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对于从小就跟随养父甘俾诺以佣兵的身份四处参加战争的格斯来说,其实对这片大陆西方诸国的情况并不陌生。
甚至对某些爆发过惨烈战争的城堡、要塞和城镇记忆非常深刻,毕竟好几次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作为一名从九岁就开始上战场赚佣金,并且终其一生都在不断战斗、战斗、战斗,拼尽全力与自己那悲惨到极致的命运不断抗争的勇士,他其实终其一生都在渴望着被爱、渴望被接纳。
但残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撕碎了这最卑微的愿望。
这也是为什么在加入鹰之团后,格斯会对那些同伴如此的重视。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那是唯一让他产生归属感的地方。
尤其是格里菲斯,严格意义上来来说是第一个让他那颗原本死掉的心重新复活的挚友,而卡思嘉则是那个唯一能让他产生责任感和想要与其度过一生的女人。
可就是这样两个在他眼中无比重要的人,却发生了其中一个在升魔之后当着自己面强暴另外一个的炸裂画面。
所以滔天的恨意不仅仅来自于受到的羞辱、痛苦、折磨,而是更多来自于付出的强烈感情遭到了背叛。
格里菲斯不光背叛了格斯,而且也背叛了整个鹰之团所有成员对他的信任、崇拜和追随。
最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格斯人生中遭遇到的第一次背叛。
确切地说在年幼的时候,他就曾经遭到自己的养父甘俾诺的背叛,被对方以区区几枚银币的价格卖给另外一名身强力壮的光头佣兵蹂躏了整整一夜。
事后甚至还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糊弄了过去。
如果不是后来因为甘俾诺断腿后心里越来越失衡,最终嫉妒的想要杀死养子来泄愤,格斯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时的他也是给予了养父极大的信任,甚至把自己赚到的钱都上缴,只为能赢得对方的认可,不再做一个吃白饭的废物。
可结果呢?
当他在下意识自卫杀死对方的时候,居然从甘俾诺口中得知原来这位养父一直都在怨恨着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带来不幸的恶魔之子。
所以养父一直都没有真正接纳他成为一家人的意思,反而一直在使用各种各样卑劣的手段剥削他、羞辱他。
当格斯杀死甘俾诺的那天,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哭泣。
或许这一刻就是他从孩子变为成年人的关键转折。
因为他终于知道,除了那位当年把刚出生还连着脐带的自己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养母,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真正爱过自己。
可养母却在收养自己几年之后就染上黑死病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有时候格斯甚至憎恨自己,觉得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去绝望跟死亡。
否则为什么他的亲生母亲会在刚生下自己之后就死掉?
为什么养母又会在收养自己没多久后感染黑死病?
就连养父甘俾诺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可能最终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后来鹰之团的全军覆没和卡思嘉被强暴后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样子更是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格斯,他是一个会给身边最亲近之人带来厄运的灾祸。
所以在养好伤之后踏上复仇之旅,他已经不想再跟任何人有瓜葛,只想要像一条孤狼用自己的方式去跟这该死的命运抗争,直至有一天再也撑不住倒下为止。
换而言之,格斯正在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
随着长期的孤独、愤怒、仇恨等负面情绪不断积累,他内心那头被孕育出来的残暴野兽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当格斯现如今的人格被野兽吞噬的时候,就是他彻底掉入深渊之神因果律大网的时刻。
所以骷髅骑士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甚至主动安排他与老魔女和小魔女相见,让他获得自己曾经使用过的狂战士铠甲。
因为作为过来人的骷髅骑士很清楚,想要对抗命运和因果律最大的武器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人性”。
所以格斯必须要保持自己的人性,决不能为了复仇而放弃它们。
否则就会变得跟那些使徒和神之手没有任何区别,最终成为全体人类邪恶意念的一部分。
当然,现如今的格斯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见见左思,搞清楚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与格里菲斯之间的恩怨,以及关于神之手乃至他们背后那个深渊之神的信息。
毕竟他和卡思嘉是唯一从那场可怕献祭中活下来的人。
而卡思嘉由于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变得呆呆傻傻,根本不可能向外界泄露任何信息。
所以格斯完全不明白一个来自西方的异邦亲王是怎么得知这一切的。
要知道就连距离最近的米特兰王国到现在对此事都是知之甚少。
带着无数的疑问和好奇心,格斯沿着大路一直向西,很快便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镇,并不断在沿途的酒馆打听来自西方诸国的消息。
结果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很多他曾经在当佣兵时效力过的国家和领主,都在左思麾下大军的四面出击中彻底消亡。
光是有名有姓的家族就已经有上千个被连根拔起,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比所在的国家存在时间还要悠久。
可现在面对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他们一切的抵抗行为最终都变成了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跟你说,别听那些酒鬼的胡说八道。
他们私下里都偷偷收了贵族领主的钱,所以故意在宣扬敌人有多邪恶、残暴、嗜血。
想要以此来引发民众的恐慌,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好把他们统统武装起去送死。
可据我所知,王国的军队从来没有过抢劫城镇或村庄的记录,同样也没有屠杀平民的传闻。
通常会被他们清理掉的人只有贵族,以及跟贵族有着血缘跟利益关系的富商。
普通人非但不会受到刁难,而且还可以等战争结束之后分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当然,作为回报获得土地的家庭必须要出一个青壮年劳动力去参军。
而且经过训练成为合格的士兵后,只要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勋就能获得奖赏与晋升。
据说眼下有不少正在单独领军作战的将军,都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被提拔上来的呢。”
一名小商贩打扮的秃顶男人坐在格斯对面,压低声音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全部抖落出来。
当然,他之所以会如此热情并不是因为话痨或者有什么强烈的表达欲,而是手中多出了几枚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硬币。
“所以你认为这场规模空前的战争与征服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格斯灌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反问。
与擅长隐忍和对政治高度敏感的格里菲斯不同,他一直都是个纯粹的战士,同时也是外人眼中的糙汉子形象,对社会、经济、政治之类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研究。
秃顶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别问我,我只是个小商贩,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
但从结果上来看,凡是被那位罗尔德一世陛下征服统治的地区,民众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显著的提高。
无论是种地、放牧、挖矿、进工厂和作坊做工,还是进入军队成为一名士兵,起码都可以填饱肚子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而且贵族不再是根据血统世袭,而是根据一个人做出的贡献来授予。
这可比被贵族垄断一切的时候强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像我们这种赚点辛苦钱的小行商不用再每路过一片领地都要被征收一笔税。
所以站在商人的立场上,我绝对是罗尔德一世陛下的拥护者。
哦,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
千万不要被本地贵族领主开出的高昂赏金诱惑就去为他们卖命。
因为王国的军团大规模装备了火药武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座城墙和城门能够经受得住大口径火炮的轰击。
半个月前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佣兵为了赚这笔钱上了战场,结果两百个人只有三个活着回来了。
其中一个还失去了一条腿,后半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过活了。”
“大口径火炮?数量很多吗?”
格斯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因为在他参与的战争中,虽然也曾经遇到过某个城堡要塞上装备火炮,比如说他的养父甘俾诺的腿就是被火炮炸断的,但总体来说数量非常稀少,一座城堡能有一两门就算是相当不错了,最后还是要靠冷兵器的对拼来一决胜负。
可在对方的描述中,这种武器的数量与威力显然已经在左思麾下的军队中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佣兵们以血肉之躯面对好几门乃至十几门大炮的轰击时会表现的有多么绝望。
那根本不是任何盔甲或盾牌能挡的下来的东西。
就在秃顶的男人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和轻微震动瞬间让整个酒馆的顾客乃至城镇上的居民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该死!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城门那边的响声!”
“是……是大炮!罗尔德一世的军队打过来了!”
“什么?这不可能!前几天不是还说战场离我们这里很远吗?”
“白痴!那些卑鄙无耻的贵族会把真相告诉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我们的领主大人已经有几天没露面了?”
“噢——我的天呐!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得到前线传回来的噩耗带着家人跑了?”
“这还用问?难道不跑等着留下来被赶尽杀绝吗?”
……
伴随着争吵声与咒骂声,整个城镇都在猛烈的炮击下瑟瑟发抖。
不少冲上街道的人都亲眼目睹了坚固城门和城墙坍塌的过程,内心之中涌起巨大的恐惧。
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身披红蓝相间标志性军装的士兵便开始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坍塌的缺口处冲了进来。
一些效忠于贵族领主的士兵、佣兵和军官还想要拼死抵抗,结果被线列步兵手中的火枪一轮齐射全部带走。
那倒塌的城墙、明亮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响声,再搭配倒在地上从盔甲里往外渗血的尸体,形成了一副充满震撼力的画面。
当完成一轮射击之后,士兵们开始蹲下来按照程序清理枪膛内的残留物,然后重新导入火药并将弹丸塞进去完成填装。
后边跟进的士兵则越过他们继续向前推进。
但凡遇到有图谋不轨或是想要反抗的家伙,都会被毫不犹豫的一枪干掉。
很快,这支军队就占领并控制了街道,以及城内几个重要的制高点。
随后为首的军官下令征召一些本地人从城门与城墙倒塌的废墟中清理出一条路。
没过多久,格斯就看到几匹驮马拉着一门门粗壮的大口径青铜火炮车缓缓从外面进入城内,然后被布置在领主府邸城堡的周围。
那名看上去仅有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军官甚至连一句劝降的废话都懒得说,直接给手下下达了攻击命令。
“开火!”
轰!轰!轰!轰!
此时此刻,包括格斯在内的众人终于近距离感受到了火炮恐怖的威力。
与那些以前摆放在城堡或要塞上的原始火炮不同,这些青铜火炮虽然仍旧是前装滑膛炮,但所使用的发射药却早就不是落后的黑火药,而是最适合作为发射药的硝化纤维。
毕竟对于左思来说,在热武器发展这条路上的科技树压根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他只需要告诉那些工匠应该做什么,以及制造这些原料的工序,很容易就能打造出一堆看起来既先进又落后还充满违和感的东西。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关于绿皮兽人“俺寻思之力”的影响。
不然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轨迹,怎么也不可能出现青铜火炮和硝化纤维这样离谱的组合。
因为在发明稳定安全的钝化剂之前,硝化纤维可是不折不扣的危险物品,属于那种环境温度接近四十摄氏度放在仓库里都会自燃、爆炸的大杀器。
可对于左思来说解决这些原本需要大量实验的难题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不是整体工业水平提升速度太慢、产能也跟不上,他甚至已经能造出接近第一次世界大战那种程度的热武器。
要知道提升钢铁产量可不是一件能在短时间内做到的事情。
其中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劳动力严重短缺。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劳动力短缺。
因为当大量的农奴和佃农获得土地之后,他们就不会像欧洲近代史的农民那样大量破产被迫进入城市变成工人。
尤其是极度危险的矿产行业,对于劳动力的需求简直达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
甚至有些黑心的矿主会偷偷给从事贸易的商人塞钱,让他们去其他国家低价收购战败的俘虏或流民带回来给自己当矿工。
虽然左思已经命令废除了奴隶的合法性,但矿主们会用一份长达二十年到三十年的合同来将其变成合法的奴工。
至于薪水,只有本地矿工的五分之一乃至更低。
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管吃管住,虽然吃的差了一点、住的地方也糟糕了一点。
如果运气好能在坑道下边活过二三十年,还能攒下一笔不费的退休金安度晚年。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并不高。
毕竟即便是刨除随时可能由结构性坍塌导致的矿难,光是在矿井下吸十几二十年的粉尘,对肺部也是极其致命的损伤,纤维化几乎不可避免。
所以大部分矿工根本活不到二十年就会在剧烈的咳嗽与窒息中走完短暂的一生。
他们就如同照亮这个黑暗世界的薪柴,通过燃烧自己来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对于这种情况,左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在不大量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就是人类从农业社会步入工业社会必然要经历的痛苦,没有谁可以例外。
要是他大量借助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力量来加快工业化进程,那就势必无法拉进自己与深渊之神的距离。
或者说推动这种剧烈社会变革本身就是他与深渊之神交流的一种方式。
而且由于技术进步的太快,左思麾下各个军团的装备更新速度也快的惊人,经常会同时出现眼前这种硝化纤维大炮和黑火药滑膛枪混合使用的情况。
以硝化纤维作为发射药的大炮是为了能快速拔除城堡、要塞这样坚固据点。
而黑火药滑膛枪大多数时候对付那些仍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贵族军队已经足够了。
就这样在火炮的轰鸣声中,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城堡很快便陷落。
正如之前所有人预料的一样,贵族领主早就带着他的家人一起逃了,只留下一些被抛弃的士兵和仆人。
尽管这些家伙并未进行过于激烈的抵抗,甚至还有人试图投降,但都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屠戮。
还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整个城堡从上到下就连一条活着的狗都没有留下。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这支军队并未对整个城镇进行任何形式的抢劫与掠夺,仅仅是按照名单抓了几家跟贵族领主有密切关系的商人和官员。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街道上很快便恢复了秩序。
虽然大家对这支军队都还有点畏惧,但在发现他们买东西也会给钱、甚至是讨价还价之后,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毕竟谁来统治不是统治,只要能确保城镇的安全且税收不是太离谱,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由于没有觉醒民族意识的关系,这个世界的底层平民完全没有什么所谓的“家国情怀”,更不会为了贵族领主的利益而去拼命。
大概几个小时之后,一些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商人、工匠和市民被组织起来构建了一个临时的议会。
同时还在显眼的地方张贴告示,宣布要在接下里的时间里分发原本属于贵族的土地。
凡是想要种地而又没有属于自己土地的人都可以前来报名。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关于新法律、规矩和税收的详细说明。
或许很多文字听起来十分声色拗口,但总得说来负担比之前肯定是减轻了不少的。
在这种一手分地、一手减负的组合拳打几下,以该城镇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周边地区居民很快便开始高呼“罗尔德一世万岁”。
至于那位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的贵族领主,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因为分到土地的人都很清楚,如果那位贵族领主杀回来了,不仅会抢走自己手里的土地,还会对所有获得土地的人进行清算。
所以从加入分地行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利用就与左思紧密的绑定在一起。
随后便是通过抽签的方式选取一些获得土地的家庭征兵,然后对其进行整编和训练。
躲在暗处的格斯默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同时在内心之中给这支军队打了一个极高的分数,甚至比格里菲斯领导下的鹰之团还要高得多。
因为即便是在鹰之团的黄金时代,格里菲斯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在国王、贵族的体系下为自己争取利益。
但这支军队却能摧枯拉朽般粉碎贵族的统治,然后把海量的平民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最重要的是,对方在作战时所体现出来的严格纪律性,以及比佣兵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级别的道德水平,完全跟他认识的传统军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些士兵眼中并没有任何迷茫,也不会靠酗酒、找女人等寻欢作乐的方式来发泄在战场上积累的负面情绪。
就在几个小时前,格斯亲眼见到一名在之前作战中立下足够功勋的士兵被当众提升为了军官。
很显然,支撑这些士兵作战的并非是金钱,而是另外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也许是某种坚定的信念……
也有可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真该死!这感觉让我想起了当年在鹰之团的生活。”
格斯摸着身上那个象征着“祭品”隐隐作痛的烙印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继续向西去看看左思统治下的其他城镇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紧跟着一个庞然大物瞬间拔地而起。
它看上去有点像是一朵巨大的食人花,花朵内部沾满了密密麻麻的锋利尖牙,周围则是多到难以计数不断蠕动的藤蔓。
才几秒钟的功夫,就有好几个平民被其抓住吞了下去。
是使徒?!
格斯眼睛里顿时迸射出骇人的杀意,同时也对自己没有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而十分困惑。
因为他身上的烙印在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是一个预警器。
当来自幽界的魔物、使徒和神之手在附近的时候便会开始止不住的流血、疼痛。
对方的来头越大,疼痛感就越强烈。
像是神之手这个级别,仅仅只是靠近都会令其疼到失去意志。
正是靠着这一点,格斯才能不断找到使徒并猎杀对方。
可外面这个的情况却刚好相反。
他来到镇上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却从未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不过作为一个并不善于思考的人,格斯并未犹豫太久,而是直接冲出去拔出背在身后的斩龙剑,二话不说便是一击力劈。
某个刚刚被藤蔓缠住的老人顿时逃过一劫,道了一声谢之后便迅速朝远处跑去。
“滚开!碍事的家伙!”
食人花使徒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紧张和焦虑。
“你这是在害怕什么吗?”
格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浮现出无比惊讶的表情。
因为大多数的使徒都由于献祭了自己的人性,所以变得十分傲慢、自大、嗜血、残暴,并且往往伴随着吃人的癖好。
他还从未见过会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恐惧的使徒。
但遗憾的是食人花使徒显然并不想要回答任何问题,而是疯狂催动从自身延伸出来的藤蔓想要束缚住眼前这个不知死活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然后将其一口吞下去吃掉。
可他显然并不知道,眼前这位黑衣剑士已经斩杀了不止一名强大的使徒,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还没等藤蔓靠近,格斯便毫不犹豫挥舞斩龙剑将周围所有的藤蔓全部斩断。
不仅如此!
他还举起金属义肢对准食人花巨大的脑袋一口气射出多支足以穿甲的弩箭。
剧烈的疼痛顿时让使徒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该死的蝼蚁!你怎么敢?”
“抱歉,你不是我杀死的第一个使徒,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格斯趁势一跃跳到房顶,然后高高崛跃起朝着对方花瓣一样的脑袋狠狠砍了下去。
但下一秒……
他就看到巨大的花瓣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红色的烟雾。
出于警惕,格斯立马选择屏住呼吸。
但当与这团红色烟雾触碰的刹那,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长出了大量奇痒无比的小红点。
那种令人发疯的感觉使其根本无法再握紧手中的剑,而是下意识挠了一下。
结果这一挠瞬间导致所有的红点破碎流出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液体,同时还伴随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整个人直接从半空中栽倒在地上。
砰!
得亏格斯战斗经验丰富,在半空的时候借助斩龙剑的重量调整了一下落地的角度,不然摔断胳膊或一条腿那就危险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像这种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使徒终究只是极少数,大部分都是靠着强悍的肉体胡作非为。
所以他在这方面并无多少经验可以借鉴。
“呼——呼——呼——”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早就习惯了受伤的格斯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寻找斩杀对方的机会。
可遗憾的是他显然低估了那些红色雾气对身体的伤害。
才刚刚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那种直达大脑中枢神经的剧痛又一次使其不由自主的全身绷紧失去行动能力。
而食人花使徒则趁机扑了上来。
当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格斯甚至能看到对方牙齿上擦留的碎肉与人血。
难道这里就是我丧命的地方吗?
完全不能动的他脑海中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但在卡思嘉的身影出现时,他原本已经开始有点涣散的瞳孔又再一次聚焦,强忍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了一剑。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最后的垂死挣扎吗?真是软弱的让人发笑呢!”
食人花使徒轻而易举挥舞藤蔓将斩龙剑格挡开并发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嘲笑。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围建筑的屋顶上,先是一轮猛烈的炮击直接把使徒打得头晕目眩根本找不着北,随后又向所在位置发射了一些黑色的液体。
当使徒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吸收黑色液体的时候,原本巨大的体型便开始迅速收缩,最终变成一个干巴瘦的老头。
他整个人就像是精神崩溃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大喊:“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献祭了那么多获得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失去?”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第四等级的劣等使徒而已,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可以逃过我们的追捕吧?”
为首的女人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随后从屋顶一跃而下,抬起穿着铁靴的脚砰的一声将老头踹翻在地。
尤其是整个脑袋几乎完全陷入地面的泥土与血浆之中。
从这个动作不难看出,她就是故意在羞辱这个不知名的使徒。
其他队员见状也纷纷从屋顶跳下,取出一些刻着神秘符号与花纹的镣铐,把老头双手、双脚和脖子束缚在其中。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女人才转过身问已经意识模糊的格斯:“喂!你还没死吧?”
“没……没有!”
格斯强撑着剧痛和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做出回应。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跟自己一样猎杀使徒的人。
而且从武器装备来看,对方显然比自己专业多了。
尤其是那种黑色的液体,似乎能强制使徒从怪物重新变成人。
“哈!想不到还是个硬汉!遇到我算你走运,因为我最喜欢硬汉了!”
女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绿色溶液凑到格斯的嘴边。
“一口气喝下去!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因为这家伙的能力的确有点麻烦。”
“多……多谢!”
格斯没有任何怀疑,张开嘴毫不犹豫将药水喝下去,随后便失去意识径直摔向地面。
不过好在女人在最后一刻抱住了他。
队伍中一名矮个子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立马调笑道:“哎呦喂!我们的队长大人今天是打算要开荤了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对男人很挑剔吗?”
“蠢货!瞪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尤其是那柄掉在地上的剑!”旁边另外一名队员翻了个白眼提醒道。
“切!少来了!正常人怎么可能挥舞得动这种门板大小的铁块,我敢打赌肯定是空心的样子货。”
矮个子男人径直走向斩龙剑掉落的地方,用两只手抓起剑柄想要将其举起来。
结果却发现以自己的力量别说是举起来了,就连抬起来都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脸红脖子粗都没能把剑抬起超过半米,这才放开手任由斩龙剑砸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随后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惊呼:“妈的!居然是实心的!那家伙真的是人类吗?该不会是某个使徒伪装的吧?”
“他挥舞这把剑可不是用双手,而是单手呦。”
队伍中看上去最年轻的少年指了指格斯那只用钢铁打造的义肢。
“所以你现在知道队长为什么会看重他了吧?”
“没错!没错!比起你这种小个子,队长显然更喜欢身材高大的肌肉猛男。所以你就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少啰嗦!小个子怎么了?我可是已经参加了六次追捕使徒的任务,而且每一次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哦?真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有个可怜的家伙可是差点被你害得后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要不是陛下好心给他进行了治疗,你搞不好要内疚一辈子呢。”
“混蛋!你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
就在队员们嬉笑怒骂的时候,身为队长的女人突然开口打断道:“够了!这里可不是吵架拌嘴的地方。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得立刻把这个使徒押送回去,省得夜长梦多。”
“明白!”
小个子男人立刻停止了争吵,快步跑到几条街之外驾驶着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赶了过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把俘获的使徒连带格斯一起塞进车里。
等守军赶到的时候,除了被破坏的房屋废墟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怎么回事?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军官一脸严肃的质问。
他身后的士兵更是举起火枪将整个小队包围在中间,但凡有一点异动都会立刻遭到射杀。
面对这种情况,身为队长的女人却一点也不在意,直接掏出了一个徽章递了过去:“我们是只属于陛下的第七狩猎小队,正在奉命追捕一个试图逃离的使徒。”
“猎杀小队?!”
军官在确认过徽章的真实性后迅速示意手下士兵放下武器,自己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万分抱歉!
我没能及时认出你们。
另外,请允许我代表这座城镇上的所有人对你们表达最最诚挚的敬意。
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该死的吃人怪物还不知道会隐藏多久。”
“不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毕竟这就是当初陛下培养我们的用意。好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我们就要离开了。”
女人拿回自己的徽章后便直接跳上马车,给另外一名队员使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心领神会,用力抖了一下缰绳便驾驶着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一旁的士兵才忍不住凑上前询问道:“长官,猎杀小队是什么?您为什么会对他们如此恭敬?”
军官不加思索的回答:“猎杀小队是陛下在攻陷王都之后建立的一支特殊部队。
好像一共只有不到百人的规模。
主要负责寻找和抓捕名为使徒的恐怖吃人怪物。
据说每一只小队即便是最低级的成员,军衔都是上尉。
他们不仅装备有最先进的武器,而且个个都本领非凡,甚至可以释放一种名为魔法的超自然力量。
有人说他们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陛下最为倚重和信任的力量。
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工作,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可就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搞不好整个城镇都会被使徒屠杀一空。
以后记得遇到他们的时候尊敬点。”
“原来如此。那要怎么才能加入其中呢?”
年轻的士兵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向往和憧憬。
毕竟上尉军衔放在外面已经可以单独率领一支军队了,几乎是普通士兵晋升道路上的极限。
再往上就需要运气与天赋的双重加持。
军官显然看出了手下的心思,抬起手直接敲了士兵一个脑瓜崩笑骂道:“少白日做梦了!你以为那是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吗?听说当初为了招募人手,陛下甚至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筛选,最终只有不到两百个通过筛选。”
“就算再严格的筛选也总有个标准吧?”
士兵捂着脑袋明显有点不太服气。
军官显然是个挺不错的人,并未因为手下士兵的较真而生气,反倒是耐心的解释道:“抱歉,我也不知道具体标准是什么,但好像跟某种亲和力有关。也就是说这种天赋并不是靠后天锻炼,而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了。”
“啊?这岂不是跟那些贵族宣扬的血统论一样?”
年轻的士兵当场傻了眼。
“不,不是血统,而是天赋。
这就好像有的人生下来天生就聪明、有的人天生力气大、有的人天生体力好、有的人天生漂亮。
陛下只是把这些符合条件的人挑选出来加以培养。
而且他们走的道路更我们不一样,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挤占我们的晋升空间。”
说罢,军官便不再理会这个好奇宝宝,开始指挥人手却清理现场、恢复秩序,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