还顾着四皇子的交代,是没把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但后来,她被郡主降为三等丫鬟,经历了这么多事,才发现自己真心想跟随的主子还是郡主,而并非四皇子,如今重新归于原位,失而复得,才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你先前是犯过错,错了不要紧,就看你愿不愿改。”

“奴婢什么都愿意为郡主做——”顿了顿,翡翠抬起那双泪光盈盈的眼,苦笑兮兮。“只要郡主不让奴婢去照顾虎子就好。”

她嗤笑一声:“你怕什么?浑身上下没四两肉,给我的虎子塞牙缝还不够呢。话说,他们也该到了吧,把虎子留在北漠,我不放心。”

翡翠脸色发白:“郡主把虎子接过来了?”她很想解释自己并非四两肉的平板身材,在她这个年纪,她算是婢女中发育不错的了,可惜,她一点也不想成为虎子嘴里的美食。

“怎么?不妥?”秦长安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婢女惨兮兮的表情。

“王爷那里……”

“靖王爷最喜欢看猛兽恶斗,可见,他对这些野兽是很有感情的。”秦长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虎子来了,他也会跟我一样喜欢它的。”

翡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哪里是对野兽有感情啊,分明是残酷不仁嗜血黑心的暴君啊……原来这才是靖王爷真正的面目?!

秦长安眼底的笑意闪烁,嘴角恶劣地上扬,有时候捉弄捉弄小丫头们,还是挺有意思的。

没再惊吓翡翠,她继续逛着花园,前两日下的雪已经开始消融,湖面结了冰,各色锦鲤在冰下缓慢地游着。

她看了会儿,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明明靖王府还是之前那个靖王府,可是却有些不一样了。

过去,在这里的花开花谢、绿草茵茵、花团锦簇,从未惹起她的注意,她真正在意地只有那一堵围墙,对于幼小的她而言,围墙很高很大,隔绝开了外面的世界。

仰着下巴,她抬头看向旁边一角,朱红的围墙,远处的天空湛蓝湛蓝,万里无云,好似一匹纯净素锦。

“郡主,您在瞧什么呀?”翡翠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是天空上一只飞鸟都没有,啥也没有。

她笑了笑,唯有自己明白内心深处的心思。“没什么。”

另一边,刚下早朝,他一走出大殿,守在殿外的谨言就给他披上御寒的黑色大麾,他面色一凛,率先走下白玉石雕龙台阶,他未曾穿朝服,依旧一袭红袍,灼灼如火,张狂肆意,浑身散发着霸气。“靖王请留步!”

几个臣子也不顾四五十岁的腿脚,风风火火地往前跑着,偏偏前头的贵人当做什么都听不到,他们只能一口气跑了几百级的台阶,这幅场景是在是可笑。

龙厉愿意上早朝就已经给皇兄和臣子很大的面子了,他最反感什么以国为家、呕心沥血,但他是亲王,如今身体痊愈,反而没有理由托词成为皇兄的左右臂。至于下了朝,那就各回各家,他还想着早些回去跟秦长安窝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身边有她,他的心情就不坏。

“靖王爷!靖王爷!您请留步啊——”身后的声音气喘如牛,众人跑的面红耳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有几个落在后头的官员,脚步踉跄,险些从台阶上滚下来。

龙厉突然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冷冷扫过身后的七八个臣子,嘴角绽放一抹诡谲的笑意。

“何事?”

“靖王爷去江南暗访民间,这一去就是一年多,下官们特意在一品楼准备了一桌酒席,欲邀您接风洗尘,并贺喜王爷抱得美人归。”

龙厉哼了声,脸上只有淡淡的扫兴和鄙夷,他的王妃到底美不美,关、他、们、这、些、老、东、西、屁、事啊!

“本王没空。”他一脸傲娇,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不耐烦,足以看得各位老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王爷既然今日没空,不如明日?”领头的是方脸宽唇的刑部侍郎,他赔笑谄媚地问道。

龙厉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他顿时脸僵硬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再不行就后天?下官几个准备了一份贺礼……”

他不耐地举起手,这些臣子都算半个人精,能够看明白他的这些手势,这是要他们噤声的意思。

顿时鸦雀无声。

“什么贺礼能让本王开眼?若是些俗气的黄白之物,可别怪本王往后给你们穿小鞋。”他皮笑肉不笑,眼神阴测测地说。

众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背后早已沁出大片冷汗,他们是想巴结朝中最有权势的靖王,但更怕拍马屁拍在马腿上,这傲视天下的靖王一个不喜,就能把他们玩弄于鼓掌,玩到残、玩到死……

一年多,京城没有靖王,他们的日子好过许多,毕竟圣上的想法虽然难测,但却没有靖王的阴狠手段和残暴癖好。一听到靖王不但从江南回京,甚至还跟北漠送来的和亲郡主大婚,反而让他们措手不及,一个个在家里吃不下饭,喝不下茶,叫苦不迭,心想着这个混世魔王怎么就回来了呢?要是不会来该多好。

所有人都在说,这次的主意肯定能投其所好,可是他们怎么觉得成亲后的靖王脾气还是那么阴沉古怪呢?

“这份礼物是下官们的心意所在,足足找寻了好几个月,听闻靖王妃是北漠神医,素有北漠观音之名,靖王妃必定会喜欢。”一个三品官员笑着说,看似坦然,这一番话不知在肚子里腹诽过几十遍,如今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王爷,才能压下内心的恐惧,壮着胆子开口。

龙厉摸了摸下巴,不是看不出这个官员在耍小聪明,但明里暗里都在夸他的女人,看似恭维,实则是在试探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

有时候,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所以他就给众人留了一条路。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给本王的贺礼,怎么又故意讨王妃的喜欢了,敢情你们认为靖王府本王已经做不了主了?”他把玩着手腕处的龙形手环,眉宇之间,隐隐有薄怒,一派邪魅奸佞之色,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众人闻风色变,顿时一致改了口。“下官们并非是这个意思,靖王妃是王爷的妻子,是王爷的解语花,王爷若能跟王妃琴瑟和谐,便是我朝之幸——”

这群蠢货,还是这么愚不可及,还不如他家王妃一根手指头,他开始怀疑自己何必浪费大好辰光在他们身上?还不如早些回府跟长安玩一点闺房游戏来的值当。

一想起今天早上仓促结束的那场云雨,龙厉不免又下腹一紧,纵然此刻是隆冬,心脏和身体都热起来。

“啧。”他阴邪地摇摇手指,只是一个字,就足以让他们脸上的笑容再度变得僵硬,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实在心中苦涩,到底这个菩萨在想什么?

“礼物送到靖王府就成了,酒席则免了。”他丢下一句,嗓音很轻,却透着一种沁骨的寒意,红色广袖用力一挥,随即傲慢地延长而去。

众人并未散去,依旧伫立在原地,目送着龙厉走向宫门,良久,从殿内走出一人,正是兵部尚书康建。

“康大人。”众人颔首示意。

康建身材并不魁梧,约莫六尺,身着墨蓝色朝服,但康家子女的一双眼却生的极好,跟淑太妃有那么几分神似,但那双眼里的历练和肃严,让人敬畏。

“你们送了什么东西过去?难道不知道靖王爷极为挑剔,送去一般的世俗之物,只会碍他的眼吗?”康建笑着说,但笑意却冷冰冰的,只是场面话。

众人听了,极为不自在。

“康大人,您为下官们指一条明路吧,您看,靖王和靖王妃之间的感情如何?”

“本官看,靖王不会被区区一个女人就迷得神魂颠倒。”康建敛去几分笑意,讳莫如深地说。

说完这句,康建摇了摇头,随即离开。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禁犯了难,皱着眉头,低声嘟囔。“咱们准备的贺礼到底是送好,还是不送好?”

康建走出宫门,坐上宝蓝色的轿子,等帘子垂下,他才露出阴险的冷笑。

以前的靖王,无心无情,所以没有弱点,刀枪不入。

若是如今靖王心里多了个女人,那么……那个弱点,是许多人都喜闻乐见的。

靖王府。

龙厉的黑靴踏入正门,管家在前面领路,他问了句。“王妃人呢?”

“回王爷,王妃早就回来了,在芙蓉园。”

“王妃出门了?”

“是,去了东街,不过就逛了一个多时辰。”

推开房门,龙厉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圈,却并未见着秦长安的影子,他刚转身走出来,想到什么,嘴角自信满满地勾起,大步流星地走向炼药房。

果不其然,门口有珍珠和玛瑙两人守着,见到他正要开口,他却摇摇手,径自走了进去。

一抹纤瘦的蓝色背影,落在龙厉的眼里,他轻轻反手关上门,止步于她的身后。

她的脸上蒙着一张白纱,双手戴着特别的棉布手套,双目专注,手里捏着褐色的药丸,虽然没有回头,但已然知道闯入者是何许人也。

“门放在那里,是为了让你敲门的。”她的嗓音清冷,侧脸极为冷静,但在龙厉眼里,却是上好的风景。

龙厉微微一笑,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却回头瞪了他一眼,露在白纱外的那双美目晶莹逼人,宛若寒星。

“炼药房是我的禁地,以后尽量别来,耽误我做事。”

“整个靖王府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哪里还有什么禁地?”他俯下俊长身子,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突然眸色深沉几许,手掌探向她。“若说真有什么禁地,我也得闯一闯。”

“我是说真的,我手里的是毒药,剧毒,你离我远点。”她话音未落,却被龙厉猛地抱在胸前,她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对我而言,可比剧毒厉害多了。”他面不改色,完全不惧怕劳什子毒药,不但不怕,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瞧他说的什么话?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064 我有你,就足矣056 你把本王踩得太低了(今天有二更)048 本王会赢的005 再度邂逅049 真是太祖皇帝?044 谁是十三爷?015 包子的诞生079 王爷回来了!005 傲娇男人036 不许对她笑038 远来的客人044 体会真正的销魂滋味002 雪地里的拥抱031 裴九的底细066 永远临不了盆020 美色勾人046 我垂涎你?017 阅人无数075 怜爱之情?083 你这个重女轻男的坏家伙049 最后的善良100 疑心生暗鬼006 我可以更禽兽些021 你是不是很爱爷037 学着怎么当爹059 我不会丢下你095 谁让你忽视朕041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033 跟她做对?010 我已经成为你的弱点了?090 神秘的礼物?056 欺君之罪029 只有我能收了你013 剪了情敌的头发097 未卜先知的能力020 美色勾人059 本王像个孩子?048 这才叫投怀送抱?088 让男人兴奋069 甩了禁卫军一巴掌044 兄弟俩的对立014 明遥病了035 磨人的小妖精032 我罩你044 体会真正的销魂滋味094 差点小产019 你我之间,不分彼此006 你有了?021 凤凰涅槃?098 还没吃腻?031 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020 砍死明遥045 火上浇油049 最后的善良066 酸儿辣女?052 嫌脱裤子麻烦018 灭门惨案049 最后的善良094 去青楼001 天选之人017 哀怨的男人061 再见蒋思荷081说你爱我025 老蚌生珠吗?034 温如意的梦中人070 刚到兴头上!055 生了个惊喜040 我只要你的陪伴023 不想看到手足相残090 圆什么房?010 团圆之夜022 有病娘子会治086 和好了015 逢场作戏043 龙厉的反击078 命不该绝036 把你弄脏028 到处都是秘密055 母子齐心,对付皇帝060 知我相思苦091 只是巧合吗?081 马厩缠绵023 选妃是小事014 明遥病了043 天造地设097 你不能抱我,我可以抱你001 天选之人064 一场鸿门宴071 生出了白发!(二更)082 凑合着过呗005 学习制毒021 你是不是很爱爷062 看上有夫之妇?041 没有人喜欢被抛弃009 不易有孕012 马匹发狂008 暴风雨前的平静034 除了恨,就没有别的?022 有病娘子会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