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土龙龛(3)
他们沿着草海向北慢慢寻找。啤酒?杨走在靠近草海的一边,他慢慢地把“马尾辫”带离草海,向西北方向的一处隆起走去。
他们走上隆起顶端。村庄的废墟趴在他们身后,温顺而沧桑。一片贴着地面生长的密密的草铺在他们前面的凹地里。
这是一种牛羊最爱吃的草,虽然从地面上看就是小小的一撮,但它的根系特别发达,是保持水土最好的植物。农民经常会在地头上撒一些这样的草种,它们会把附近的泥土紧紧地抓在一起,再大的雨水也不会冲走。
同形成草海的无名草一样,它也没有名字。
这两种不同风格的草相隔如此之近,却是一个罕见的事儿。
“那儿。”“马尾辫”指了指凹地中央一片比较规整的草。这一片草略微比周边高一些,不仔细看,并看不出什么分别。啤酒?杨不禁有些佩服“马尾辫”的观察能力。
他们走过去。啤酒?杨蹲下身,用手按按凸起的草地,又按按一边的地方,似乎有些不一样。啤酒?杨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他站起身,对“马尾辫”说,“大小应该和我们所见到的那块平整石壁差不多。”他走到这片草地中央,“如果没错,这里应该就是龙所在的位置。”他把手放到草上,想把它拔出来。手一搭到草上,他立刻感觉有些不对,他停住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回到刚才的位置,仔细地用手拨着边缘附近的两边草地。
这块凸起的草皮刚刚放上没多久。这就是他感觉奇怪的地方。他弯着腰,在这块草地周围慢慢地走了一圈。
“怎么啦?”“马尾辫”被他奇怪的举动弄得有些害怕。
“你看。”他把“马尾辫”拽到凸起草皮外围,“这是我们进来的路线,草有明显的踩踏痕迹。你再看周边,这是我刚刚走的一圈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这块草皮周围还有不少踩踏的痕迹,只不过没有这么明显。”
“你是说,有人刚刚来过。”“马尾辫”不自觉地望了一下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除非东边的草海里面……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夏日的中午除了有些知了的声音,整个山都是静的。
“不仅如此。”啤酒?杨也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你再看台上这块草皮。”他用手指了一下他俩刚才呆过的地方。
“没有其他人的……”“马尾辫”有些纳闷地说。
“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啤酒?杨突然停下来,目光转向西边的小路,也就是他们开车走的那条通向山里的路。他的耳朵搜捉到一丝隐隐约约的声音。这个声音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又怎么啦?”看到他的样子,“马尾辫”的声音也不禁低了下来。
“嘘!”啤酒?杨作了一个安静的姿势,用手指了指西边路的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马尾辫”也能听的到了,这是汽车的马达声。
“是陈松。”“马尾辫”以为那就是她的奥拓车,拔腿就向路上跑。
“等等。”啤酒?杨紧跨一步,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马尾辫”脸上挂满了怒容,即使这样,她的眉毛也是弯弯的,让人很难相信她的心中真有怒气。
“陈松的背后还有一个女人和光头。你忘了。”啤酒?杨拉着她往草海走去,一边安慰自己“飞漂”只是东城的一种传说,并不真实存在。
“那又怎么样?”大多数女人都急于求成,这种心态让她们只看到眼前的甜蜜,而忽视了潜伏在背后的可能凶险。
“我们出去,就和陈松一样呆在明处;我们躲起来,那个女人和光头就在明处了。”草海越走越近,啤酒?杨也越来越坚定。
“躲哪儿?”“马尾辫”看着越来越近的草海,失声道,“草海?”
“这是最理想的地方了。”啤酒?杨尽量让自己不受她的影响。
“我刚刚……”
“那只是你的幻觉。”啤酒?杨拖着“马尾辫”就走进了草海。他转过身,一边往回退,一边仔细地把他们走过的痕迹消除。“马尾辫”战战兢兢地走在他的身边,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脚底向两边分开的草海,好象“飞漂”随时都会出现在她的脚下。
“好了。折向南。”啤酒?杨约摸离草海边有五十米左右,他轻轻地说。
他们又往南走了三十米。
“往西二十米。”
“往北二十米。别走到我们进来的位置。”
“怎么又回去了?”
“别问了,就按我说的。”啤酒?杨有些不耐烦。
“再向西二十米。”
他们到了位置。啤酒?杨蹲下身,透过草丛向外面望望,又往前走了约五六米,这时,他们离草海边只有四五米了。啤酒?杨蹲下身,这个地方正好,他们可以看见外面草地。
“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马尾辫”也蹲下身,想以说话减轻内心对于草海的恐惧。
“如果对方细心的话,可能会发现从草地进草海的痕迹。对方也可能会想到我们不会直线躲藏,但应该不会想到我们离原地方只有十米。而且就在边上。”啤酒?杨得意地说。
“要是我才不费这个劲找呢。这个草只有半米多高,我只要从高处一望,哪儿有两个人的空,还不一目了然。”“马尾辫”不屑地说。
她的话惊出了啤酒?杨一身冷汗。他刚要站起身,这时,他们看到远处山路上已经驶来了一辆汽车。
“这是我的车。”“马尾辫”肯定地说。
这的确是一辆奥拓车,它的造型在微型车里是最容易分辨的。因为相隔有些远,看不清车里坐的是谁。
车子拐到圻村废墟上面的南北路,车轮带起路上的尘土,翻滚着,就象骤然而起的旋风。啤酒?杨他们努力地想看清车上的人。似乎就是陈松,他盯着前面,专心赶路。
这样的路况,这样的速度,可以判断出来,陈松一定是急着赶路。
“他怎么没有停下来?”“马尾辫”自言自语的说,但随即她想明白了。陈松也象他们一样赶去新的圻村了。
奥拓车拐到化肥厂的路上,迅速消失在化肥厂的后面。“马尾辫”站起来,看着还小心蹲在草海里的啤酒?杨,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藏的太绝了,他没有看见我们。”她说完,用手捂住嘴,不禁笑出声来,“看来,笨人自有笨福。”
啤酒?杨没有说话,仔细的支着耳朵,伸手拉住“马尾辫”,“后面还有一辆车。”
“是那个女人和光头吗?”“马尾辫”蹲下身,轻轻地问。
啤酒?杨摇摇头,不知他在说不是呢还是不知道。
“喂,你刚才说草地上不仅仅来过人,那还有什么?”“马尾辫”想起啤酒?杨进草海之前还没有回答的问题。
“那平台上的泥土很薄,草稍一动,就掉。很显然,那是有人故意用它来掩盖平台下面的东西。”
“你是说,弄草皮的人也知道它的来历。”
“应该是。”啤酒?杨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远处的山路,“一般来说,人留在草上的痕迹,很快就会被草的自我修补而消失。我们在现场发现的痕迹却并没有消失,这意味着这块草皮刚刚盖上不久。也许就在我们来之前的一段时间里。”
“你这话越说越恐怖。还是别说了。”“马尾辫”用手拔开挡在眼前的几棵草,看着马路上驶过来的红色车。
车子一样朝新圻村的方向去了。刚刚,车子一擦而过的时候,似乎车里确实有个女人和光头。
等他们消失后,啤酒?杨拉着“马尾辫”站起来,他想了一小会儿,摸起手机,打通了王大朋的电话。
“你们在哪儿?圻村?”王大朋一下子就猜中了啤酒?杨的意图。
“没跟你说一声。”啤酒?杨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是你,我也会那样做。我知道你去了之后,反而也就不那么急了。我们有追的,有堵的,配合默契。”王大朋笑笑说。
“你那边什么情况?”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啤酒?杨心想。
“的确象李妍所料的一样。水龙有着土一样的眼睛,金龙有着火一样的眼睛。”
“我没问你这个。”啤酒?杨打断他说。
“我们没有追到那个女人和光头。其它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没有人因此而丧命。”
“你再好好想一想。”啤酒?杨强调说,“我想,这个时候,我们决不能漏掉任何一丝线索。”
“这个……”王大朋顿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说,“给我们带路的钟庄村民见了那个金龙所在的水塘,很惊讶,说这个水塘一直有水,怎么会突然干了啦?我们查看了一下,确实是刚刚干的,水塘底部还是湿的。很奇怪,根本找不到泄水口。”
“噢。”啤酒?杨把这边的大体情况说了一下,希望王大朋赶来会合。这边的地形及民俗,他并不了解,王大朋来之后会有更多的方便及成功机会。
啤酒?杨扣上电话,转身找“马尾辫”。他是由北向南转身的,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对面化肥厂的楼上似乎闪了一下光。他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
“我们回车那儿去吧。如你所说,这儿确实很难隐藏。”啤酒?杨说。
“回车那儿……”“马尾辫”有些不解,“我们可以往山上爬爬,在那几棵树后躲一躲。”她指着山上的灌木丛,那儿有几棵碗口粗的枣树。
啤酒?杨转到“马尾辫”南边,背对化肥厂,“对面化肥厂楼上有监视我们的。”
“什么?”
“别看。我们先回车那儿,在回去的路上千万不要看那里的楼。我们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好。”“马尾辫”摇摇头,“我们今天碰到的事儿可真不少。”
啤酒?杨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瞥着对面楼上。看了几次,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对面三楼确实有人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他们。
他们走到东西路上,啤酒?杨拉着“马尾辫”慢慢地贴近墙边,顺着墙,他们转过大门,往西拐进啤酒?杨停车的地方。从他们转过大门,三楼的人就看不见他们了。
啤酒?杨把背包挎到身上,右手伸进包里,把枪顶上火。
“那儿有个门,停车的时候,看见有人进出。我们混进去。”他指了指前面。
“好。这比草海里安全。”“马尾辫”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