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从远处,飘来一团,厚厚的黑色阴云。
瞬间,吴家宅院,笼罩在灰色中。
“这么多人受伤?”
“他怎么坐在那把椅子上?”
“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从房门外,传来一阵阵吼声。
随后,几个人攥着拳头,并排站在房中。
吴骐昂着头,对站在对面的几个人说:“吴轩,假造遗嘱,妄想霸占财产,将我置于死地,被我铲除,赵管家,是不是?”
“正是,”赵管家垂着眼皮,左手抖了抖衣袖,右手扶了扶,戴歪的帽子说:“吴家宅院不能一日无主,这都是天意……”
“他假造?还霸占?”一位体型肥硕,大眼睛,他向前一步走说:“他平时细声细语,连一只猫都怕,他哪有这胆量?”
吴骐低头,笑着说:“他怕老虎吗?”他双手抚摸着,坐在身下的椅子说:“他会不喜欢这虎头椅?……”
“你说吴轩假造遗嘱,霸占财产,何以为证?”一位身材偏瘦,腿部明显偏短的,站出来说。
“赵管家,把那份假遗嘱,给这三位看看。”他说完,歪着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她,笑了笑。
这虎头椅,很宽大,可以同时坐两个人。但是,坐起来,不像看着那么舒服,她坐在椅子上,感觉怪怪的,全身的骨头节都僵硬了,还不如站着舒服。她想到这,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唉,你干嘛去?”他拉着她的胳膊,可没拉住。
“我坐在上面,会被笑话。”
“有我在,谁敢?你快上来!”他冲她,招着手。
她环视一圈,硬着头皮,重新坐回虎头椅上。
他伸出右手,摊开手掌,轻轻地平放在她的左腿上。
“你别走,我需要你,陪我。”他嘴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
她感觉他的手心,热乎乎的。她抬眼发现,从他的额头上浮出一层虚汗,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放在她腿上的手,不停地微抖着。
她睁大眼睛说:“你的脖子,还在流血。”
“小点声,这点伤,无妨,”他抬起微抖的手,上下轻拍着她的大腿说:“好好坐在我身边,你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遗嘱的字迹……”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说话的人,他身材魁梧,面目清秀,说话的声音,抑扬顿挫,但是,略显绵软。
“吴玄,可否看出端倪?”
“这份遗嘱,我不敢妄加猜测,有待商榷。”吴玄说完,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吴哲,吴霖,你们可否看出端倪?”
她这才知道,体型肥硕,大眼睛的叫吴哲。而歪着头,身材偏瘦,腿部明显偏短的叫吴霖。
“我哪看得出来?我都没见过。”吴霖摇着头说。
吴哲抬起头,手指着面前的遗嘱,高声说:“我看这份遗嘱,没有任何问题,遗嘱上写的是吴轩继承,吴轩没有错呀。”
吴骐一拍虎头椅的扶手说:“你说我滥杀无辜了?”他从虎头椅上,站起来说:“从小,是父亲亲手教我写字,父亲的字体,我最熟悉,”接着,他从腰上取下狼腰牌说:“我有父亲赠予的狼腰牌为证,你们看,还记得这把剑吗?”
吴哲伸着脖子。他先看了看,握在他手中的腰牌,又看了看,绕着蓝色雾气的剑,随后,他张大嘴巴,刚要再说话,又一下咽了回去,紧接着,他摇了摇头。
“父亲和母亲,尸骨未寒,我们就在这里争执,会让他们的在天之灵,感到痛心,得不到安歇,”吴玄站在原地,不谎不忙地说:“不如,就先听赵管家的,让吴骐先代为继位,待遗嘱的事,查清楚后,再正式公告,确立继承人你,也不迟。”
“证据确凿,已经查清。有父亲赠予的狼腰牌和宝剑,即刻起,我,吴骐正式接管吴家宅院,为怀念父亲,由父亲订立的规矩不变,”他转过头,继续说:“妙瑛保护宅院,救我有功,确立为新夫人,为怀念母亲,她继续沿用,母亲的尊称为:蓝月夫人。此次情况特殊,不举办继承仪式,你们退下吧……”
“那吴轩?……”赵管家弯腰问道。
他侧身,伸出右手,拉起坐在虎头椅上的妙瑛说:“吴家宅院里就没有这种贼子,不入家族墓地,随意处置。”
赵管家弯着腰,没有抬头,他顿了一下,继续问:“还有陆——”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人。按父亲订的规矩,斩首分尸,把他的头颅挂在院子后门的门框上,把他的尸体扔进灵山湖。”
“啊,那湖……”赵管家猛抬起头。
他拉着她娇嫩的手,回头说:“那湖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本人已是将死之人,斗胆说一句——”
“你是说,把他扔湖水里,会脏了灵山湖的水?”
“老爷曾说过,有一次,他走到湖边,听到有琴奏声,当时——”
“我是,拿他喂鱼,又不是让他去湖里听曲子。”
“那湖水里……”
“让你扔,你就扔……”他站在原地,昂头环视着房屋的穹顶。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神秘。”她歪头看着他。
此时的他,面色惨白,原本一双炯炯的眼睛,现在也变得黯淡无光。
“父亲和母亲一定在什么地方,正看着我,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平安,让吴家宅院,安宁。”
名门望族,地位,权利和财产。从今天开始都属于他。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听他说的话。她却感觉,面前站着的,倒像是一名可怜的孤儿。
就算是名门望族的后代,一样也逃不掉,同样体会,普通人所承受的痛苦和矛盾。
遗产分割,确立继承人,自古就有的矛盾……
她本来想着,实验项目的成功,可以给家里增光添彩。让父母以她为荣,为傲,父母出门后,在外面,腰杆子会变得更直,脸上也会更有面子,而她,也可以继续是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没想到,努力付出的实验项目,结果,却只感受到痛苦和羞辱。让她的心,凉透透的,还碎了一地。自从毕业进入研究所,几年如一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就算回家,也总是泡在地下室里,全身心的投入,让她不仅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而且,甚至是父母的生日,她也没给他们买过一个生日蛋糕,更别提当面,或者用手机发个信息,说上一句祝福的话。
她在这方面,自私,很差劲。
她发现,之前的自己,只喜欢听顺耳的话。别人家的孩子,是她听得,最沾沾自喜的。仅仅是为了,可以更多次的听到这句话,她一直,不顾一切的封闭自我,近乎于百分百自恋的痴迷状态。
蓝月夫人,沿用他母亲的尊称,他很爱他的母亲。可她听起来,名字很显老,感觉别扭,不过,蓝月夫人这个名字,像包含着一个寓意美丽的故事。
这时,她感觉心跳加速,“咚咚”击鼓,体内的血液变得温热,就连微循环的速度,似乎都在加快。
父亲,一定还活着,父女心连心,是他在暗示。
一定走出棋盘,把父亲解救回来,以后每年的生日,都要好好庆祝。
她抬起左手,手心向下,把左手心,按压在右臂内侧。
捂住,带有树枝图案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