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虫蛀的烧饼歌

风停了,地下洞里死一样的寂静。高良、周大顺和张志高陆续从惊骇中醒来,想起刚刚经历的又一次危险,犹如跌进冰窟似地浑身不停地打寒战。张志高拍拍激烈跳动不已的胸口,颇有自得地说:“可惜我的匕首,也幸亏了我的匕首,要不然我们都做了独腿下的冤魂了”。周大顺本来是想谢张志高来着,见他自己说出来,就有点不太舒服了。心里说,我还没责怪你私自偷拿呢,你反倒自夸起来。这些话当然不好现在说出口,但他却从另一方面说:“张志高你也别自夸了,要不是宋世平拼命,你就是有十把匕首也无济于事。有本事你自己为什么不站起来拼…”周大顺话未说完,突然又转口惊叫起来:“宋世平,快看宋世平!”高良也被周大顺提醒,重重地给自己一巴掌,自责道:“什么人哪,只顾自己,竟把救命人宋世平给忘记了!”放在石头凹槽里的电灯已被吹落到地下碎石堆里,光线已极其微弱,四周已变得影影绰绰、模糊不清。三人估摸着宋世平所在方位,睁大双眼向宋世平摸去。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宋世平时,他仍然晕厥着躺在碎石堆里。几个人立即将他扶着斜kao在石头上,周大顺为他掐人中、揉太阳穴。高良反身顺着那点模糊光源,从碎石堆里翻出电灯,周围又恢复了光明。张志高急忙从地下河里捧了一捧水淋到宋世平的嘴里、脸上。经过几人七手八脚的一阵忙乱,宋世平终于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说:

“我还没死呀?”

“只有对手死的,哪会你死呀。终于醒了”周大顺重重的松了口气道。高良拿着灯仔细看看宋世平,见他除了脸上擦破几道皮,并没有其他伤情,便立即放下心来,遂笑道:“不仅没死,还成大英雄了!幸亏你拼命哟。”

“怪兽呢”?宋世平还是不放心地问。

“被你射瞎了眼睛,向我们来的方向跑掉了。”周大顺轻拍他的手臂说。

宋世平挣开周大顺的怀抱,摇摇晃晃吃力地站起来,抬抬已经无力的手,终于没有移动脚步;想说什么,又收回去了。他的力量已经用竭,刚才那种迸发的感觉已完全消失。他心里清楚,那种力量一定是匕首传给他的。

“真是个宝贝呀!张志高你猜得对。”宋世平感慨道。

说道宝贝,立即又提醒了周大顺。他见宋世平安然无恙,心思马上又转到别的方面,便大声招呼道:“大家仔细看看、找找,附近一定有宝贝。传说凡是有恶兽的地方,就必定有宝贝。恶兽就是守护神;恶兽与宝贝联系在一起,这才是**说的矛盾统一呢。哈哈哈”遂又转向高良问道:“高良你刚才大喊‘夔’,什么意思呀?”高良见问,就抓抓头皮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刚才那头恶兽就是传说中的‘夔’。据《山海经》记载,夔生在东海流破山,它的形状如牛,无角,身形巨大,全身昏黑色;但只有一只脚,所以也叫独脚夔。我估计它是夔,就是根据一只脚、身形巨大、头上无角、全身昏黑色等几个方面判断的,至于对不对,我也不敢肯定。除了神话传说,谁也没有见过;又不能和古人对质,是吧?书上说,夔是一种恶兽,能放出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鸣般的吼声。你们刚才不是都看到了嘛,是不是这样?吼声发自喉咙,这是常识,谁都想象得到,可日月般的光芒发自眼睛,这还真没有想到。以前看书的时候,还以为光芒是夔身上发出来的呢。哎,具体的回头再跟你们说。周大顺说得对,我们仔细看看附近,应该有什么的。”

这回是周大顺举灯,高良和张志高扶着还有点虚拖的宋世平,四个人一处处仔细地向四周搜索着。洞壁、洞顶和地上都没什么异样。脚下面当然不好说,可又没办法探查,也只好随它去了。已经搜索到夔刚才站立的地方,再前一点就是一块三米来高的方形大石。高良将宋世平交给张志高,就着亮光快步走到大石头下面,绕着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他准备退回来,可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太正常。忽然周大顺指着大石头的侧面喊道:“嘿,看这里呀,好像是专供上下的脚蹬呢。”这时几个人都凑过来,只见方形石侧面有点倾斜,正中间每隔三十多厘米凿个窟窿眼,正好可以放进一只脚。仔细看石头上的窟窿眼,里面青苔厚布,很明显已太长时间没人用过了。由于最下一个窟窿眼凿得很高,高良和张志高抬来一块石头放到下面,让周大顺照着;然后登上石头,先用手里的小石块刮掉窟窿眼里的青苔,再身躯紧贴石壁,蹬脚上爬。时间不长,高良便爬上大石顶,兴奋地向下喊道:

“嘿!有块奇怪的方石头。你们都上来吧。”

周大顺举着灯先爬上去,再和高良一起分别拉宋世平和张志高。大石头顶部很平整,约有十五平方米;中间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石头,顶部四周有一条明显的缝隙。小石头方正规则、平整如切,虽然上面也生了厚厚的一层青苔,但一看便知,它绝非天然形成。周大顺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然后招呼大家,沿着裂缝一起双手用力。“嘿”一声,果然动了。再一二三齐喊“起!”,只听“咣当”一声,石盖就被打开。这是个石头大箱子!只见大石箱里装着个两尺见方的小石箱。待打开第二层石箱,里面竟然还有个长一尺、宽八寸、高五寸的更小石箱!小石头箱子并不重,高良伸手一提就搬出来了。他轻轻将小石箱放到平台上,盯着它好长时间,不敢贸然下手。谁都估计得到,这里一定装着什么。但洞中层出不穷的奇诡怪密,已经让他们害怕了,谁能肯定里面装着是福还是祸呀。犹豫了好长时间,宋世平着急地说:“开吧。要死**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什么!”

对。怕什么呀!生死由命,何况已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不还是好好的吗?显见得轻易是死不了的。高良想到这儿,又被宋世平一鼓励,当即俯下身,慢慢将小石箱的盖一点点移开来。箱盖一打开,大家便立即失望了:哪里有什么宝贝呀,里面就是一本线装书!高良见书皮上有许多碎石粉,便用力一吹。蓦地,书皮上几个大字映入周大顺的眼帘,他吃惊地大喊一声:

“烧饼歌”!

是的,封面上三个篆文正是“烧饼歌”三字。张志高的两眼睁得像铜铃一样,急不可耐地将手伸进去。高良一拍他的手,正好将《烧饼歌》的封皮弹开。突然,一幕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情景出现了,只见书皮里满是叫不出名的灰色半透明怪虫,被电灯光照射后便纷纷躁动起来,吱吱喳喳地互相摩擦地怪响,令人毛骨悚然。整本书除了四周的书边而外,书瓤已经被虫子吃掉或蛀碎,如果不是残存的碎片,根本猜不到曾有的书页纸张。高良顾不得虫子的危险,心念一闪,就拎着封皮在石箱外一抖,虫子落地立刻四散奔走,眨眼就不知去向。《烧饼歌》除了封面、封底和书页四边,中间应该有字的地方都已是空空如也!再看石箱里,除了碎石屑,还剩下几块指甲大的碎片。周大顺极小心地将几块小碎片夹起来,小心翼翼地摆在灯光下。每块碎片上只有一个或半个字,其中看得清一个整字的只有四块,上面分别是:崇、龙、德、天。大家无奈地摇头叹气,之前的兴奋劲已全被失望所代替。他听老人们说,现在流传的基本都是历朝修改过的伪本,要是能找到早前的刻印本,即使不是刘伯温的真迹,起码被改动的地方也会少得多。这条地下洞历史上从未记载过,里面的东西起码也得有几百年了吧,若是能看到藏书的原貌,那该多好。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欢喜一场空了!几个人还不甘心,便分头仔细检查三个石箱,再也没发现特别之处。

四人万般失望地下了石头顶,坐到地下河边,就着河水吃了点龙肉。这时宋世平也已经恢复了体力,他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恨恨地说:“我发现在这里就不能贪。刚才要不是张志高伸手碰书,也许还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别痴心妄想了!你没看到那是里面的虫子吃掉的?民间的“烧饼歌”多得是,有什么稀奇的呀。”张志高申辩道。

“真他妈呆货!你难道还看不出,这里到处是奇奇怪怪、真真幻幻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虫子?你问问周大顺,他是不是也听说过世上流传的《烧饼歌》是已经被篡改了的?!”

张志高眨了眨眼睛,不得不承认宋世平说得有理。周大顺见张志高发窘的样子,就岔开话题道:

“《烧饼歌》据传为明朝刘伯温所作,全文共计一千九百一十二个字,是用隐语写成的‘预言’歌谣,在民间流传很广,影响极深。但因难于理解,被视为神仙所撰写。全书由四十多首歌谣组成,每句话都像一首谜语,写得十分隐晦,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诠释。有人说《烧饼歌》非常灵验,但是这些所谓的灵验,只不过是用既已发生的事实去套合里面的谶语罢了。从大体讲,《烧饼歌》无法肯定地推断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件,只有等到事情发生后才来做事后诸葛亮。而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烧饼歌》就是刘伯温所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可惜,要是这本《烧饼歌》没被蛀坏,我们一定能看到更真实的内容,说不定会引起轰动呢。”

“其实我不仅看到过流传的《烧饼歌》,现在还可以背诵一小部分呢。”张志高既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宋世平听说他还能背诵一部分,便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说出来听听!一点就一点嘛,也没人笑话你。扭捏作态的,令人讨厌!”张志高被宋世平一激,有点气呼呼地说:“说就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啊,反正是给你们消遣着玩呢。”说完就一字一顿地背诵起来:

帝即赐以免死金牌,基谢恩毕,奏曰:“我朝大明一统世界,南方终灭北方终,嫡裔太子是嫡裔,文星高拱日防西。”

帝曰:“朕今都城筑坚守密,何防之有?”

基曰:“臣见都城虽巩固,防守严密,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遂作歌三首曰:

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

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

北方胡虏残生命,御驾亲征得太平;

失算功臣不敢谏,旧灵遮掩主惊魂。

国压瑞云七载长,胡人不敢害贤良;

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

宋世平等了半天,见张志高没了下文,便不耐烦地说:“怎么不说了?还卖关子呀!”张志高两手一摊道:“我不是说过嘛,只记得一小部分。就是这么一点,还不知错没错呢”。宋世平骂了声“半吊子货!”,便不断向远处烦躁地扔着石头。周大顺正要安慰、劝解,却听高良自言自语地说:“奇了怪了,怎么就剩下这四个字呢?龙、天、德、崇,不会是专门留给我们看的吧?难道是暗示我们什么?如果真是暗示,可这四个字又该如何排列呢?”

谁知道啊?谁都不知道!周大顺见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手一挥提醒说:

“嗨!管他暗示不暗示的,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呀。别说想不透,即使想透了,也救不了我们!走吧,走吧。找出口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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