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甲被杨赤的刀抵住后心,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不过,这不妨碍他透过栏杆的空隙观看禁军和叛军的战斗。
本来他以为,杨洪富这一总人马,怎么也能攻进镇海楼。就算有百人侍卫和百人禁军又如何?能抵挡住一总人马的攻击?更何况人人手里有手榴弹这种利器呢?
可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自己彻底是落入觳中了,叛军必败无疑。
只见叛军攻到院门口,一个个把手里的手榴弹投向院门,可是,只听到“呯呯”砸门之声不绝,却没有听到爆炸之声,更没有见到院门被炸得粉碎的情景。
“啊,明白了,原来,叛军手里的手榴弹都是臭弹啊。”佟养甲再想到陈子壮刚才所奏“今日刚刚给三千营更换了装备”的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与之相反的,在院墙、房顶上的禁军,把手榴弹一颗颗扔向叛军,“轰轰轰”之声传来,叛军被炸得血肉横飞,东倒西歪。
不仅佟养甲呆住了,杨洪富也呆住了,见士兵被炸得胆战心寒,面如土色,畏惧不敢上前,连忙下令:“射箭!射箭!”
叛军士兵闻令,纷纷退后抽出箭支,往禁军射去。
“啪啪啪……”杨洪富没有见到万箭齐发的场面,却听到了弦断弓折的声音,连忙细看,却见士兵手里都拿着折了一半的弓在发愣。
杨洪富不由气苦:“奶奶个熊的,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杀啊!”
就在这时,杨洪富见数千禁军已经逼了上来,左有陈仕豪,右有杨元,禁军个个手里执弓搭箭,腰间挎刀。而自己这边,人人手里拿着半张弓,腰里挎着十数枚臭手榴弹。
“这仗还怎么打啊?不等着挨宰吗?”杨洪富看到此景,顿觉心灰。
事实上确实如此,禁军根本没用手榴弹,迈着齐整的步伐,远远逼了上来。
叛军乱作一团,有的困兽犹斗,手拿炸不响的手榴弹奋力抵抗,有的自作聪明,跪地投降。
明军向来有不杀降的传统,他们认为,只要投降,就能保住性命。
可是,他们忘了,这算是弑君大罪,哪能容你活命?
“辜恩反叛,杀无赦!”
禁军齐声高喊着,根本不予理睬。就听就见箭矢齐飞,刀光闪亮,反抗的叛军一个个被射死,跪地投降企图免死的被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反正也是死,拼一个够本,拼一双赚一个,拼了!”杨洪富自知今日有死无生,把牙一咬,心一横,带领亲兵持刀往院门冲去。
刚冲到门前,就见院门“哗啦”打开,李元胤全副武装、白兴光着膀子各率一队禁军和一队侍卫冲出来。
“啊……”杨洪富大叫一声,迎着白兴冲了上去,手中刀一举,照白兴头上就砍。
却见白兴不避不闪,一个箭步欺近身来,手中刀直刺杨洪富心口。
白兴的速度很快,杨洪富的刀还没有落下,白兴的刀就刺进杨洪富的心口,手腕用力一拧,然后一抽,杨洪富心口洞开,鲜血狂喷,喷了白兴一脸,随后“咕咚”一声,杨洪富尸首落地。
“呸!”白兴啐了一口,一抹脸上的鲜血,一言不发,杀进叛军阵中。
那边李元胤也不甘示弱,白兴杀了杨洪富,他就已经连杀三人,盗甲上也是血迹斑斑。
“杀啊!”
两人就像猛虎一样闯进叛军阵中,不管降不降,见人就杀。
两人暗中较开了劲,似乎看谁杀得人更多。
主将如此,禁军和侍卫人人奋勇争先,不肯落后。
……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一千叛军被屠戮殆尽。
演武场成了修罗地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血腥气被南风一吹,直冲鼻翼。
别人还好说,从未上过战场的钱谦益亲眼目睹了这场残忍的屠杀,体味着朱由榔对反叛者的狠辣,心惊胆颤,早就摇摇欲倒,再被一阵阵血腥味一冲,再也忍不住,连忙跑到一边,伏在地上大声呕吐起来。
接连吐了好一阵,钱谦益感觉好像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才感觉好一点。
站起身来,早有一名士兵捧了一杯水上来伺候,钱谦益赶紧接过来,漱了漱口。
“受之,你毕竟是个文人啊,见不得血腥,看来,你想做大事也是很难啊。”朱由榔别有意味地说道。
“是是是,陛下,臣乃无用文人,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甚或坐而论道纸上谈兵还勉强可行,别说动刀动枪了,目睹杀人都心惊胆颤,手软腿麻,的确做不得大事。”钱谦益连忙躬身作答。
佟养甲目睹叛军全体被杀,虽断定皇上早就知晓了自己是幕后之人,不过,他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杨洪富身上,自己只认个“失察”之罪,死无对证,应当不会毙命。
同时,佟养甲对钱谦益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认为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
因为,他发现,自始至终皇上和陈子壮、黄宗羲都是云淡风轻,面对三千营的突然作乱,三人根本没有任何担忧害怕,更没有任何惊惶失措。
而钱谦益却是相反,兵变开始他没有多少惊愕,神色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随着李元胤现身到叛军被迅速敉平,他的神色却有了惊愕、失望和痛苦。
这说明什么?说明今日这事,朱由榔早有预料,而且陈子壮和黄宗羲都是知情之人,这两人还参与了其中。
别的不说,三千营的手榴弹被换成臭弹,弓箭换成纸糊的货,这一切都是陈子壮一手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